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送走了张胜利,心里明白,张胜利临走时的话是在点对自己,让自己警醒点,和三爷的交情要慎重,其实姜二也明白,三爷做的营生放在老年间或许能生存,但是现如今的社会,总要出纰漏的。
等傍晚的时候,白莹带着大林二林回来,进了屋,白莹的眉头皱的跟老杨树皮似的,横竖都拧扒,一屁股杵在了炕沿边。姜二问白莹:“妹子这是咋咧?谁欺负你了?”
白莹气呼呼的说:“那个三毛子,把讷给撵出来了。”
姜二问道:“不可能吧?他敢撵你?”
白莹气得说道:“可不是,那小子胆子壮咧,二岗你得给讷做主,明儿个去收拾他。”
姜二用眼神询问着大林,顺便观察着大林的气色,大林虽然还是有些情绪低落,但终归有了个人样,不呆板了,对姜二解释道:“林场的人都下班了,来的都是大老爷们,妹子一个女孩儿待着不好看,三毛子也是为妹子着想,再说咧,人们都嗨叨着要放三级片咧,妹子在不方便。”
姜二听了,哈哈哈得笑了起来,说道:“妹子没事,赶明儿个,公家要是结的账多,岗去给你买个录像机。”
白莹听了惊喜得连忙说道:“真的?讷打听咧,小四眼说了录像机五六百就能买一个。”
姜二听了,心里一惊,这玩意这么贵啊?比电视都贵,感觉着自己说大话了,五六百够店铺两三个月的花销了,于是敷衍道:“嗯嗯,看老公家给多少钱咧,给的够,就买。”白莹听不出姜二话里的话,舒展了眉头,忙着去做晚饭了。
二林打开了电视,播放的正是云州电视台的新闻,没放了几分钟,一则采访把姜二,大林以及白莹都吸引了。
“观众朋友们,现在是上午九点四十分,我现在整正在109国道的305特大的事故现场,为您报道,大家看到了,现在事故现场时非常的杂乱,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画面很多的地方被打上了马赛克,“场内的相关工作人员正在甄别和处理现场,现在我们先采访下处理现场的工作人员。”镜头转向救护车一边的工作人员,几个姑娘躲避着镜头,最后镜头锁定在一个年轻民警身上,记者继续采访到:
“您好,请问这场事故是怎么引起的?”
“具体情况,我们不太方便汇报,等我们领导总结完,会向上级汇报,到时候会通知记者同志的。”
“那请问,你们的领导现在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们看不到有人指挥现场?”
小民警态度坚定的回答道:“我们的张所长,就在第一线,那位就是”说着镜头转向了场地中四个处理现场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个很明显,一身制服,周围又打起了马赛克,只有姜二一个没带口罩的,来了个特写。
“那我们现在方便请领导过来谈几句了解下情况吗?”
“现在恐怕不是很方便,我们也很忙,你们可以下午或者晚上听取我们领导的汇报。”
镜头继续
拍摄着场内四个绿色的身影:“遵章守纪是根本,确保安全靠自身。随着春节过后出行的人流增大,我们要时刻注意自己与他人的安全出行,眼下血一样的教训我们要深刻接受……好了现场报道我们就采访到这里,我们会继续关注这起事故的后续处理!”接着又播放了其他的采访相关报道。
白莹认出了没带口罩的姜二,拍着大腿喊道:“唉呀妈呀,那不是二岗吗?讷二岗今儿真办大事咧?可了不得咧,可了不得咧,这下全云山县人都认识讷二岗咧。”
姜二印象中,今天上午没见着记着采访啊?感情是自己太专注了没注意?询问着大林和二林,俩个人都说没见采访,这点事露脸,虽然事故不是好事,但对个人来说也不算坏事,几人没有继续深究,大林看着新闻,脸色没有异常,姜二看得明白,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知道以后大林能扛大梁了,欣慰的很。二林看着自己和姜二上电视了,激动的蹦跶了几下,没一会儿又难过的上了炕,嘴里不住的嗨叨着:“疼,那得多疼啊。”姜二明白二林是为那些事主叫疼,于是对二林说道:“二林啊,他们是死物件,就跟这枕头一样。”说着话把一个枕头拎了过来,用拳头捶了几下,说道:“看,他们是不懂的疼咧。”
二林看着姜二,摇了摇头说:“二岗,不一样咧,还是疼。”
姜二知道没办法让二林明白过来,于是也不再解释,催着白莹熬点稀饭,烂咸菜就馒头,今日清淡点……。
