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挂了给姜大生打的电话,又让余善庆装了四根伊利雪糕,结了帐返身回了自己的店铺。外边的天还是冷的,先把雪糕寄放在北阴的后院里,又回了屋让照看店铺的大林去理头。大林看着时间点,这都中午了,时间不赶趟,说着还是下午再去,先吃饭。现成的饭,肉丸子山药蛋烩粉条,又热几个花馍,快的很。饭好了两人摆上小酒喝了起来,大林对姜二说村里那个上梁的老汉,晌午又来打听日子,问姜二啥时候能上梁,等不急了,下午还过来。姜二是个上心的人,一般的二宅,择了日子就算了,哪管你到了那天是风是雨,叹了口气说道:“这二月二过了,人们都忙起来了,下午要是没风,讷就把日子给他定了,有风可不敢定啊,你瞧那北边大片的丝云,说不定就连阴咧。”
大林本来想着和姜二学这看日头的本事,姜二不教,后来明白了,这东西不是教就能学会的,这个得靠日积月累的观察,心里头明白着说到:“讷和他说了,他说眼下帮着上梁的人都招罗好了,怕着日子拖的太久了,人都出去务工,就没了上梁的人手。”
姜二点头应道:“知道了,那就抢个日子吧,下午来了岗和他说。”大林点头应了没再言语。
两人吃完了饭,大林收拾完碗筷去理头了,姜二蹭着酒劲打起了盹,刚躺了没一会儿,店铺的门就被敲开了,姜二盘坐了起来,问道:“谁啊?进来吧,门没锁。”
进来的果然是村里上梁的老汉,那老汉见姜二在,连忙打了招呼,述说着上午来过,又把对大林说的话对姜二重复了一遍,姜二听了,下了炕给老汉倒了水,说在屋里等一会儿,又出了街,瞭了日头,看了风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了,又返回屋里来,把这几日择的月满,挪开杨公忌的日子,递给了老汉(风水学中诸事不宜的日子),又摆上桌子,去拦柜拿出黄纸和钞字,蘸着朱砂墨写了“太公在此、诸神退位。”的太公符,又用绿色钞纸写下了一副对子“吉日开黄道;祥星辉紫微。”接着把上梁那天的注意事项和老汉说了一遍,例如鞭炮时辰,属相避让,食禄祭天,大小工的吆喝彩头等等……和老汉详细说了一遍,那老汉也是经历过岁月的人,听了姜二的话,立马觉得姜二是个有大本事的人,能想到自己年轻岁月里经历过的那些老场景,佩服的很,自己见过陈老八给人上梁择日子,除了放个鞭炮可没这么多讲究。
姜二把诸般事宜安顿好了,弄得那老汉都不知道应该给多少随喜,姜二客气的解释道,连符带对联,给个十块就行,那老汉听了,掏出了二十给了姜二,嘴上说着,冲姜师傅这般手艺,给二十也不多。接着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老汉高兴的走了。姜二送走了老汉,自己把笔墨纸张收拾了起来,这时候传呼机响了起来,姜二看着上边的信息“姜大生先生留言:明日讷去云山找你有事相商,不用回电话,不用接站,我认识路。”姜二想着自己只是问一个鼓匠班的事,咋电话里说不清楚了?还得来云山这边聊,多浪费腿脚,又一想可能是大生有别的事情要谈
,既然大生说了,那就在店铺等着吧。
一下午没事,大林理好了头先回来了,接着白莹带着二林回来,当二林进门的时候,姜二和大林见了二林的发型,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原来二林理了个众人从来没见过的发型回来了,只见二林的后脑勺和鬓角一圈都是光溜溜的,只有脑袋顶上留着方棱并角的寸头,还贴着头顶削的平平的。
白莹冲着姜二和大林笑道:“笑什么?笑什么?你们懂什么,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板寸,花了五块钱呢。瞧瞧讷们二林多精干,你们一看就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姜二听了哈哈哈的笑道:“板寸?哈哈哈对对,确实精干,圆不圆方不方,挺好挺好。”
二林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嘴里嗨叨着:“凉的慌,戴帽子,戴帽子。”大林见了也跟着哈哈哈的笑,嘴里说着:“不错不错,跟个混大油(混社会痞子)似的,出去没人敢欺负了。”白莹听了大林的话说道:“是咧是咧,这发型理的,出去没人敢欺负,你们两个以后也得留这发型。”吓的姜二和大林连忙摆手道:“别,别,千万别,你留着二林一个人你可劲糟蹋吧,岗还是当岗的乡巴佬好点,哈哈哈哈”
众人笑过了,姜二去了后院,把从余善庆那里买的伊利雪糕取了进来,和众人分享,白莹也不多问,拆了包装纸吃了起来,那滋味不用细说,白莹只吃的就剩个雪糕棒,还含在嘴里,仍然不停的吮吸着,不停的说着:“真好吃,讷明天去抱他一箱子回来,反正天冷,放在背阴地,咱慢慢吃。”至于二林,就差把雪糕纸也吃了,吃完了还嗨叨着还要还要。
姜二知道白莹是个大手脚(花钱没数)的人,和以前的自己一样,想着白莹年前也赚了不少,嘴上也就没有收揽白莹,只要众人开心就好。接着和大林说道:“大林啊,明天内蒙的大生岗说是要来,咱不是还剩半个羊坐臀吗?拿进来消着,妹子咱晚上就炖好了,明天招待客人。”白莹听了应承了下来,又问道:“好咧,讷这就准备,大林岗你负责剁,讷负责炖。这个大生岗又是谁啊?做啥营生的?”
