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一张脸铁青,直接把唐远给划拉到身后,下巴微微扬起,眯着眼睛去看顾少景拿益达的手,话却是对着文帅说的:“他就是你说的今年风云新生?顾少景?”
文帅“哎”了一声,暗叫糟糕,立马跻身拱到两人中间,打哈哈道:“唐念,不带这样的啊!人这小师弟不是来跟小远交朋友的么,你拉着个脸算什么事儿?”
说完,他又歪头冲唐远努力使眼色,别人不清楚,他文帅可是清楚得很,唐念这个弟控不管任何时候都挂了两条血槽,一条又臭又厚冷得冻渣渣,一条却是专门留给弟弟捏七寸的。
唐远眼神暗了暗,再抬头时微微一笑,冲顾少景点头道:“这是我哥,今天不好意思了。”
顾少景一愣,先前那股憋屈劲儿也不好发作了。
再加上,他本身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当即又颠着那瓶益达,耸肩道:“没事儿,我知道你,写歌挺厉害。”
唐念皱眉,还没说话,唐远又把脑袋凑到他跟前,眯着眼睛笑:“哥,刚才跟你开玩笑呢!他是我今天刚认识的同学,我们去买西芹吧?爸爱吃的那个。”
“恩?”唐念拉长尾音,挑眉看着弟弟笑得无甚乖巧的脸,伸手捏了捏他耳垂,却仍旧板着脸去看顾少景:“我也知道你,华天传媒那位的弟弟吧?去年你哥那个公司不是给乔陌签了唐远?”
“哎?”顾少景眨了眨眼,一手自来熟地搭上唐远肩膀,笑道:“怎么?你哥还是乔陌的粉丝?”说着,他又冲唐念露出两颗小虎牙,指指手推车:“我可以给你要签名哦,不过,今晚你得准我蹭顿饭。”
“签名就不用了,我不追星。既然是唐远的朋友,我也想多多了解一下。”唐念毫不客气地拍掉他搭在唐远肩膀上的手,指着手推车道:“小子,蹭饭可以,推车吧!”
说完,他也不等别人反应,牵着唐念就去买西芹了。
“哎,我说学长,他很恋弟么?”
顾少景跟在文帅后面推着手推车,一双眼睛却跟几千瓦的大灯泡一样,挂在前头那对亲密无间的双胞胎身上闪啊闪,不等文帅接话,他脸色突然越来越臭,愤恨无比地碎碎念叨:“靠!真应该让那头火老虎来看看!什么叫兄弟?!什么是兄友弟恭?!这才叫兄弟!这才是兄友弟恭!我特么活到现在容易么我!”
“你知道么你知道么?!我哥简直就是个长着眼睛的人形老虎屁股!才二十四就活得跟三十四了一样!靠,还每月都来大姨夫!一来大姨夫就甩着尾巴要训我!”
“难道我脸上写着‘快来虐我吧快来虐我吧’么?!我特么作为饱受上层压迫的苦逼小青年……我,我真是太苦逼了!靠!太虐了!嘤嘤嘤……”
“……”文帅做了几个深呼吸,受不了地直抖肩膀:“别吵吵了!我特么耳朵快废了!”
顾少景不为所动,探着身子去拿货架上的奥利奥,眼珠一转,兴奋地往外掏手机:“对啊!反正我哥签了唐远,我可以把他叫过来一起吃个饭相互认识下嘛!顺便也让他看看人家这哥都是怎么当的!”
他手脚麻利地拨出电话,一连往手推车里扔了十几盒奥利奥,笑得跟朵花一样:“喂,哥!”
顾家老宅基地,处在东北角一处僻静地儿的别墅里,顾炎正按着黑猫给它洗澡,对向东说:“免提。”
黑猫嗷嗷叫着,呲牙咧嘴,各种伸爪子去抓顾炎的手,一双猫眼暴躁得都要发绿了。
顾少景沉默了下,突然瞬间爆发:“你又给那黑猫洗澡?!哥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弟弟?!你对那黑猫比对我还好!那货整天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你从来都不发火!今天妈让你送我上个学你都不愿意!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上大学你知不知道?!我要做dna鉴定!dna鉴定懂不懂?!现在、立刻、马上!”
“啪——”,顾少景一口气吼完就挂了电话,直把文帅看得目瞪口呆。
想了想,他不解气,绿着脸又面目狰狞地把电话重新打了回去,电话一通,张口继续吼道:“亏我刚才蹭顿饭都想着你!你丫就是个冷血的球!冷血的球!”
“啪——”,顾少景迅速挂掉电话,只是越想越气!
他看着手推车,把原先扔进去的奥利奥又一股脑地全给扔回了货架上,泄愤似地低吼:“二十四了还吃奥利奥!奥你妹!”
