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内十六人死亡,案子惊动中央!”
视线快速的扫完下面详细的报道,在看到‘我市重案组李警官正在为案件调查中’几个字时,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李峰那家伙,一听到我进修结束,就急匆匆的嚷着要我回来,肯定就是因为这件事。
他这人从小到大就这德行。
知道此行的目的,接下来的东西也没有必要看了。
将还是八成新的报纸随便叠了叠,塞进前座的袋子,然后用毯子将自己整个人蒙住,闭目养神。
晚上八点一刻,飞机准时降落。
推着行李箱出来,隔着人群老远就看见李峰那张因为过度操劳而异常憔悴的脸。
李峰这人,长得五大三粗,身材魁梧,若不是一张脸还略显俊秀,人家估计得把他当成熊大或者熊二看。
当初一起和我从警校毕业出来,这才四年的时间就当上了刑警队队长。升官倒是升得很快,就是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分明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乍看下去就像是个年过三十而饱经风霜的男人似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惨不忍睹。
慢吞吞走过去,还没开口,李峰已经冲上来给了个熊抱,撞得我连连后退了几步。
“海子,好久不见,我都快想死你了。”
我被他这异常的热情给吓了跳,愣了会儿才拍拍他的肩膀调侃了句:“喂,哥们,突然这么热情不会是发现自己爱上我了吧。”
李峰被我这话给刺激了,抬头就给我肩膀来了一拳:“爱上谁都不会爱上你这小子。”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将手里提着的咖啡给递了过来,只是因为刚刚动作太大,咖啡都洒出来了,粘在边缘的盖子上,显得有点惨不忍睹。
李峰显然也忘了这茬,显得有点尴尬。
在他说什么之前我先将咖啡接了过来,打开盖子喝了口。
冷了,有点苦,也不知道买了多久。
“下次换家吧,这家不是很好喝。”
“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挑。”李峰瞪了我一眼,虽是这样,手上的动作也不慢。
他伸手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积极主动塞进后车厢里,然后又屁颠屁颠的绕到面前来帮我打开车门,弯腰请我上车。
好好的一个刑警队队长搞得跟个泊车小弟似的。
狗腿的一逼。
我心里嘀咕了句,弯腰上车,大咧咧往位置上一坐,微眯着眼睛懒懒道:“说吧,这么殷勤妥帖,是不是为了那十六起杀人案的事?”
李峰愣了愣,然后噗嗤一下乐了:“好你个小子,国外这两年没白去啊,这观察力还当什么法医,直接转行当刑警得了。”
我嗯哼了声,看他。
被这一看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终于支撑不住,垮了下来,颇为头疼道:“好吧,确实是这事,不过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咱们直接去犯罪现场你亲自看看。”
就你小子,还跟我玩花样。
我心里暗暗得意,坐直了身子理了理刚刚弄皱的衣服,“行,那咱们直接过去。”
李峰一听,笑得整个牙龈都露出来了,关了我这边的车门,屁颠屁颠的又蹦到另一边,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起案子的情况来。
案子是从昨天早上开始发生的,早上到下午,陆陆续续有人报案。
案件都发生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过作案人员的手法都很像,都是直接割了喉咙,一刀致命,其中有五个被割了头,其余十一人都被划花了脸。
从刀法来看,作案者手法极为精准,精准得像是专业杀手。
除了几个死在自己家里的外,其余人都还没能查清楚身份。
李峰怀疑,这可能是团伙作案。
我倒是觉得,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
因为时间原因,李峰带我来到最近的案发地点。
这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处普通小区,环保绿化做得不错,进了大门就能看到绿油油草木,沿着白色柏油路又往里面开了会儿,路过几栋相同居民楼,这才到达案发地点楼下。
因为刚刚发现尸体的缘故,整栋楼被围得水泄不通,大批记者守在门口,一发现有警车靠近立马就围了上来。
小刘守在门口,见状赶紧带了两个人上来将我们接下去,中途还不忘抱怨封锁现场太久,他们都有点不好交代了。
我双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的逡巡着四周,闻言插了一句:“案发现场有保持原来的样子吗?”
