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清晨,福兴居门口热闹得很,云山县法院和公安局在姜二的店铺前,停了一排车,刘云水这个副县长,亲自给姜二的门面挂上了“文明商铺”的金色匾额,法院的人在福兴居门口贴上了告示,表彰着姜二兴近日为擒贼做出的贡献,以及这两日被查封的缘由。
张胜利还自费做了一面红色的锦旗,给姜二送了去,上书十几个金灿灿的大字。
“智勇双全擒阿瞒;文韬武略赛诸葛。”
张胜利还对姜二说,这副字是特意征求远在太原的杨教授,杨易给想的。杨教授解释过了,这个曹操小名就叫“阿瞒”,民间里相传是“灰八爷”的祖师爷,还说姜二以后就是云山县的“赛诸葛”了。
姜二听了自然是高兴,自己的爷爷曾经就是浑远的“姜孔明”,眼下这个“赛诸葛”诨名虽然乱了辈分,也算继承了爷爷的传承,对的起父辈的祈许。
姜二感谢着张胜利和刘云水众人,张胜利告诉姜二这次抓捕“灰八爷”,张圆圆做出了突出的贡献,等年初了,会开个企业家的表彰大会,给张圆圆弄个先进文明企业,过了年,就专门给张圆圆做个电视专访,上电视上报纸,好好的宣传一波。
法院来了公证人员,手里拿着喇叭,对着围观的群众,宣读了墙上贴着的公告,又说了一大串的话,大致意思是表彰近日姜二为政府做出的贡献,最后还噼里啪啦的响了一气的鞭炮,红火得很。
公家面子上的事做完了,各自开了车散去,刘云水和张胜利也打了招呼,各自离开,此时的姜二还回味着昨晚接风宴席的酒味,站在门口给围观的群众抱了几个拳,回到了店铺里的沙发上,坐着缓了起来。
昨晚人们太高兴,张圆圆做东老爷庙,几十号人喝到了凌晨,最后是老爷庙老总出面,酒店要打烊才劝散了众人。
白莹喜气洋洋的从外边走了进来,对姜二说道:“二岗,今天这么热闹,咱要不看看家杰岗那剩多少人,喊来热闹热闹?”姜二听了,揉着脑袋,缓解昨日酒劲儿的头疼说道:“胡闹,咱是做啥营生的?大腊月的,那些个害人的假酒,闹死那些个人,咱现在闹红火,还不被人戳脊梁骨?咱就真成了赚死人钱咧。“
白莹听了,撅起嘴,嘟囔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进了自己的房间。等着福兴居外围观的群众都散了,大林和董彪才相跟着进来,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声诺诺的声音:“请问下……讷……讷问下,这里是姜二兴……姜师父的店铺吗?”
姜二扭头瞅了一眼,一个邋里邋遢的汉子,一只脚朝外撇着,自己显然不认识,连忙站了起来,准备自我介绍,这时大林突然喊了起来:“呀……是你?”那汉子瞧见了大林,眼睛连忙飘忽不定,不敢正视,姜二瞅了一眼大林,大林连忙走到门口,一把攥住了汉子的手腕,说道:“你跑哪去了?让讷们这个好找,姨呢?姨呢?”此时姜二心里也忽然明白了什么,盯着汉子问道:“你是内蒙来的
?”
那汉子听了,噗通一声跪在了福兴居的门口,哭嚎地喊着:“讷讷对不住你们啊,讷讷走投无路了,来寻你们咧,雀儿丢了,讷寻了一天一夜咧,寻不到咧。”姜二听了疑惑不解,但是大林听了,脸色变得通红,怒气横生,一把把汉子拽进了屋里,吼道:“到底咋回事咧,你说清楚了。”此时白莹从屋里,心烦地走了出来,嘴里嚷嚷着:“你们闹甚咧,烦不烦?讷着正准备睡个回笼觉咧。”
那本来哭嚎的汉子,瞅着白莹出来,仔细地端详着,眉目间瞧出白莹与自己的疯子媳妇的几分相似,不由得摸了一下鼻子上挂着的眼泪,弱弱地问道:“你是小白姑娘吗?”白莹本能的“啊”了一声。那汉子听了,连忙冲着白莹磕着头,又哭嚎着喊道:“白姑娘,讷对不起你咧,讷把你娘给弄丢咧。”
白莹听了汉子的话,虽然没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隐约地明白,这汉子可能是内蒙来的,那个或许是自己娘的姨发生了意外,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姜二心烦得很,吼了一句:“你给我悄悄的,是不是讷妹子娘还不一定了,你先说清楚了怎么回事。”
那汉子听了,连忙停止哭嚎,只是冲姜二说道:“姜师父,您快帮帮忙,讷昨天晌午,领着雀儿,就来云山投奔你们咧,寻到了你这,你这门封着咧,讷只好带着雀儿在街上逛着,寻住的地方咧,她要吃烤红薯咧,讷就去买,哪知道一转身的功夫,雀儿就不见咧。你们帮帮忙咧,雀脑子不好使,求你们咧。”
