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年宴,政王依例宴请各臣子。
政王仍位与上座正中,桑平公主与黛后韦沁分座两旁。
桑平公主也少见有这么多人的时候,趁这个机会自然要多关怀几句。
“屈将军,我之前给你了都中众闺秀的名册,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屈明离正在品酒,听到这话,险些呛着:“臣……近来有些繁忙,还未来得及看。”
桑平公主也不恼:“那可要赶紧啊。屈将军现在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是各臣子心中的良婿人选。只要屈将军跟本宫说看上了哪家的小姐,本宫必定将这桩婚事办的妥帖。”
台下众臣也纷纷附和。
虽说屈明离传言甚多,也架不住他的将军之位,又是王上面前的红人。若是将自家女儿嫁与他,不仅吃香喝辣,母家也能沾些光。
有人想攀爬,也有人厌恶。
屈明离这类的武将,是朝中势大的文臣所不愿交际的。武将粗鲁,哪里能让女儿去受苦,若是上了战场回不来,不就成了寡妇了嘛。
政王听了桑平公主此言,倒是笑了:“四弟这年纪,要论婚嫁还是有些早了吧。你看泽清,比四弟还大,不也一样还没成家吗?”
这么一说,屈明离也才想到,宁泽清的年纪比自己还大了许多,怎么还未成家?
看他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除了军务还是军务,也确实无处与女子有什么交际的机会。
若是王上与桑平公主做主,说不定还真的能有所突破之处。
宁泽清拱手道:“臣素来对此事无什么所求,也谢公主与王上对臣的关心之情。可臣从前便定下此世不娶的诺言,也不愿为这些事扰神,二位还是为别人多考虑考虑吧。”
“姑母你看,他们都不愿牵线,你也莫再劳神这些事了。”政王对桑平公主笑道。
桑平公主反倒对政王说道:“那我不烦他们的事,烦你可行?你与王后结礼多年,至今还未有子嗣,是否也该为子袭的后继考虑考虑啊。”
政王与王后一时都有些尴尬。
众臣皆知,王上与王后自登位时便结了礼,可多年都无生育。
若只是一时不能生倒也算了,可其中原因,皆因二人感情淡薄,当初成礼也只是遵从先王的遗愿。
两人如此不亲近,就算再过四五载,怕也是难以有什么结果。
一时间,众臣都不顾桑平给谁谁谁家牵线了,都催促二人起来。
看上去是催子嗣,可不满的仍是二位的感情冷淡。
一下子将二人的关系之差捅与人前,政王与黛后都有些下不来台,僵着脖子,不知如何回复。
桑平公主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子袭与别国不同,自创国之时,便奉行一夫一妻,这原是感念先祖伉俪情深,一同打天下的情谊。当然,这也致使子嗣渐渐少了。到了舒儿这一代,便只留下一支血脉。舒儿,你也当知你身上重担,虽可延后,可终究不能逃避。你自己也要多想想。”
政王默然。
桑平公主又对黛后道:“你也是个可怜的娃儿,你父亲与祖父皆为国而亡,实属功臣。我原本也该对你多为尊重。可此事事关国体,也望你稍加关心。”
黛后默然。
一时间,整个年宴的氛围都变的有些低沉了。
屈明离见韦沁与政王为难之色,也有些忧心,想为他们分些愁。
“宫中这道八宝饭真是可口,我平日里都未吃过这么好吃的八宝饭。”
桑平公主见他喜欢,自然开心:“虽说这些都是粗粮,比不得什么精致佳宴,可过年也总是缺不了这道菜,为的就是感念百姓操劳辛苦。你喜欢就好。”
“说起来,四弟到了子袭这么多年,想是也习惯了都中风俗。况且,你母亲又是子袭之人,便更是亲上加亲,更为亲近了。”政王笑道。
屈明离回:“臣早已习惯都中事物,也多谢王上照顾之情。”
他们两人本是随口之谈,在有心人听来,却是另有他意。
宫中年宴散了,诸臣各自散去,回府与家人过年。
屈明离刚回府不久,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外头有人来报:“宁府请将军过去。”
屈明离心中一喜,难道是宁泽清请自己过去一起过年吗?
他忙忙往宁府赶去,可到了宁府,却将他请至了宁泽清书房。
宁泽清板着一张脸,皱着眉看着他,倒让屈明离心里犯怵。
“你说,你母亲是子袭之人?”
屈明离一时哑言,有些紧张。
他应征百族军时,是将家中讯息上交过的,上面所写,母亲可并非子袭之人。
宁泽清从前对他很是疑心,如今让他抓住这个把柄,还不知会如何做文章。
这么一想,他心中又有些微凉。
“我母亲是子袭人。你若是觉得你抓住了我的把柄,便去王上面前状告我吧,说我来历不明,需严加审问。”
宁泽清气,忍耐道:“那为何我派人调查你的身世,却并无发现不妥之处?”
屈明离不知宁泽清原是调查过他的,那些都是凌叔为他安排妥当的,又如何能说出来。因此一时无语。
宁泽清看着他不知所措的表情,沉思片刻:“今日你在大殿上应下了此事,众臣都听见了,日后怕是少不得有人拿此事与你做文章。后续该如何,你便自己想吧。”
屈明离微愣:“你不打算去告发我吗?”
宁泽清瞥了他一眼:“你本是外族之人,如今多了一份子袭的血脉,与子袭关系更为密切,也是好事一桩。况且,你平日里做事,也并未有威胁子袭之事。你现在既是大将,举足轻重,又怎么能轻易受疑。于国于军,都不是好主意。”
屈明离听了此言,不知作何感想。可见他不再多言,自己好没趣,便匆匆离去了。
乌清笙原本听闻屈明离到了府中,还为他专门准备了茶点。可到了门口,只看见一个离去的背影。
乌清笙问道:“屈将军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看他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宁泽清叹道:“他如今的位置,多少人都盯着,一步也错不得。可他还是那般随心,哪里能让人放心啊。”
乌清笙闻言一笑:“你就是想得太完美,明离比你小多少,哪里能滴水不漏。过些日子,也便成熟了。”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