大林出了后院去取冻着的羊肉,姜二就把怎么认识的大生,以及和大生相处一段时间的经过和白莹叙述了一遍,白莹听完了则开始准备着调料炖羊肉了……。
一夜无话,转眼第二天的下午,姜大生带着自己的堂弟李家杰,拎着内蒙特产来到了姜二的店铺,姜二大林自然高兴的把大生迎进屋上了炕,几人相互拜了晚年,大生把李家杰介绍给众人,姜二则把白莹介绍给了大生认识,几人围坐在炕上,喝着茶水,大生开始说明这次的来意。
原来姜大生在三舅家和李家杰闲聊艺术团的事,说到云山没有鼓匠班,也没有二人台班子,所以姜二才来内蒙打听。李家杰是个聪明人,脑子也活泛,正好现在被单位开除,坐在家中无事,听了姜大生的话,一合计,为什么自己不能组建个民间艺术团呢,现在国家政策好着咧,支持民营自办营生,自己跟了这么多年的艺术团,行里
行外样样通,认识的人也不少。内蒙做这个行当的人太多,还得跑出去拉业务,假如去了云山县做,肯定好做。姜大生听了,想着也是,又和三舅三妗一商量,众人都觉得可行。宜早不宜迟,觉得先去云山打探下行情,看看情况。于是姜大生吃完午饭,连忙给姜二打了传呼,转告今日来和姜二商谈。
姜二听了大生的叙述,觉得这个想法挺好,只要有人,剩下的一切都好办,先去文化局看看办艺术团需要哪一些手续,好弄的话就自己办,如果不好办的话可以寻张圆圆问问,几人商量着,这事如果要办,那后院那么大空闲的地方,还可以起几间房子,当艺术团落脚的地方,只是这事得先和乔三爷商量,毕竟地势是人家乔三爷的。众人越合计越心亮,商量好了明天就分开办事,白莹带着大生李家杰明天去文化局咨询手续,姜二带着二林去寻乔三爷问盖房子的事,大林留守店铺照看营生。一直聊到了天黑,白莹忙着做晚饭招待大生。特意招待大生炖好的羊肉,其他的好酒好肉上了桌,大生嚷嚷着让把自己带来的“闷倒驴”(内蒙特有的烈度酒的别称)拧开了,这闷倒驴,逢喝必醉,大生的寓意表明了,咱就要痛快的喝,几人围着桌吃的畅快,喝的也痛快,李家杰也为姜二展示了自己的功底,把二人台《打金钱》的经典桥段唱了起来,大生扮着马立渣,李家杰演着马妻,两人一人一句拍着大腿、敲着桌面、打着节奏:
提起二郎本姓杨,
身穿鹅橙黄衣裳;
手拿金弓银弹弹,
梧桐树上打凤凰;
打下一个不成对,
打下两个配成双;
有心多打两三对,
误了担山赶太阳。 ……
听的白莹激动不已,虽然每天里大家都很开心的相处,但是像今日这般的红火,却是没有,自己也忍不住的哼哼了几段讨吃调,这顿酒一直喝到了夜深才算结束。姜大生在李家杰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在路边打了个车,去长途站鸡翅膀的美美旅店落脚了。
第二日姜二揉着发涨的太阳穴爬了起来,这闷倒驴,酒劲太大,喝到最后都不知道姜大生怎么走的,断了片,又吆喝起了大林二林。白莹已经熬好了小米稀饭,准备给众人暖暖胃,接着等着姜二几人起来洗漱,众人洗漱完毕,又等了不到一个点,姜大生带着李家杰来了,几个人分好自己的路线,白莹带着大生和李家杰先走了,去文化局大厅手续。姜二则给大林安顿好店铺的营生,带着二林也出发了。
姜二没有乔三爷的联系方式,乔三爷也从来不给别人留自己的联系方式,据说连翟三虎一般情况下都联系不到乔三爷,姜二只好先去余善庆那里给小四眼打传呼,等了一会儿小四眼来了电话,姜二问小四眼乔三爷是不是在办事处,小四眼说晌午没见,自己也寻不到。两人客气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姜二只好带着二林在路边拦着去县城的中巴,准备到南门外下了车,去四女凉粉店寻乔三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