姜二听着明白,连忙起身,去寻电话,先给张胜利播去了电话,把汉子说的情况和张胜利说了一遍,让张胜利帮着寻一个得了失心疯,四十多岁的女人,张胜利那里一口应承了下来。
姜二仔细地琢磨了一会儿,忍耐不住又给顾大雷和翟三虎打去了电话,让道上的“把点”(打听消息的人)多留意,最后又给三道坡打去了电话,让张斌开上车子过来……。
再过一日就是大年三十,临街的铺面大多都已经关了门,随处听得见人们放起了大小炮仗,迎接着新春的到来。姜二一边让张斌车开慢点,好让众人能搜寻的仔细一点,一边安慰着后座的白莹:“妹子,你先别慌,咱尽心了找,寻到了最好,寻不到你也别慌,这个姨不一定是你娘咧。”
白莹默不作声的趴着玻璃望着窗外,姜二明白,此时说什么也没用,只能再安顿着旁边的董彪看仔细了。
那汉子和大林被姜二留在了店铺,三道坡也已经放了假,李家杰带着彦小玉早晨开着另一辆面包车,拉上几个内蒙的艺人,都回了内蒙,自然少了人手。。
姜二心里叹了一口气,心心念念的盼着有妹子娘的消息,却没想到是眼下的这个结果,一晃已经快到了中午,云山县城不大,东南西北四条街都已经转遍了,没寻到人影,几个人只好先返回了福兴居。
姜二先询问大林,电话里有没有消息,大林摇了摇头,自己又给张胜利、顾大雷、翟三虎打去了电话
询问,众人都在尽力的寻找,眼下都没有消息。那汉子洗过了脸,畏畏缩缩的坐在角落里,像是犯了天大的错一样,嘴里不自主地念叨着:“讷的雀儿,讷的雀儿。”姜二接过了大林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问道汉子:“你叫个甚?”那汉子诺诺的回答道:“讷叫个杨栓平,他们管讷叫杨瘸平。”
姜二听了气愤地说道:“栓平就栓平,别人又不是你爹,给你改了名你就叫?”那汉子诺诺的说:“人微言轻,人家叫讷不应,不好做人咧。”
姜二瞅了瞅汉子一只朝外撇着的脚,问道:“你的脚是咋回事?”汉子说道:“小时候山上放羊,遇见了狼掏羊,讷去撵狼,摔断咧,家里穷得很也没治,打了个夹板就长成这样咧。”
姜二听了汉子的过往,想到了自己也曾和李倌儿放羊的情形,不由得对汉子有了几分亲近,想着自己也是在气头上,刚才的话有点硬呛,叹了口气,缓和了下气氛询问道汉子:“你到底是个啥意思?讷兄弟带着妹子去寻姨,你咋跑了么影咧?”
汉子惭愧地低下了头,说道:“讷怕你们把雀儿领走了,讷就么个亲人咧,所以……所以……。”姜二白了汉子一眼,又问道:“那你咋又来云山咧?”
汉子开始抹起了眼泪,说道:“讷崩(爆)米花,赚不了几个钱,一顿饱一顿饥,雀儿跟着讷受罪咧,其实讷刚走就后悔咧,眼看着要过年咧,讷想着要雀儿母女年前团聚咧,是讷太自私咧。”姜二听了,心里还有少许的欣慰,眼前的汉子虽然落魄,心眼还算不错,对那个姨还是仁义的,瞧了瞧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莹,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汉子:“你有没有姨的照片,给讷瞅一眼。”
汉子摇了摇头说道:“讷长的丑,也没身体面的衣服,这些年跟雀儿在一起,一直么照相咧。”姜二听了叹了口气问道:“奇了怪了,你们俩个咋就能走散咧?”
汉子接着嘟囔着说道:“前些日,讷一直栓了根腰带连着讷俩,就是怕着雀儿走丢,可是昨天讷们来了云山,下了车,雀儿情绪就好得很,从来都没有这么机明过,还跟讷说了好多贴心话咧。……讷们一起待了这么久咧,她第一次和讷说这多贴心话咧,讷觉得解开了腰带也么事,省的栓着不好看,让人笑话咧。雀儿说想吃烤红薯,让讷过马路买,她说好的原地等讷,还让讷放心咧,可是讷一回身就不见咧。”说道这,又用袖子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念叨着:“讷的雀儿,讷的雀儿。”
姜二听到了这,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会不会是“小铃铛”脑子清醒了,想起了自己是谁,不由得看向白莹,此时白莹听了汉子的话,也看向了姜二,两人眼睛对视的一瞬间,突然间都想到了一个地方,姜二连忙大喊道:“张斌,快快快,走……”说着话和白莹同时起了身,朝门外走去,张斌和董彪见了,急忙跟着赶了出来,纷纷上了车,张斌打着了车,问道姜二:“二岗,咱们去哪?”姜二回头看了一眼白莹,斩钉截铁地说道:“北庄子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