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民间真的这么好玩吗?”小厉王问道。
“那要看你想知道的是怎样的了。民间既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亦不似别人言语之中那般粗俗。一切事物,皆因人看去的眼光不同而不同。”
“那在姑姑眼中,民间一定是很好的去处吧。”
“为何这么说?”
“不然,姑姑为何每年都要独自一人去一趟民间,一去便是两个多月呢。”
“那是因为……别处有姑姑在意的人啊。”
小厉王思索半晌,又道:“可我在意的人就在宫里,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跟着宇雄将军去东南边了?”
“原来毅儿是想偷懒啊。”时望嗔怪道,“那可不行。毅儿日后还要经历许多的事务,躲得了一时,可躲不过一世。”
“那……我能带一个人陪我一起去吗?”
时望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毅儿要带谁?”
厉王苦恼了许久,还是决定说出来:“我想带思黎一起去,可以吗?近日学堂里有些不好的传言,思黎日日都不开心,要是能带上她一起,想必她会开心些。”
学院里有传言?时望并不知情。
“是些什么样的传言?”
厉王看了时望一眼,又低下了头,不肯再说。
“你在学院里可听到了什么传言?”回了府,时望便急匆匆问了卢颖。
可是卢颖亦是一头雾水:“我整日不是整理教案就是撰写材料,没听见各位大人之间有什么传言流转啊?”
“我说的是那些质子们,可有不好的传言在他们中间流传?”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近日院中新得了一批书目,标类分册都来不及,更何况去学堂上上课。”
既然卢颖这边无果,时望便只能亲自去看了。
趁着孩子们还在上课之时,时望便偷偷在旁观望了。
虽老师就在堂上,可堂下的孩子们却并不安分,手上脚上的小动作十分繁乱,有时将纸团扔到钟思黎的桌案上,有时冲着她扮作鬼脸,还有坐在她身后的那人,虽是甩墨,却许多都洒到了钟思黎的背上。
一点一滴,在衣角、裙摆,星星点点,甚是惹眼。
钟思黎时不时缩一下肩膀,仿佛被那些墨点烫到一般,可并未有所言语。
知道在欺负自己,却并未反抗。就这样一直熬到下课。
可在钟思黎收拾包裹时,那些人还没有放过她。
就在她低头拿书时,放在桌案上的包裹便被一旁跑窜过的孩子撞到了地上,里面的书本散落一地。
“快看啊,他和卢老师看的书是同一本!”这位身穿紫袍的小公子指着钟思黎,笑得放肆。
身旁一众的孩子亦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尊敬的意思,似是将她看作了一个笑话。
钟思黎毫不理会他们的所言所行,自己将书本捡起来,掸掉上面的灰尘,放回包里,背着就走了。
一本书打到了她的后脑勺。
钟思黎摸了摸脑袋,嘶了一声,已经有些微微的肿痛了。
“怎么,知道委屈了。那就去老师那告状啊,反正你跟卢老师关系好的很。”紫衣公子桀骜地挑衅着
“就是就是。”一群孩子围在他身边附和着。
钟思黎嘴巴微微一撅,有些委屈的样子,又回头自顾自走了。
那些孩子仍在她背后叫喊着,口中说的尽是不入流的话语。
时望站在钟思黎面前,拦住了她,又牵起她的手,走回到那些人的面前。
“你们方才说这个女孩子什么,可否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她的气势甚足,且衣着十分地华丽,堂堂正正站在书院中,在一群孩子面前甚有威仪。
瞧她的架势,应该是宫中有些地位的人,虽不认识,却有些害怕她。
一瞬间,孩子们都做鸟兽散光了。
钟思黎看了看时望,刚要开口,时望摇了摇头,示意让她不要说话。
等走到了稍偏僻的位置,时望才开始问她。
“他们为何欺负你?你可是惹到他们了?”
钟思黎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卢哥哥做了老师,讲课有些无聊,我听得都有些想睡了,其他人更是直接趴着睡了。我与他稍稍说了一些,被他们知道了,就……”
原来是觉得她告了小状,才故意针对她。
“可你与卢哥哥说话,一定是私下说的,怎么会传到别人那里?”
“卢哥哥课上批评了他们,他们一猜就是我说的,所以觉得是我背叛了他们。”
钟思黎和卢颖本就关系较好,大家猜测他们有通话,也确实有可能。
钟思黎能是好意,想让卢颖注意一些,在别人眼里看来却是故意为难。
再加上钟思黎一直不解释,默默忍受他们的欺凌,更涨了他们的气焰,自然不会放过思黎。
如此轮回,只会让思黎被欺负地更惨,而他们更加有恃无恐。
“那你为何不找卢哥哥说清楚,这样他也能在课上帮一帮你?”
钟思黎摇头:“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又去找了卢哥哥,他们就会更生气了。”
“那姨母总可以告诉吧。姨母是公主,在宫中好歹也能为你说些话。”
钟思黎还是摇头:“他们都是其他族国的质子,若是与他们有了间隙,等他们回了国,可能就会心中不满,发动战事。思黎不想再有战事了。况且,姨母说了,不能将我和姨母的关系告诉别人。”
太过懂事,就会辛苦。
“那你就这般忍着,随便他们欺负你吗?”
钟思黎思索了一会儿:“我想,等他们气消了,再与他们解释,应该就能和好了。”
用时间,未必能冲淡不满的情绪。但是在孩子们心中,却是藏不住长久的厌恶的。
或许小厉王的建议是对的。
时望回府中对卢颖说了钟思黎的处境,又讲明了自己的计划,让他在钟思黎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与质子们有所缓和,这样,等钟思黎回来时,也能友好相处。
这样的局势,不是只一个人就能扭转的。
卢颖知道此事,心中亦是觉得愧疚,他入了太学院,便少了许多时间照顾钟思黎,她在学院中受到的一应欺负也全无所知。
既然坐了这个位置,便不能放手不管。
剩下的,便是去宇雄将军那边打好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