“哥,冰箱里没火腿肠了,我去超市买点。”唐远笈拉着熊猫拖鞋,闪电咬着球亦步亦趋地跟他屁股后面甩尾巴。
“嗯?”唐念把刷好的碗搁架子上,擦了擦手,哼着小曲,道:“外面这下大雨呢,晚上还天儿冷,你待着,我去买。”
“哥你一会儿不是要跟文帅哥下副本吗?我去吧,中午走得急落东西在宿舍了,我正好顺路回趟学校。”唐远换上运动鞋,从他哥钱包里抽了两张一百的,摸了摸闪电的大脑袋:“别闹腾,回来跟你玩儿。”
唐念“哎”了声,扒着厨房门喊:“小远你穿暖和点啊,别打伞了,直接穿雨衣吧,就去小区门口打的啊。”
闪电看唐远走了,便叼着球跑到厨房里,蹲在唐念后面摇尾巴。
“二货,我这儿刷碗呢,给哥去客厅,别待这儿碍手碍脚的。”
闪电没动弹,唐念又歪着嘴,回头冲它拱了拱鼻子,闪电立马也学他拱鼻子。
唐念哼哧大笑:“样吧你!”
a市这场秋雨来得急切而狂暴。
大雨虽然仍旧裹着烈风,但比起之前倒是小了些,闷雷也不怎么打了,就雨滴还在噼里啪啦地大颗往下砸。
唐远坐在出租车上,一路都扭脸看着窗外。
从球赛结束后,那股莫名的心悸就让他一直有些坐立难安。唐远直觉跟黑子有关,他揣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捏着手机,很想立马打个电话,问问顾少景或者顾炎或者随便bof的什么人,黑子究竟怎么样了。但他现在的身份又没法去问,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烦躁的负面情绪绕上唐远心头。
“嗨,你看这雨给下得,明儿一准大晴天。”司机师傅是个挺热心的人,他咧着嘴看了眼后视镜,说:“小伙子你回来好打车么?要不我就搁你们学校门口等等你?”
唐远缓了缓神,他皱眉看着窗外,想了想,这个天儿确实不怎么好打车,便从后视镜里冲他点头,礼貌地回笑道:“那就谢谢师傅了。”
“嘿,好咧!”
a大的周二和周五下午一般都不排课,所以到了周末,那些离家近的学生差不多都在周五这天就陆续回家了。再加上今天这大雨一下,除非失恋的文青二愣子会出来溜达溜达,触个景伤个情什么的,一般人也就窝宿舍里该游戏游戏,该看书看书,该睡觉睡觉。
一时之间,偌大的校园就显得格外冷清。
黑子被淋得很是狼狈,耷拉着尾巴甩了甩毛,在雨中茫然四顾。它低头呜呜叫了几声,一味地想凭借本能,靠着对雪狼身上气味的记忆去找他。
先不说雪狼重生已经换了身体,就是这么大的雨天,什么气味还能在空中飘存?它不是警犬,也没什么特异功能,就是一只16岁的老猫了。
黑子静静地站了会儿,用爪子去碰脖颈上的雪狼链。
以前雪狼和它刚被扔到贫民窟时,也是这么个大雨天。
那时候,一人一猫都快要不喘气儿了,也不知道雪狼当时哪来的力气,硬是撑着一身流脓发腐的伤口连走带摔,敲开了一个黑人的门。
他当时就把怀里奄奄一息的黑子往前一递,断断续续地用英语说了句:“救救它,给它点儿吃的。”说完,雪狼就厥过去了。
等雪狼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
黑子蜷成团黑球窝在他脖子边,蹭着他的皮肤,一只肉爪虚虚搭着雪狼的耳朵,那样子,像极了在保护他。
当时,从来没掉过一滴泪的雪狼,眼眶刷地就红了。
他一动不动,怔怔看着龟裂的天花顶棚。
黑子耳朵抖了抖,立马就醒了,它“喵喵”叫着跳到雪狼胸前,可能是太兴奋了,就拼命用头去蹭他下巴。
雪狼哽着嗓子说:“黑子,好久不见。”
一阵狂风吹过,黑子原地打了个趋咧。
它突然猛地抬头,往某个方向看去,想也不想就蹿着往那里跑,雪狼链叮叮当当得在雨中脆响。
唐远站在宿舍门口,把雨衣脱下来轻轻甩了甩,牛仔裤的小腿部分已经差不多全湿了。
他抬头看了眼淅沥的大雨,转身准备往宿舍走,眼睛却猛地盯住大厅里的那面镜子,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跟被雷劈了一样,他拿着雨衣的手抖了起来。
黑子蹿上台阶,跟唐远十步之遥。
唐远脑子里嗡地一下就炸了,全空了,脚底生根一样没法转身。
他怔怔地看着镜子,看着里面那只他从垃圾堆里捡回去的黑猫在抬头看他,尾巴缓慢地甩了起来,突然低下头撕扯着喉管冲他呜呜地叫,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唐远心脏猛地就疼了起来,一抽一抽的。
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仰直脖子,把眼睛睁得很大,脆弱的喉结一动一动,过了很久,他转过身,弯着腰冲黑子伸手,笑得嗓子哽了:“黑子,好久不见。”
六年了,雪狼,我终于找到你了啊!