小刘说话的声音顿住,转头看见我,欢喜的叫了声,惊喜道:“顾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大家都快想死你了。”
我转头瞥了眼李峰,果然见对方已经黑了脸。
小刘是刑警队唯一的妹子,也是待得最久的妹子,个子娇娇小小的,长得很可爱,就是人有点没心没肺,人家喜欢了她这么久也没看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喜欢她的那个太愚钝了。
我耸耸肩,笑道:“是啊,回来了,对了,你们队长有点事要给你说。”
说着,拍了拍李峰的肩膀,让他好好珍惜,不顾两人的反应。自己先去查看现场去了。
因为案件牵连过大的原因,案发的整栋楼都被刑警队拉了警戒线。
得以进入大楼内部,我顺着楼梯慢慢走了上去。
死者住在七楼,这个楼层不高不低,窗台上也没有脚印或者其他痕迹,可以排除凶手从外部强行进入的可能。
电梯里面人来人往,没有人发现异状,所以凶手可能是直接从楼梯间上下的。
完完整整爬完七楼,我顺着大门走了进去,发现整个门锁都是好的,门口也没有多余的痕迹,所以也不是从门口强入。
可能是某个熟人,或者外卖员,快递员等,以正当身份进入室内,然后对受害者痛下杀手。
因为事先吩咐过,室内基本上还保持着第一时间发现的情况。
尸体放在客厅中间,脑袋没了,空荡荡的露着个脖子在那儿。
我蹲下身看了看,果然像李峰说的那样,刀法很精准,切口很齐平,里面的每一根血管和结缔组织都齐刷刷的被切断。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干到的事情。
“这是个独居的单身女性,平时没什么朋友来往,案发前夕也没人看见有人出入。”
“二十五岁左右,四肢无伤残,和队里反映情况一致。初步判定作案人经验比较丰富,根据切口与力量判断,凶手年龄在26岁到30岁区间。凶手作案动机和死者身份信息需要等确定了死者的社会关系再具体推论。”
突然的说话声打断我的思路,我抬头,发现李峰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此时正站在我身后,背着手正儿八经的和我研究尸体。
我特意瞅了瞅四周,并没有发现小刘的身影。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就刚刚啊,”李峰说着,指了指门外又补充了句:“电梯。”
好吧,机器的确比人工的来得有效率。
我转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尸体上。
旁边的工作人员见我要检查尸体,立即给我递了双手套。
我接过来戴上,俯身翻了翻尸体的其他地方。
“整个尸体除了头没了之外,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痕,整个屋子里面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打斗的痕迹。”
“再看血液的喷射程度,是切割了后直接顺着切口喷射出来,再顺着地板流开,墙上,沙发上等其他地方都没有,也就是说死者在死前并没有挣扎过。”
“再看血液的凝结程度,颜色带黑并且完全凝固,所以死者死亡肯定已经超过十个小时以上。”
“十三个小时。”李峰给出准确时间。
我点头,接着问:“那么是谁先发现死者的?”
“是死者的妈妈,因为手里没生活费了,特意过来要钱的。”
能想象得到当时的画面,死者母亲过来要钱,打开门,却看到自己女儿的无头尸,那肯定是个不小的惊吓。
我将尸体稍稍抬起来点,偶然发现死者尸体的后颈上有个很小的暗点。
这个暗点很像是……注射器。
李峰看到我的神态不太对,走近了两步凑过来也盯着细看,“怎么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儿奇怪?”
“既然死者是被割头而死的,那么这个为什么又会出现这个红点?”
李峰一时语塞,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放下尸体转了话题,“我记得是有5个人被割了头,这五个人有什么共点?”
李峰沉着脸摇头,面色很是凝重:“还在查,法医那边的结果还没下来。”
“这么久了还没下来?”我惊讶。
李峰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最近的法医都这个效率。”
“那么那个法医该下班了,”我站起来,将手套摘下来塞进李峰的怀里,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告诉他:“现在,我来接管这件事,你让其他法医都靠边站,不准插手。”
李峰随手将手套扔给旁边的人,几步小跑跟上来,脸上的兴奋盖都盖不住。
“不是,你说的是真的?”
我哼哼了声,白了他一眼:“说了就是,你赶紧的让人帮我把尸体弄回检验中心。”
对于一个法医而言,调查案子最有效的方式的就是解剖尸体。
人在活着的时候每个器官都会说谎,但是当他死了后,他的每个毛孔都是诚实的,他能告诉我们很多眼睛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说这个女人是怎么被杀死的。
我让人将死者放在了我以前常用的工作台上,将死者做了一个彻底的解剖化验。
发现死者肝肺都有不小的毛病,生前应该经常抽烟喝酒,而且瘾还不小,甚至在死之前也才喝了酒,因为她的胃里面有很多酒精代谢物。
除此之外,该名女子在死前五个小时内应该和人发生过关系,且那人还有性虐癖,以至于死者的下体破损厉害,还含有少量的男性**和润滑成分。
应该是事后有做过详细的清理。
当然,这些都不是我真正要找的东西,我真正要找的东西是到底是什么让死者在死前失去了所有的反抗力。
我先后将她的血液,胃液,肺部组织,心脏等器官提取了小部分来化验,除了心脏,在其他地方都发现了或多或少的相同物质。
“七氟烷,类似于乙醚,通常在医院用作全身麻醉。”
我将化验出来的结果摆在李峰面前。
李峰盯着那瓶小小的液体,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你是说犯人在杀死人之前,先给那些人注入的七氟烷,然后再动手割了人家的人头?”
“嗯嗯,”我点头,“七氟烷是医院专门用来麻醉的药物,只要吸入百分之四的量就能让人在两分钟内失去意识,更何况是用直接注射的。”
“一天内杀了十六个人,如果这些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的话那么凶手的时间肯定非常紧,而且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所以凶手必须要采用更快更有效的方式让死者……”
正说着,忽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我顿住,有些无语的看着李峰。
李峰讪笑,在我发火之前赶紧拿着手机逃了出去。
门开了又合,整个解剖室又恢复了寂静。
我垂头,继续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身下的尸体上。
从李峰给出的资料来看,死者的名字叫唐婉心,年龄二十八,体重四十公斤,身体健康,家庭普通。
这种女人在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为什么犯人偏要挑她下手呢?还有另外四个人又是什么情况,有什么共性?
杀了十六个人,只挑了五个,为什么是五个?
代表着某种身份,还是某种仪式?
还有那人刀工这么精湛,只有对医学了解的人才能办得到,难不成是个医生?
是什么医生,医生为什么要杀人?
我努力想着,全身神经都兴奋得砰砰直跳。
我垂头盯着解剖台上还没来得及缝合的尸体,手里无意识的转着手术刀。
不得不说,这件事真的引起我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