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王通玄便领着石无成与众衙役在镇门口的老树下摆了一桌酒食,王通玄稳坐主位,正襟危坐,左边是石无成,右边是木有才和井上昊,身后是李琦与众衙役。
镇子不大,没有什么城门,只有一节节用栏杆围成的院墙,这个便是镇子仅有的脸面了。
透过栏杆望去,大街小巷没有任何身影,显得有些冷清,今日一大早,众衙役便走遍了小镇,通知了个遍。
今天王大人办事,任何人不得出门!
不过多久,镇子中便有一人走了过来,正是叶浅。
王通玄静静看着叶浅的身影越来越近,果然不出所料,他还是早到了。
叶浅也看到了王通玄,看着这场鸿门宴,他叹气一声,一屁股坐在桌子对面,将包裹放在脚下,视满桌酒食如无物。
“我都已经提前走了,没想到还是遇到了大人”。
“我昨晚说过,今日给你送行,自然不会失言”。王通玄笑着给叶浅倒了一杯清酒,抬手递了过去。
叶浅捏着酒杯,看了看,面露难色,他想了想,还是将酒杯放了下来,无奈说道:
“我不想与大人为敌的,你这样做,这不是非要摊牌吗”?
“今日不谈其他的,仅仅为你送行”!王通玄站起身来,举起酒杯,看着叶浅笑道:
“哪日发了,不要忘了回到镇子,多看看王大娘,她可没少照顾你兄弟俩”。
无奈之下,叶浅只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说道:
“其实我知道酒中有毒,但又如何”?
“我知道你会知道,也知道你会喝”。王通玄手指敲打着桌面,静静的盯着那副熟悉的脸庞。
叶浅撇了撇嘴,看了一眼众人,笑道:
“大人这是干什么?昨日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有些人是惹不起的,有些事查到低也不见得是好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王通玄也没必要藏着捏着。
“说吧,为何要杀纪望春,他对你不算薄吧”?
此话一出,众衙役大惊,他们惊恐的看着叶浅,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一副老实相的叶浅,会是杀人凶手?
叶浅笑了笑,他不胜酒力,脸色有些红。
“我说我本来不想杀纪大人的你信么”。
王通玄点头。
叶浅面露苦楚,继续说道。
“纪大人查询这桩事,最终查到我头上,无奈之下,只好含泪将纪大人一等杀了,其实,我也很后悔的,但纪大人一再逼迫,我也没有办法”。
听到叶浅大方的承认,王通玄脸色不变,他又问道。
“赵丽云的死我可以理解,樵夫也勉强认可,但为何要连你哥哥也一块杀呢?看的出来,你对叶深还是有感情的”。
叶浅动了动手,从包裹中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卷,书卷年份看上去有些古老,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
“鸳鸯花图”。
看着这本书,叶浅笑意浓浓。
“这本书算是我的机遇,它使我脱离穷苦之身,二个月前,我得到这本书,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那时候,一度认为我或许是天命君子”。
“在前些日,我在赵府观看鸳鸯花图的时候,被赵丽云瞧了去,他向我抢夺,我便出手杀了他”。
说着说着,叶浅随手一招,随意捏起一片从老树下散落在地上的叶子,捏在手中,冲着王通玄笑道:
“当日,赵丽云被我打伤后,想要逃跑,我便用叶子割了他的喉咙”!
叶子宛如一根钢针,直直钉在老树的躯干上,那股大力,将老树震的嗡嗡乱颤。
王通玄脸色不变,静静等待下文。
“这本鸳鸯花图被我藏在家中,你也知道,我家徒四壁,藏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看到,有一天,被我哥哥瞧见了,我朝他要,他就站在井口,死活不给……”。
说到这时,叶浅一声长叹。
“我们抢夺争执中,一个失手,将他推了下去,之后我惊慌失措,揣着这花图跑出了家,半路碰到了纪大人领着大批衙役去赵府,我心虚,便跟着那樵夫上了山……”。
“好了,不用说了”王通玄抬了抬手,打断了叶浅。
“大人还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并说出来,包括这本鸳鸯花图是什么东西”。叶浅拿着书卷笑嘻嘻看着王通玄。
王通玄站起身,摇了摇头,俯视的看着叶浅。
“其实我早就怀疑过你,但一直觉得你没那个本事,今日水落石出,也就意味着今日你我之间必死一个”。
“其实我还是不想杀王大人的,不如你放我走”?叶浅隐隐说道。
王通玄冷哼一声。
“你杀我?哪来的底气”?
