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在里屋虽然醒了,但还是躺着的,听得见外边大林说话的声音,当他听到那声:“爷来找他有点事”时,一个骨碌翻身下了炕,鞋都没来得及穿上,踩着脚后跟就迎出了屋外。
果然是“活阎王”乔三春乔三爷,而连忙又迎到了跟前,嘴里欣喜的说着:“三爷是您老人家来了啊”。伸出了双手,身子微微躬了下,示意着和三爷握手。
乔三爷没有伸手,示意着身后跟着的常算盘往里走,把姜二晾到了一边,姜二有点尴尬的思谋着:“自己这是哪得罪了三爷?”使劲的想,都想不明白,只能小心翼翼的跟进了里屋。
姜二进了里屋,乔三爷已经自己坐上了炕,只是没脱鞋子,姜二没敢坐立在了旁边,见乔三爷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紫沙茶壶,赶紧喊着大林说:“大林快快,去沏茶。”还在炕上的二林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没动窝,姜二直接喊着:“二林快下炕,叫三爷。”
二林听了,赶紧下了炕,冲着乔三爷呵呵一乐:“三爷好,三爷好。”
乔三春看的出二林有点呆,也想不起谁和自己说过姜二身边跟着俩兄弟,想来就是这二位了,乔三爷对任何人可以板着脸,唯独不会和傻子愣子较真,也变了笑迷脸说道:“你也好你也好,你玩去吧。”说完话又冲着姜二板起了脸,这时候大林提着暖壶也过来了,张罗着给乔三春沏茶,姜二对大林说道:“大林,这就是三爷,赶快问好”大林把暖壶往灶边一放,说着:“三爷您好”说着话伸手,意思是去接乔三春手里的茶壶,准备沏茶。
乔三春知道大林的意思,没直接把茶壶给大林,而是放在了炕头,让大林自己取。
大林不懂,姜二却懂得,连忙安顿大林说:“大林小心沏着,那物件贵重。”
大林听了,连忙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捧起了茶壶,解开了茶盖,看见了里边放着几颗翠绿翠绿的茶叶球,大林当然不懂的这是极品的铁观音,用暖壶倒上了开水后,又盖上盖,双手端着放在了乔三爷身边的炕上。乔三爷见了轻微的摇了摇头,可惜着又糟蹋了几粒铁观音。
姜二在里屋当地心里忐忑着,看的出乔三爷是给自己甩脸子,只是心里又琢磨不出到底哪里得罪了乔三爷,等大林沏了茶,吱唤兄弟二人去白莹屋坐,有事会喊他们,兄弟二人也就出了里屋。
姜二不自在的双手互搓着,小心翼翼的问乔三爷:“三爷,您这是打哪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寻讷,讷看的出三爷不高兴咧,您言语,讷听着咧!”
乔三爷冷笑了一声,没说情况,也没搭理姜二,只是对身边的常算盘说:“老常,你方量方量这小先生,给爷把把关。”
身边的常算盘对乔三爷说:“三爷,您比我会相人,这小先生是个有主意的主,你们聊,我现在不方便说。”
姜二听着常算盘说的是官话,标准的很,又听乔三爷管叫老常,想着一定是乔三爷身边的军师常算盘,于是连忙把两个拇指互相握在手心,藏起来,右手压左手双手一贡,对常算盘说道:“叔您有事言语就好,晚辈听着咧”
常算盘见了,心里一惊,乔三爷可没和自己说过这小先生的来历,只是说来让自己把关相面,常算盘以为着只是普通的二宅小先生,可对方这手势分明是道上跑江湖晚辈拜见的架势,连忙又看了一眼乔三爷,乔三爷脸还板着,只是眼角的上翘提示着常算盘猜对了,常算盘左手握拳,右手掌平压着左手,大拇指竖起来回应道:“客气客气,没想到遇见朋友了。”
姜二就算拜了贴,道了腕,又对乔三爷说道:“三爷,您老行行好,别吓讷了,讷心里慌的很,您就告诉讷,讷哪做错了,讷一定改一定学乖了。”
乔三爷盯着姜二,见姜二讲的也实诚,终于开了口,说道:“二兴啊,你还记得你在爷的办事处怎么答应的爷吗?”
姜二立马回答道:“三爷,您吩咐的事,讷都记下了,讷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讷对天发誓,要是欺骗了三爷,天打五雷轰。”
乔三爷听的真,跑江湖的最怕发天谴的誓,听得也不觉有假,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于是也挑明了说:“爷上午可去了二秀那里,二秀和爷说要和讷干儿子二龙离婚咧,这是怎么回事?”
姜二听了,头上的冷汗直冒,连忙说:“三爷,讷自从来了三道坡,连二秀一面都没见过,您是不是误会咧,再说了二秀不是已经和二龙离婚了吗?”
乔三爷听了一惊说道:“什么?你说什么?他们已经离婚了?你听谁说的?”
姜二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解释道:“三爷啊,这事弄得,讷具体也不太清楚。”
乔三爷脸见了怒色又说道:“别打岔,快说,是谁和你说的他们离婚了?”
