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先正少捂住乔翊的嘴,省得他又节外生枝。“公主的好意乞丐们心领了,其实我们是丐帮的弟子,帮主对我们相当照顾,有吃有喝不怕饿肚子。”
“丐帮?”她讶然,明灿眸子流露出一丝好奇。
“是呀,公主若得空就到我们腾龙国走走看看,我们旁的没有,美食是一绝,说起莲香楼酱爆肘子、水晶鱼烩、老姜子鸡汤、京葱串子排、香脆响铃……可都是教人赞不绝口,吃过一遍就上瘾的美昧,停不了口呀”阿龙一口气念了二十几道菜名,惹得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
“听起来似乎十分好吃……”她心动了,一脸向往,好似眼前便有一桌美昧料理。
“来啦、来啦!姊姊,我招待你吃免费的,莲香楼是我家开的……”人小鬼大的乔翊喜孜孜地拉住邀凤公主柔哲手儿,握得可紧了。
他家开的?凤栖岚不语,笑娣口气不小的小乞儿。说个谎还说得理直气壮,毫不胆怯,活似个不可一世的小小少东家,派头十足。
纵使她未曾到过腾龙国,也知晓声名远播的莲香楼,据说那儿菜色千变万化,道道色香味俱全,导致一位难求,但东家极有能耐,即便是达官贵人也得要照规矩来,不能仗势抢位。
她最大的弱点便是不能抗拒美食,耳闻听都没听过的菜名,她心动得厉害,巴不得这会儿就置身莲香楼内,品尝那绝无仅有的美昧。
此刻,她出使腾龙国的意念更强烈了,无论如何也要说服皇姊点头,一来为了百姓,二来嘛算是图利自己,闷了这些年也该外出游历一下喘口气了凤栖岚心中有了期盼,因女王迟迟下不了决定而生的阴霆全一扫而空,日头下沉,也沉淀了一日的苦恼。
“阿龙哥哥你去啦!快去快去,我会在后面替你摇旗呐喊……”人脸皮厚则无敌,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莫过于他脸皮厚如城墙的阿龙哥哥。
阿龙哀怨地看了乔翊一眼,“为什么是我?我上一回断掉的骨头还没长全,你比我聪明,这等上天下地的困难事儿非你出马不可,哥哥我年老虚弱不管用。”虽是好事,可他阿龙的胆子比老鼠的小,不敢当出头鸟。
可耻,太可耻了,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口!乔翊睡弃他,“阿龙哥哥你是不是男人呀!一点点小事也推三阻四,你忍心看我小墨子师伯孤老终身?”
阿龙喂琐的干笑,“我说小三少爷,这事你童手,你去说几句话吧,一切有劳你了。”
“我只是个小孩子,你怎么能叫小孩子去涉险……”小人,心肝肺是黑的,他一定要向淇儿姑婆告状。
一大一小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窗户下方探头探脑,不时你推我挤的,又默契十足地蹲着身,不让里头正用油布擦剑的墨衣男子发现。
但是以他俩鳖脚的功夫,刚一踏入院子就让屋里的男人察觉两人的气息,更别提叭叽喳喳的争论声,即使压得低低的,也一样清楚钻入习武者耳中。
墨尽日神色未变地专注擦拭手中的三尺青锋,神情冷若冰霜,被他冷峻目光扫视,便有如被埋进冬雪,冷冽得令人打颤,不敢靠近方圆十尺以内,免得被冻僵。
蓦地,他眉头一挑,身形疾如风地起身一旋,接下一团自窗户被抛入的肉团,一手拎着小家伙,那一张粉雕细琢的小脸,春花盛开般地直冲着他笑。
“小墨子师伯,小三儿好想你哦……”哦字才落下,他的就被打疼了,小脸儿皱成一团。
“是墨师伯,再让我听见你喊『小墨子』三个字,我就把你吊在屋梁下,当一回蝙蝠。”哼!好的不学偏学坏了,师父他老人家为老不尊,小辈也学了他七分精髓。
“小墨子师伯偏心,淇儿姑婆喊了不下千百回了,怎不见你对她恶声恶气,还任她扯你的耳朵叫你笨蛋。”乔翊很不满地噘起小嘴,愤愤地说出眼见的事实。