“大人还不明白吗”?叶浅指着那颗断裂的老树,把玩着手中的树叶,宛如看智障一般看着王通玄。
“大人认为自己比树还结实不成”?
王通玄拍了拍叶浅的肩头,感叹一声:
“你呀,真是让我看不透!也没见你闹出什么响,怎么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叶浅稳稳端坐,斜看着王通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实力没成我怎么敢崭露锋芒”?
“现在实力大成了”?王通玄反问。
少年点了点头,说了句“小成”。
“真的以为我奈何不了你”?王通玄再问。
少年再点头。
王通玄举目看着青禾镇,笑道:
“青禾镇从来没生人来过,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本大人会不深查”?
叶浅皱了皱眉头,似乎意识到不好。
王通玄招了招手,身后的脂腌佬木有才立马会意,从怀里掏出一本与叶浅手中一模一样的书卷来,谄媚的递给王通玄。
看着那本书,叶浅大惊失色,再也没了那份胸有成竹,惊骇不已。
“这,这……,她不是说了吗?只有一本的,不可能,不可能”!
“是那个叫伊人的女子给你的这本书”?王通玄冷笑,怜惜的看着叶浅。
这才对嘛!
在本大人面前一直保持那副能轻易捏死我的姿态,本大人很生气的知道不?
“那女子已经连夜离开了镇子,就在昨日,我在翠花楼逼问孙胜天之时,那女子就敲了我房门,像我推销鸳鸯花,不知道这女人的底细,本大人会买”?
“于是,我便给她指了条路,让她去找木有才”。
王通玄随意的翻看着书本,翻到最后一页,在右下角,看到几个小字。
鸳鸯花图五。
王通玄笑意浓浓,随意的将鸳鸯画图丢给叶浅。
“这本书颇为奇异,既然名字叫鸳鸯花图,按照鸳鸯花开六叶的常理来说,应该有六卷,这本为五,你那本应该是六”。
“知道给你喝的是什么吗”?王通玄拍了拍叶浅的脸庞,笑着问道。
叶浅一惊,急忙盘坐在地上,王通玄也不去管,任凭他折腾。
片刻,叶浅便露出一副惊慌的神色,他左右瞧了瞧,生出了逃跑之意。
因为他发现自己体内竟然生不起一丝力量,要知道他这些天观看鸳鸯花图,体内已经发生天大的变化,按照书中所说,自己应该已经淬了身,体质远远超过常人,达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又怎么会被一杯毒酒给毒到?
不容他多想,身后的众衙役已经将他摁倒在地,他脸上尽是惊慌失措,感受着头顶那散发着利光的朴刀,心中涌出深深的恐惧。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王通玄满脸笑意,说道:
“自然是鸳鸯花叶了,那女人将花送到脂腌佬家中,等她离去后本大人便赶了过去,原本的鸳鸯花在脱离她手后,就变幻成了这本鸳鸯花图”。
“书中记载着克制第六本鸳鸯花图的办法,便是找一朵鸳鸯花,取出之中的花苞,碾碎成粉末,即可散去你的功力”。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王通玄蹲在叶浅跟前,叹气一声,问道。
叶浅微微抽泣:“我至此至终都未想要伤害纪大人”。
王通玄答道:“我能理解”。
这二本鸳鸯花图里面所涉及的知识,远超常人的见闻理解,叶浅看了这本,心中生出一股天下之大任我遨游的雄心壮志也不是没道理的。
王通玄转身,拿起二本鸳鸯花图,双手负立,淡淡说了句。
“我给你说过,善恶到头终有报,做错了事,就要受罚”。
“砍了吧”。
说完便朝着镇子走去,他的心智虽然与年龄不符,但终究是少年,是看不得昔日的玩伴人头落地的。
王通玄盯着手中的二本鸳鸯花图,满脸冷笑,此事还不算完,伊人才是这件事的主谋!
虽然不知她为何要将此书给叶浅,但凭她间接性杀害纪望春这件事,王大人就要好好和她算上一账!
当然,那女人连夜走了,她的事急不得,眼前最重要的事便是解决翠花楼孙胜天!
拐卖妇女,拆散美好家庭的事,可不能轻易了事,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叶浅告诉了他,那么便要追查到底。
这是一个铁捕世家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