姜二知道掩饰是没用了,连忙把自己开业那日,瓦檐村的兄弟们喝多了,去鸡翅膀旅店又遇见二秀的经过,二秀和众人说自己单身,众兄弟又把这事转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叙述完之后又一再向乔三春说着,这事和自己没关系,让乔三爷放心的话。
乔三爷听的认真,尤其是听说二龙和二秀已经离婚好几年了,更是惊讶,想着自己每年八月十五腊月二十三都去眊二龙一次,离婚这事二龙却一直瞒着自己,自己觉得心寒。常算盘也听着,见乔三爷有点难过的样子,坐在旁边用手拍了拍三爷的腿,以示安慰。
乔三爷知道是自己确实误会了姜二和二秀,说话的语气也就缓和了许多,对姜二说道:“好了,别说了,爷知道了,唉年轻人的事,爷就不管了,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这时候听着门外有响动,连忙说道:“门外是谁啊?偷么悄的听什么呢?”
姜二当地站着扭头,正看见白莹把着门边在偷听,连忙喝到:“妹子,你干嘛呢?鬼眊溜眼的,不像话,还不快进来问三爷好?”
门外的白莹也不躲了,挪蹭着进来,吐了吐舌头和姜二刚才一样的手势向乔三春和常算盘报腕道:“三爷好,这位叔好,给两位前辈请安了”、
因为进来后乔三爷就带着气,所以也没介绍身边的常算盘,见进来的小姑娘报了腕,于是接过了话说道:“客气了,小姑娘好,这位是常爷,你们叫叔就可以。”常算盘客气的说:“叫爷不敢当,叫我老常就可以!”
这时姜二和白莹才又报了腕一起说道:“常叔好”
姜二问了好又向二位介绍身边的白莹:“这是讷认的妹子,白莹,咱云山县本地人。”
常算盘脸色严肃的说道:“二兴啊,咱算自家人了,见白姑娘的架势,是学过的,你们这点金子传女娃艺,好像不大合规矩吧?”
姜二知道常算盘是误会了,连忙向二位解释了一番,没说怎么认识的白莹,只是把白莹的路数和过往经历述说了一番,二位听了也同情白莹这个小姑娘,夸赞着姜二的仁义。
众人相互介绍了一下,解开了各自的误会和心结,又寒暄了起来,姜二感谢三爷的照顾,三爷有了想离开的想法,就在这时候,又有了人敲门的动静,屋外大林接应着,喊道姜二:“二岗有营生咧,小卖铺的大岗。”
姜二这才想起还应承了余狗剩改名的营生,连忙向两位爷道了歉,说先去支应一下,让二位坐一会儿,乔三爷也想看看姜二的本事,点了头让姜二先忙,自己坐会儿。
姜二从自己墙上的挎包翻出了老黄历,和笔记本,出了外屋,把余狗剩引到了白莹的屋,这乔三爷和常算盘也跟着过来了,白莹接着也跟了过来。
余狗剩见了三爷以为这也是寻姜二问事的主,点了头致意,接着把自己的出生年月日告诉了姜二,姜二把余狗剩让上炕坐,自己开始合起八字,又询问了余狗剩叔辈分的名字和属相,自己孩子的名字和属相,完了推了三格五才,补齐了五行,折了个总格满格的名字“余善庆”取意“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含义。
旁边的常算盘在旁边一直看着姜二择名过程,不停的点着头,给乔三爷在一旁悄声的解释着姜二的路数,规矩,点头说着规矩正派。
余狗剩听了新名字,相当的满意,觉得名字叫起来也有范儿,留下了二十的随喜,道了谢,从此改名叫了余善庆。
余善庆出了门,回了小卖铺,才想起那连个穿着讲究的老头感觉的面熟,像是在哪见到过,突然想起那点之前是活阎王乔三春的收费站,打远见过乔三春在收费站坐镇过,越想越觉得是,想着这可了不得了,连乔三爷都来找姜师父问事了,突然觉得自个这名字起的值了,有种和乔三爷平起平坐的感觉,够炫耀一辈子了。
姜二送走了改名后的余善庆,乔三爷也要走了,乔三爷临出门的时候,姜二多了一句话:“三爷,常叔,讷当小的有一句话咧,您二位听一听。”
乔三爷和常算盘同时回了头,眼神询问着姜二什么事。
姜二有点感叹道:“三爷,您是讷的贵人咧,讷一辈子都感激着您,只是讷心里头有种莫名的疑忌,觉得三爷有坎咧,常叔,讷知道您是行家,您得多照应三爷。”
乔三爷是听了心里觉得晦气,临过年的姜二怵自己的霉头,但是看着姜二实诚的样子,也不好发作,挑起面门帘走人了。
姜二只是从师兄张云奇口里得知公家有针对乔三爷的举动,好意提醒一下,又不能明说,假意多嘴口误,没想到姜二的这番“多嘴”结成了姜二和乔三爷一辈子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