黑子使劲儿甩了甩身上的雨水,把自己都甩得原地晃了好几晃。
它蹭蹭地跃起,跳到唐远手上,就像以前一样直接顺着他的胳膊,麻溜地钻进了唐远衣服里,冷水炸了唐远一身,黑子扑棱棱地把脑袋从他t恤的脖领子那露了出来,肉掌搭在他暖热的胸膛上,趴趴着耳朵直勾勾地去看唐远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唐远的错觉,他看到黑子的眼睛发湿。
黑子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把爪子从衣服里伸出来去碰唐远的下巴,慢慢地,一下又一下,眯着眼睛“喵喵”直叫,就好像咿呀学语的小孩儿迫切想要说话。
“我很好啊,很好,很好……”唐远反复说着这句话,心里跟塞了个大暖炉似的,又热又烫又疼,他摸着黑子脑袋一直顺毛,把它整个护在怀里,笑得眼睛都弯了:“好久没给你钻过衣服了,上去洗个澡,我们回家。”
顾炎看着屏幕上的红点一点一点地往唐远宿舍移动,他把抽了一半的烟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仰着脖子深深地吐出口气来。
这时,内线电话响了。
顾炎皱眉看了眼,神情有所放松,他接起电话。
“喂,妈。”
“嗯,小炎啊,明天你带小景和小冬回老宅吧,我怪想小冬这孩子了。你爸那几个老战友晚上要过来吃饭,你和小景到时候得陪着点儿。哎,对了,你冯叔家的闺女明天也正好过来,我看挺好一姑娘,你也顺道认识认识,啊?”
顾炎本能地有些抗拒。
他当然知道他妈的意思,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顾母又没直接说要给他介绍对象,便随口应付道:“我知道了妈,那我们明天下午回去吧。”
顾母又在那边叮嘱了些话,才挂了电话。
顾炎今年虚岁25,他对自己的性取向并没有任何怀疑,不讨厌女人,也不喜欢男人,听起来是要多正常就有多正常。但是,这么多年了,他却一直没处过对象,总觉得自己心里那个特殊的位置是给雪狼留着的,没人可以取代。
那种对雪狼奇特的执念和情感,打顾炎十岁开始萌芽,一直到现在抽枝散叶,在他心底越扎越深。顾炎就觉得吧,这跟爱情的风花雪月无关,也跟雪狼的性别无关,他这辈子要是非得找个跟自己一起过的人,那就必须得是雪狼那样的。
顾炎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这些年来,无论顾家长辈在他处对象这件事儿上,怎么着明提暗提都没用。顾炎要是不愿意干的事,那就是枪顶他脑门儿上,你都别想着他会软一下。
这么说起来,顾炎其实跟他爸的性格真挺像。
父子俩都有着一切将级军官的脾性,固执、火爆、坚韧又自我,却也具备了bof领导人的机敏、隐忍和强悍的分析能力以及指挥能力。
不过,鉴于老爸顾卫国那种说一不二的人物都被媳妇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前科,顾冷冬和顾少景姐弟俩就一直挺坚信,他们大哥以后要是真处对象了,那也绝对是个媳妇说啥就是啥的主儿。所以,别看顾炎脾气火爆,他俩倒是觉得,以后谁要是当了他们的大嫂,一准儿就被大哥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那可绝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顾炎捏了捏眉心,看着屏幕上的红点,唇角微微勾笑,拨了个电话。
“喂,海鹰,是我,顾炎。”
徐海鹰懒洋洋的声音从大洋彼岸传了过来:“哎哟喂,我当谁呢,原来是顾大少,怎么了呀这是?有片子给我拍?”
“剧本倒是有几个。”顾炎把玩着脖子上的雪狼链,慢慢走到阳台上,抱胸靠墙,道:“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做电影,找你有别事。”
“咱们可先说好,你手里的剧本必须得给我留着。”徐海鹰打了个哈欠,又问:“什么事儿啊?”
“你现在在英国吧?帮我去联系下英皇音乐学院的jason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