一提到那个女子,墨尽日心口一痛,冷然地放下老往他面前凑的小鬼,“回家去,不许赖在丐帮吃白食。”
“我爹不在家,出远门经商了,我娘醉心药草的培育根本不理会我,我是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只好来投靠小墨子师伯,让你顺便收留小三儿……”他边说边摸出一只烤得金黄流油的鸡腿,万分得意地献宝。“小墨子师伯你看,我没有吃白食吶!这是我今天上街乞讨来的喔”
“你上街乞讨?”他墨瞳忽地深幽黯沉,透心凉意渗出。“阿龙,你活得不耐烦了吗?敢带看小世子四处胡闹。”
窗外的阿龙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地探出脑袋,乖乖的站到男人面前,一脸恭敬到不行的谄媚样。
“哎呀!帮主,我阿龙有三颗脑袋也不敢自作主张,小三少爷那狂性,谁拉得住他?我是被迫的呀!帮主千万要明察,要不是怕咱们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遇着什么天杀的危险,我何必跟在身后保护。”有谁比他更命苦,帮主不想管这烫手山芋便丢给他,他不接还不行,害他累得像老了几十岁成了老嬷子。
“狼、狈、为、奸。”墨尽日讥讽。小的奸、大的诈,肚子里头黑到底了,没一个让人舒心。
阿龙笑得嘴角快抽搐了,连忙向乔翊使眼色。“帮主,小三少爷有事找你。”
“何事?”他挑起眉,继续擦剑。
又推给他,阿龙哥哥好无耻。乔翊亮如星辰的大眼愤愤一瞪,转头回来面对墨尽日时,一张小脸又堆满纯真笑意。“小墨子师伯,你年纪比我爹大,为什么还不成亲?是因为老板着脸吗?我爹说你是住在雪山的雪男,你一个眼神扫过去,方圆三尺之内无一活人。”
墨尽日斜貌着冷冷剑身,银芒轻闪,带着一股嗜血的危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商人本性,你爹是本朝大奸商,他说的话十句之中有七句是假的,当不了真。”不然这话多的小家伙早死得僵硬,哪来这么多废话。
“呢,这样啊。我爹是奸商,这事我早就晓得了,我皇帝小叔叔常说爹最奸诈了,连朝廷的银两也敢赚,他国库里的银子快被我爹搬空了。”可皇帝小叔叔更狡猾呢!骗小孩骗到他头上来,想讴他乔小三当他的小打手,小小年纪就劳力劳心,当皇帝身边的小参谋!
乔翊打小就展现过人的才智,三岁便能出口成章。如今能默百来本名家著作,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就连兵法都也精得教人赞叹,精算数,识天文,一本易经还能说个道理来,打败众多读书人,在稚龄摘下小状元头衔。
他爹丢一堆小山似的繁复账本,他一上午就能核算出来,内容精准得找不到一处错误,十个账房比不上一个小屁孩。
今年他七岁了,还学了娘亲七成医术,宫中的医书已被他翻烂了,那些个老太医见到他如见到宝,巴不得将一身医学传授于他,教出个一代医圣。
唯一学得不精的大概是武功,因为扎马步这类基本功太辛苦了,而他又是安静不下来的小乱源,所以除了逃命的轻功外,他的武学糟得连老乞丐朱角都摇头,一再叮嘱两个徒弟要好好琢磨这根筋骨奇佳的好苗子。
而他就是不想练武才偷跑出府,和识得他当他是宝贝的丐帮子弟厮混,最后被墨尽日逮回丐帮总部严加看管,准备等他爹亲自上门来领顽劣儿。
可谁知,这小鬼满肚子诡计,趁墨尽日不在时又偷跑,还撞上阿龙,失踪好几天。
“说重点,乔翊。”墨尽日不耐地沉下嗓音。这小鬼到底像谁,话语似滚滚江水,一开闸便倾泻而出,滔滔不绝。
突地,他想到某位疯狂成性的老头,眉心不由得燮起。这一老一少的心性倒有几分相似,全是笑骂由人,我行我素,天塌下来就找高个顶看,做什么都很随性。
不会吧!师父的影响如此深厚,连个小毛头也被染污了?
