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秀秀今天运气挺好,一上午揽了三个活,六个人,算了下,能分十多块钱的提点了,平日了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都是下午才是高峰期,顶天也就接三四波客人,于是和美姐打好了招呼,说下午要回河头村帮着家里,把入秋的加工好的黄花,送到云山县卖了,往返估计得一天,快一点的话明天下午就能回来揽活了,也不耽误旅店的营生,美姐还是很照顾的给二秀结算了上个月的工钱,嘱咐着路上小心。
中午在外边吃了碗饸饹面,也就搭上顺风的中巴车走了,常年在长途站揽活,跑中巴的人一大半也就熟的很,不会要钱,车上和卖票的小后生也就无所顾忌的聊天!
跑中巴的后生大多是县上无业的主,没有劳动地,也没有固定营生,只能把跑车拉活作为生活的资本,长年累月接送客人,满身也就沾上了江湖的习气,你要说他是个混社会的,其实他没见过大场面,你要是说他没见过世面,眼杂认识的人,见过的事又很多,渐渐的就会自我为是的认为,在这条每日往返的道上,自己就是天王老子,自己也就说了算!
经常会随着自己的性子把外地人甩到半路,看着南方来的客也敢要黑钱,今天姚秀秀坐的车,买票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愣头青,人们都叫他二虎子,自打姚秀秀上了车,二虎嘴上就没把门的和姚秀秀聊着荤,也不管车上坐着多少人!开始的时候姚秀秀觉得惯熟,常年累月在车站招揽活,啥人也见过,也就有一茬没一茬的接着话,可是渐渐的觉得不对劲了,这个二虎子是故意猫腻自己!也就懒得打理了!
“讷说二秀,你说娶媳妇要大的好还是小的好?讷觉得把,大媳妇肯定体贴人,讷要是娶媳妇就娶比讷大的!”二虎也不管姚秀秀有没有打理他,就自个开始自言自语!
“二秀,你给讷说说你们店里的那个慧慧呗,讷挺乃见他的,讷觉的还挺合适!”
“二秀,讷觉得你也挺合适的,虽然大讷几岁,讷不怕,要不咱俩处个对象呗?”
再后来的话,连开中巴车的司机都听到不耐烦了,喊道:“二虎啊,岗看了,你是想挨B抖(耳光)了,谁也敢戏道!”
二虎听了,仍然嬉皮笑脸的回到:“讷这不是和二秀耍呢,说不定耍耍还真能处个对象呢!”
司机又回顶到:“你没求耍了?戏道二秀?你不怕二龙和鸡翅膀找你麻烦?岗还想好好的跑车呢!你快给岗挺挺儿(安分)的哇!”
二虎听了“鸡翅膀”三个字也就立马蔫儿了,也不嬉皮笑脸了,乖乖的收起了自己的票!
司机又对姚秀秀说到:“二秀,别听二虎那个铜锤疙瘩瞎求嚼,别往心里去。”
姚秀秀接话道:“么事咧,知道是玩笑!”也就不说话了!
姚秀秀心里没为自己感到委屈,却为美姐报着不平,长途站,人人对美姐是谈虎色变,但是只有和美姐真正相处的姊妹才知道,美姐的心,是热乎的。
美美旅店里,三个没汉子的女人,做营生难着咧,有个男人就更不方便了。女人窝里,总的有个人站出来,扛起来,冲在前头,要不然就是受不尽的欺负和委屈,他们说美姐是支愣翅膀打架的母鸡,可是在自己和慧慧的眼里,美姐就是张开翅膀,呵护着自己和慧慧两只雏鸡的母鸡咧!一路少了二虎的聊骚,姚秀秀也就看着车外割的只剩茬根的庄户地,不由的想到自己家的母亲和日子过的不如意的姐姐和自己!在外边是三个女人看个店,在家里头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外边有鸡翅膀的呵护,自己可以表现的软弱点,可是回了家,自己要冲到前头咧,姐姐的懦弱在婆家受尽了欺凌,丢下了一个小子离了婚陪着老娘过日子,荒唐的爹乃年跟着一个唱二人台的戏班子跑了,听说是去了口外,一晃七八年了,就再也没回来!自己的丈夫是个混子,当年也不知道是什么鬼迷了心窍,嫁给了他,结果过了日子才知道是个混社会的主,严打之前砍伤了人,判了十年,这蹲了五六年了,也不知道往后苦日子的尽头在哪里!
村里人都笑话着母女三人咧,自己的娘有的时候半夜也会爬起来嚎,嚎着自己上辈子做了孽,整的这辈子三个女人过的如此卑微。自己在河头村实在待不下去了,来到云山县寻营生,这几年在县里混得不错,想着让娘和大姐也来云山县一起住,可是两人舍不得村里的地,也就不来。所以二秀只能用二龙曾经的恶名,震慑着乡里不要欺负自己的大姐和娘。其实村里人不知道,早在二龙入狱第三年,两人就已经协议离婚了!
临近傍晚,姜二守在美美旅店边的小商店门口,也没有再见到那个女人,也不敢主动去问鸡翅膀,只好带着大林二林出去吃饭,寻了家卖烩菜和糕的饭店进了去,边吃边向饭店老板打听着长途站门面房的租金,高额的租金吓得姜二被糕烫了嗓子眼,只好盘算今天养好了精神,明天带着大林二林满云山的转,寻落脚的地!