文帅:“……”
向东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放回桌上,从顾炎手里接过快要气炸肺的黑猫,伸手摸了摸它残缺的右耳,道:“老小今年17了,你这个当大哥的以后别老把他当小毛孩看,该在他身上用心思的时候也别藏着掖着。”
黑猫还在冲顾炎嗷嗷直叫,一双猫眼里满是怒火,不过它却明显不太抵触向东的抚摸。
“那年,雪狼也是17吧?”顾炎擦了擦手,拿过桌子上的雪狼链给黑猫戴上,而后又故意扯了扯它的尾巴,挑眉看着黑猫顿时暴躁乱跳:“这家伙也是个认主的,当年雪狼没白捡它。”
黑猫:“嗷呜~!”(再碰我,刀你!)
向东看着黑猫脖子上熟悉无比的雪狼链,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和黯淡。
他们这些没有常人生活的特工,说白了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死神信仰。像他,脖子上就挂着一把白金镰刀。
而黑猫脖子上的那条,便是雪狼从贫民窟重回bof后一直随身戴着的“护身符”。
现在,雪狼死了,他的“护身符”就被顾炎给戴到了黑猫的脖子上。说来也挺不可思议,这黑猫就好像真得被“护身符”给眷顾着,一直活到现在,整整16岁了还生龙活虎,每天都要跟顾炎干架。
“老大,狼崽那事儿不怨凌云。”
向东叹了口气,如刀锋的唇角抿得笔直,说起昔日的好友搭档,他的语气总是带着一种难言的悲壮和无奈:“那事儿怨我,是我低估了狼崽的能力,让他死得太过惨烈。”
“东哥。”顾炎声音发沉,拿起水晶烟缸上抽到一半的烟吸了口,对着黑猫的鼻头吐烟圈:“这事儿过去了,我不想再提。黑子先搁这儿吧,过两天我带它回一楼。”
黑子“嗷呜”一声,伸着爪子就要往顾炎脸上糊!
向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顾炎一手拽着发威的黑子尾巴,眯眼恶趣味地笑:“黑子,这几年我把你惯坏了。”
黑子愤怒地跳来跳去,两双爪子恨不得全刀顾炎脸上!
顾炎捏住它前爪,哈哈大笑着靠到沙发背上,露出脖子上的另一条雪狼链,那是当年他被雪狼救下时抓在手里的东西。
说起来,顾炎从出生开始便陆陆续续得没少被暗杀过。
只不过,那时候也许是顾卫国有意而为,至少在雪狼之前,每次出现在顾炎身边的“保护者”,在他看来都无比脆弱,要么死得太快,要么在生命关头只会遵从本能先顾及自己安危。
那么小的孩子,不能待在父母怀里撒娇卖乖,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看自己想看的东西,每天只能高度紧张着去防备去保命。可以说,现在顾炎骨子里的冷淡、狠辣和敏锐,便是长年累月在暗杀中靠自己活下来所积攒的戾气和本能而化。
所以,他心中柔软的地方,曾经被雪狼不经意却又很容易地触及过两次。
第一次,顾炎十岁。
当年,雪狼从驾驶座扑过去把他紧紧护在怀里时,顾炎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就单纯觉得那双凌厉的眼睛和手臂上强劲的力量,莫名给他一种从来没有的踏实感和安全感。长久以来,他悬在黑暗里的心突然就像被什么东西给“轰”了一下,温暖又疼痛,还带着莫名的委屈。
第二次啊……
顾炎笑了笑,看黑子折腾得也差不多了,便放到膝盖上给它顺毛。
黑子嗷呜嗷呜地直冲落在身上的大手呲牙,却到底没再扑过去,哼唧两声,趴着睡了。
顾炎想了想,拿过电话拨出去。
“干什么?!”顾少景坐在副驾驶上,没好气地哼哼。
顾炎笑了声,道:“我弟弟快过生日了,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礼物?”
顾少景一听这话,立马就涨红了脸,扭捏半天终于憋不住了,小虎牙一呲,道:“哥,我不要别的,我就想去丽江玩儿两天!你和我一块儿去!”
去丽江?
唐远坐在后座,低头拨弄minimp,心里却暗自好笑。
他很清楚,成为顾卫国的孩子是件多么麻烦的事,平常人能过得生活到了他们身上就是奢望。想来,那个顾炎敢选择娱乐公司这块儿招风的市场,大概也是有些本事和头脑。
更何况,唐远的直觉向来准,他在顾炎十岁时就能笃定,那小孩长大了绝对不会是个比顾卫国差的狠角色,而现在看来,他当初的判断是□不离十的。至于眼前这个老小,虽然还有些不成熟,但从肢体语言上来看,唐远也能断定顾少景绝对不是个弱雏儿。
顾炎在那边想了想,瞥到茶几上的档案袋,话题一转,问道:“你去哪儿蹭饭了?”
“啊?”顾少景眨了眨眼,回头看看后座上的双胞胎兄弟,道:“就唐远家啊,你去年签的那个小鬼才,今晚在超市碰见了,人挺不错的。哎!哥你别转移话题啊!你到底带我去不去啊?”
“知道了,我会安排行程。”
顾炎说着去看衣帽架上的小黄鸡帽子,听筒里顿时传来顾少景诈尸一般激烈的欢呼声。他曲着手指轻轻拂过黑子脖颈上的雪狼链,又笑道:“地址说一下,我也带点礼物去见见公司未来的摇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