“吼!都说我叫乔小三了,小墨子师伯别再喊那个可僧的名字,我不喜欢呀!小三才是我无比可爱、天真无邪的名。”乔翊跳脚大喊,又扬起热情洋溢的笑脸,黑白分明的晶亮眸子瞇成一条线。
墨尽日没理会他耍猴戏,黑瞳冷晚他道:“乔诩,师伯的耐性有限,不要让我发火。”
想起还疼着的小,再瞧瞧打人很痛的大手,乔翊合悲带怨的扁嘴,“淇儿姑婆让我传话,三日后在飞鹅山北边十里亭相见,她等你。”
“七儿?”他指尖微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冷眸色覆上淡淡柔意。
七儿,本名乔淇,靖玉沈天洛之妻,是墨尽日心中一块不能道与人知的柔软,他的软肋。
“淇儿姑婆说你要是敢迟到,她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喝光你一身的血、拿你的骨头剔牙。”乔翊仿乔淇的语气说得煞有其事,还不忘做出她威胁人时的恶狠狠神情。
虽然他喊乔淇姑婆,但她并非七老八老的老人家,乔淇甚至比墨尽日小,不到三十岁,是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原本她和乔翊的父亲乔灏以姊弟相称,是个十分疼爱憨弟的好姊姊,后来她冒充乔府千金的事情被揭穿了,但老太爷喜爱她,便收为义女,“认祖归宗”的乔灏反而小了一辈,改口称她姑姑。
不过,乔灏也并非乔府子孙,他的真实身分是康明帝死去的太子沈子扬,藉康明帝九皇子的身体还阳,成了沈子威,但是为了回报乔老太爷对他多年的爱护和用心栽培,故以乔灏之名入主乔府,经商之余兼任摄政玉,并未回归皇室。
“她还是一样的不讲理,为所欲为。”墨尽日抱怨着,却是嘴角轻扬,软化了脸上刚硬线条。
一旁的乔翊和阿龙交换个眼神,一个笑得像偷腥的猫,手舞足蹈,一个是头皮发麻,担心被秋后算账。
算了,死就死吧!只要帮主能觅得良蚁,不再死气沉沉地为情所困,他阿龙这条小命算什么。
“啊!对了,帮主,有件事忘了向你拿告,你要弟兄们查的事,我们一群乞丐已经查出一些眉目。”丐帮帮众遍布,没他们找不到的人,探查不出的消息。
“说。”他收起面上柔色,目光冷冽。
“确实有一批行踪隐密的异族人在腾龙玉朝境内活动,他们原先滞留在边境一带,暗地打探我朝的地形和布兵所在,近日才逐渐往南移,接近帝都他就是在探查时被那群人发现追杀,一路往东北逃到了凤瑶国。
都是乔小三这个离家出走的小祖宗害的,一瞧见他好不开心地巴着他不放,结果惊动了被跟踪的异族人,大刀一抄就要杀人灭口,以除后患。
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好带着乔小三逃,在凤瑶国邀凤公主的帮助下逃过一劫,捡回一条小命。”
“知道是何路人马吗?”
阿龙赶紧回话,“以那高大的身材和说话的口音,以及佩带的半月弯刀来看,应该是北蛮人。”
“北蛮……”他思忖。
乔灏的商队走遍大江南北,几乎每个城镇都有乔家商号的据点,南来北往的人接触多了,难免有些似真似假的小道消息传出。
这回,乔灏便是听说有可疑的北蛮人在京城一带出没,似乎是探子,此事可大可小,必须查清,但以摄政玉的身分,未经证实他不便出面,以商人的身分,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打探,恐让人以为与朝廷挂勾,所以他委任丐帮进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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