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钟慕领兵之事,还真是她“偷”来的。
当下战事正酣,哪来多余的兵力远调。
钟慕初次听闻归国受到刁难,便心急如焚,向她的父王与兄长请求带兵外援,当然没有被应下。
赫国四公子钟鉴知晓妹妹的心意,说让她等战局稳定下来,一定会前往归国支援,钟慕只能应下。
后又有了多次胁迫加剧的言论,钟慕实在等不下去,便私自带了一队兵马前往。
等回了国,即便带回了好消息,也被父王严厉责罚了,钟鉴怕妹妹难过,还安慰了她不少。
可钟慕却并不大在意,归国走了一趟,她心中还不知多开心呢。
可丽王过来,看到此番场景,却笑着让赫王不要过多责罚,小孩子天性难免,何必过多干涉。
“我看你的儿子女儿们,一个个都能担当重任,还不知多么羡慕呢。”可丽王笑道。
赫王自是喜欢这番夸奖,但也需回礼:“余兄你家的儿子女儿,我亦是很喜爱呢。”
钟慕听闻此言,却有些变了脸色。
近些日子,父王与可丽王越发多的开始商议两家接亲之事。
可丽王想牵线的是余铭与钟慕,赫王却想撮合钟鉴与余锦两人。
从前支援可丽之事,亦是钟鉴提出的,当然也有赫王自己与可丽王的交情的缘故,可钟鉴中间有什么心思,他却是一清二楚的。
而可丽王这边,自从余望“逝”后,便少了一位将领,钟慕正好能填上这空缺,又是自家人,自然很好。
钟鉴自然愿意,但与父王所谈,皆是听从余锦意愿,不可强求。
钟慕心有所属,也反抗过许多遍。
此事这么搁置着,却总是两家人的心头难言之事。
乌清笙从屈府回去后,便去向宁泽清请了罪,屈明离越矩,到底是她的主因。
宁泽清知晓她在外多年,心中依旧将族国放在心中,也不多怪罪,又多问了几句屈明离的病情。
乌清笙轻笑道:“伤究竟是伤,怕是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况且他家中一大一小两个人盯着他,处处想得细致,被子铺得软软的,榻边也放着随手就能拿到的吃食,服侍地极是细致。”
宁泽清还不知祁平之事,见屈府中又多了一人便问了起来。
乌清笙便将屈明离在路上捡回祁平与祁平平日里的性格都告知了宁泽清。
“如今屈府多了这么个小孩子,倒也活跃了不少。”
宁泽清听后,轻叹了一声:“从前,飞儿便是我从路边抱回来的。自他来了后,府中亦是多了些笑声。”
乌清笙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班飞如今的屋子还是他当时出征时的样子,分寸未改。
宁泽清将他一手带大,如何不怀念他。
“如今国势渐好,将军也该放宽些心了。”
宁泽清看着桌前愈渐少去的奏文,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
屈明离受伤这几日,仍要日日上朝,可他受了伤的姿态也确实不大好看,被文渐等人都笑了许久,却不能反击,属实憋屈。
带着些许怒气回到府中,屈明离便立马开始喝药敷膏。
“将军,府门外躺了一个乞者,像是饿晕了,该怎么处置?”下人来问道。
真是人倒霉,什么事都不顺心。
屈明离耐着性子安排:“叫个医者为他救治一下,等他醒了,给点钱,就让他走吧。”
下人领命离开。
屈明离走到书房,正收到了凌叔寄来的书信,说是前方炎、勃两国的对可丽的压制已经无能再加重,剩下的需要屈明离再加上一把劲。他过几日会来兴都,商谈下一步的计划。
屈明离叹口气,一直以来未曾正面与可丽交过手,最终还是难以避免这事。
“明离哥哥,隔壁的泽清哥哥让我去他家看书,我能去吗?”祁平探了个脑袋出来,问道。
屈明离收起书信等物,笑道:“他家的书库也算都中最大的,你能去多看看书也好。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就好。”
祁平听了很是高兴,立马便往对面的府衙跑去了,拦都拦不住。
祁平的学习能力到底是强了,屈府中的书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求知欲。
只是他学得太快,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到了晚间吃饭时,祁平还未回来,屈明离想派人去问问,又有些不好意思拉下这个脸。
再等了等,祁平才终于回来了,捧着厚厚一摞书,笑的甚是开怀。
原是宁泽清见他喜欢读书,便挑了几本让他拿回去读,也不急着还回来。
屈明离略翻了翻,许多都是他原先读过的,还有些旧籍,想是新进得来的,该是下了心思挑选的。
屈明离一时心情复杂,不知做何感想,只让祁平好好看就是了。
“明离哥哥,辰国与风国,便本是必有战事的吗?”
书看得多了,祁平也想起自己遭遇究竟是为何。
“我看了许多书,战事源起都是因个人的欲想与贪念,可结果却要由众百姓承担。最后,君王或许得利,或许身败,皆只叹他一人的命运缘转,半分不知百姓战事之苦。既然战事对众人无利,为何我们还要为此绞尽心力,牺牲将士们的鲜血呢?”
“泽清哥哥跟我说,一时的牺牲也是为了日后更少的人牺牲。可是若是没有君王的野心,不是就没有这些坏事了吗?”
屈明离凝眸,沉思良久,他自己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作为子袭的将军,自然该为子袭考虑。作为百族的将军,也该为各族国着想。
可是作为可丽的公主,他难道就不该为可丽考虑吗?
而事实是,他虽身处子袭朝堂,却利用百族军将领的身份,意图颠覆可丽一国。
可又有谁能说他错还是对?
他小小一将军便有如此多的顾虑,更何况高高在上的君王。
他们的野心也是庞大而多变的。有时为了一人的建功立业,有时为了一国的繁荣永世,有时为了结束战事安享太平。
又有谁能说他们是对是错?
而在下者,终日劳苦奔波,却因为上者的意愿而离家丧命。
终了,为上者毫无所得或纵横天下,对于下者而言,并无多少得利。
这其间的对错,又该如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