夜里接到了大生的传呼消息,说明上午会来云山,早早的姜二安顿大林去接站。半晌,姜大生和李家杰带着两女三男,一共七个人被大林接到了店铺,大生说着锣鼓磬鱼托运,下午或者明日能到,姜二安顿着白莹去县城找个好点的饭店给姜大生几人接风,白莹刚走了不久,张胜利又来了。
张胜利没了昨日的烦恼,喜笑颜开的替政府感谢着姜二昨日的鼎力相助,把昨日姜二公办的费用申请了下来,一共八百,按着事主人头算的。姜二推让着说为人民办事,不要费用,但是最后还是收进了怀里。
张胜利又看着屋里这众多的人,问姜二什么情况,姜二把自己准备办艺术团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张胜利听了点头说好,再次提到了营业执照的事,姜二说着忙完就办。张胜利则主动示好的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咱就把姜二问事的店铺和艺术团的营业执照一起招罗了。”
姜二想着有张胜利中间帮忙,能省去自己不少的麻烦,欣然同意,于是和张胜利解释道:“张所,你看,讷中午正好要给讷兄弟们接风,定好了饭店,要不把税务方面的同志一起请过来吧。”
张胜利开始严正厉色的拒绝着,说老公家不能吃喝卡拿,但是最后还是同意了姜二的建议,姜二带路一起去了余善庆的小卖铺,给税务局有关系的人打电话去了,一路上张胜利询问姜二用不用办个电话,自己可以开介绍信办理,姜二询问着价钱,一听好几千高额的初装费用,委婉的谢
绝了。但是张胜利说将来会给姜二申请一个公办电话。比较便宜,公家能报销一大半,姜二想着也许就跟大海的电话一个路数。张胜利打好了电话,约好了人,又随同姜二返回了店铺,坐等白莹的传呼消息……。
二月二过了,年就真正的过完了,正月里大海的修车营生不忙,但是公用电话的业务忙的很。李倌儿的羊圈里,只剩下没几个二羊羔,有秋后屯的羊草和饲料,所以不用出去放羊,可以悠闲悠闲的唱一正月的山歌,扭一正月的秧歌。江平则和羊换换整日腻在一起,羡慕着瓦檐村半大的后生们。正月里周权海带着矿领导去了姜元新的家中拜年,慰问困难户,从此姜元新的“困难户”和周矿有“关系”的铁证办实了,可以悠闲的过起“好日子”了。李有义没了年前不如意的日子,和往年一样,筹划着瓦檐村正月的红火,掌权者瓦檐村的大事小事,威风依然。这一年里,燕州大多数人都过的欢快且开心。
唯独小寡妇郭玉芬是在强装倔强的熬日子,正月郭玉芬会穿着艳丽的新衣,出去和人迎神,看红火,然后再“没心没肺”的回到郭树根的家,“混吃混喝”。偶尔还会和那些嚼舌根的二老板顶对几句,别管你是旱湾子的还是后窑的,总之你要是敢跟郭玉芬顶嘴,那只有落败的份。
二月二刚过,郭玉芬在后窑,自己的屋里,迫不及待的收拾起包裹,燕州市离得虽然近,可郭玉芬的包裹却卷的多多的,甚至连春夏的衣服都大包了一摞,玉芬儿娘瞅着郭玉芬这忘我的举动,连忙伸出胳膊阻挡着:“呀呀呀呀,闺女,你这是干甚咧,又不是不回来了?”
郭玉芬喘着粗气说道:“不回来了,不回来了”说着话扳开了娘的胳膊,继续收拾着。
“你这是说啥气话咧,还有晓俊咧,你能不回来看看?”
郭玉芬停下了手,脑子里浮现出晓俊腻偎自己的情节,心里突然酸楚了一下,但是立马又收拾东西的举动掩饰了过去说道:“晓俊姓李咧,有他爷照顾着,比跟讷身边受罪强咧。”
玉芬娘瞧得出闺女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走了,就像日后一年也回不了几回的情景,默默的从怀里的兜掏出了二百块钱,放在了郭玉芬的包袱上,抽泣的说道:“闺女啊,讷这个当娘的愧对你咧,但是娘也没办法咧,你得理解娘。你想走就走吧,这屋里娘照应着,给你收拾着,哪天回来都能住。”
郭玉芬没有回应娘的话,心里记恨着自己的娘,记恨着这娘的偏执与偏爱,今天这般的光景和名誉,虽不能全怪自己的娘,但是一大半还是娘带来的,正月里和自己的弟妹贵芝起了冲突,娘一句都没向着自己,让本来没有归属感的自己,更加无处安放。只觉得瓦檐村就是自己的牢狱,只有走出这片地势,才能看着自4的天,才能自由自在的呼吸。
郭玉芬肩膀挎着一个包裹,双手提着一个丝袋就出发了,玉芬儿娘则依在玉芬的门口瞭望着去往车站的闺女,那场景像极了走西口时的生死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