吃过了饭,三人出了饭店,天也就黑了,长途站出口两座明晃晃的塔座路灯,照的小广场犹如白昼。借着灯光姜二竟然看见了个熟人,正是下午卖他BP机的小四眼,这个点是长途站的高峰期,揽活举牌牌儿的更多了,进站的车下车的人也就多了,小四眼就活跃在这群人流中。
一个中年汉字,深蓝色的劳动褂,肩膀上扛了卷铺盖行李,用一手搂着行李,另一只手提了个帆布大袋子,看样子就是个受苦做劳工的主,小四眼一直尾随着这个中年汉子,没几分钟,借着汉子扛行李的视野死角,长长的镊子一捏,从汉子裤兜捏出了个手绢包,这一切姜二尽收眼底,但是也只是看见而已,姜二是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得罪一个未知的地头蛇,有些事情,往往想躲,是躲不过的,麻烦往往会自己找上门,我们的姜二就是倒霉的那一个。
姜二准备会旅店,可是那个中年汉子过了马路直径就朝姜二走了过了,还没到跟前就对着姜二喊道:“大兄弟,等下,打听个事”
姜二哥仨也就停了下来,到了跟前,嘴上说着:“大兄弟,你知道云山一建怎么走吗?”手却掏着裤兜,想找点东西擦下脑门的汗,姜二嘴上说着:“讷也不知道,讷不是本地人”那中年汉子却愣在了原地,手掏裤兜掏了个空,明明裤兜里有手绢还有几十块钱的,可现在啥也没有,嘴上也就慌张的说了出来:“坏了,讷钱丢了,有慌张的看了看脚下周围。”
姜二早知道汉子的钱丢了,也就下意识的看向小四眼刚才的位子,结果小四眼竟然嚣张的还在马路对面,也看着姜二和汉子,中年汉子看了圈周围没有丢失的钱,就看向了姜二,结果顺着姜二的视线扭头也就看见了嚣张的小四眼,小四眼和中年汉子一对眼,心虚,撒开腿的就跑了,边跑边回头冲着姜二喊了句:“乃求猴,你给老子等着!”中年汉子见小四眼跑了,也就明白对着姜二说:“大兄弟,帮讷看下行李”也撒腿追去了!
姜二心里好无奈,这啥事啊?自己平白无故得罪了一个小地痞,心里又不落忍丢下汉子的行李不管,只能和大林二林原地等着,十来分钟,那中年汉子又跑回来了,满头的汗,大林询问这:“大哥怎么样?”
汉子摇了摇头:“追丢了!没事,讷把打钱揣怀里了,”
姜二点了头说:“那就好。”转身也就准备走了!
中年汉子这时扛起行李,跟随着姜二,后边说着:“谢谢大兄弟了,虽然钱没追回来,但是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姜二只能放慢了脚步,回答道:“么事么事,你忙去吧!”
“大兄弟也是外乡人吗?有落脚处吗?”
“恩,讷们也是刚来云山,前边小旅馆暂时住着!”
“哦,便宜吗?讷还没落脚的地儿呢!”
“还行,就是……”姜二准备说就是老板娘挺熊,但是想了想鸡翅膀的凶样,看了看周围,也就说了半句话!
中年汉子也没在意,接着说:“那住一起吧,都是外乡的,有个伴,明天讷再去工地报道,累了!”
姜二只能回答道:“好咧,前边呢。”
几分钟也就到了美美旅馆,四个人上了二楼,却没注意身后一直尾随的小四眼,小四眼看着姜二几人一起上了美美旅店,也就停了下来,心里暗暗的道:“这孙子,不地道,下午见的面,买了我的货,晚上就捅我的道,说什么也的给你点颜色看看!”也就转身走了。
离着长途站不远的巷子里,有一个四合小院,院子不大,但门口挂了一个红色灯笼,一般来说挂红灯笼是成双的,意义是好事成双,但这个门口的灯笼却靠着右边挂一个,小四眼进了门,见偏厢房灯亮着,听着里边不少人,自己也就进去了,进了屋,里边有成伙的人在打扑克,玩的是扎股子,正对门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光头满脸横肉,小四眼进了门,对着光头汉子说道:“二虎哥,今天遇见个生瓜不带把,我道子被捅了。”这时江湖黑话,意思就是说:虎哥,我今天遇见个没有背景的外乡人,把我给卖了。
那个虎哥听了,瞅了瞅小四眼说道:“几个人,踩清盘子吗?”(几个人,落脚处找到吗?)
小四眼连忙回答道:“哨子没断,但是……”(没跟丢,找到了)
“怎么了?快说”虎哥拿了把臭牌,心情不耐烦的问道。
“但是他们进了二秀嫂子的店!”小四眼回答到。
“哦,鸡翅膀的店啊?生瓜有蛋吗?”(外乡人有没有钱)
“应该有蛋,下午还买了讷个BP机”
虎哥合了牌,想了想,对身边两个瘦子说:“高粱、麻子,你们两个明天给我去把生瓜盯好了,新盘子招呼!”
两人点头应了声,也就继续完起了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