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简本来还有很多话想问江时易,听到毛大雨他们那边的响声后,又一看她跟江时易那时的姿势,赶紧与江时易离开了一段距离。
而毛先锋想说的话,在看到顾简她们时,也暂闭了口,推开毛大雨走到顾简身前。只是他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毛大雨拦截。
毛大雨是怕他再乱说,又把气氛弄得很尴尬,他能转头就忘,遭殃的却是自己。
结果毛大雨挡住了毛先锋的身却没挡住毛先锋的嘴,毛先锋隔着毛大雨对顾简说:“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好像,好像才不久的事情,我说你像…像…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
毛先锋拍打了拍打自己的脑袋,无意看见旁边的江时易时,说:“九,你也在啊,那她是……是叫车晨晓对吧?你们这是找到她了?”
毛大雨一听,这时的父亲好像精神正常,便松开了他。
江时易走到毛先锋跟前来,浅笑着说:“恩,找到了。”
毛先锋拍了两下江时易的肩膀,甚是为他欣慰:“真不容易啊,这都多少年了?”
“二十年。”
“二十年……你这小子真厉害,居然找了一个人二十年,小半辈子都过去了。不过能找到就说明你们命里有没断的缘分。”
“恩。”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这把年纪可等不了多久了,大毛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你的我总要参加参加吧。不对,应该先问……”
毛先锋随即转头对着顾简说:“姑娘还没结婚吧?”
顾简不知道当初她跟江时易的假结婚现在要如何处理,犹豫了犹豫还是说:“结…结了。”
毛先锋顿时紧张:“结了?那我们家九怎么办?不是,你这语气听起来怎么像对现在的婚姻不满意啊,我跟你说,你后半辈子还长着呢,跟一个人过着不舒坦千万别将就,日子是自己的。而且我们家九对你……”
毛大雨先是咳嗽了两声,父亲丝毫没察觉,他不得不又抓住父亲的胳膊,急慌慌地说:“爸,您可别又乱说了,人家两人的事还用不着您操心。”
毛先锋不以为然:“我怎么就乱说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九。”
“可是娶她的人就是九!”
“什么?娶她的人是九?那我刚刚,我刚刚说了什么?”
毛先锋想让自己糊涂的时候偏偏脑袋清楚地很,一想到自己说得那些话,连看江时易都不敢看,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他们不是刚找到彼此吗,这么快就已经结婚了?”
“你还不知道你的记忆,总是反复,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九结婚了,那时的新娘就是她。”
“要不说人老了不中用了。别转头我又忘了,九啊,其实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毛先锋看着江时易,几番考虑还是开了口:“我好像看见你妈妈了。”
“你看你又开始瞎说了,他妈妈怎么会……”
毛大雨说到半截,突然怀疑父亲说得或许是真的,毕竟昨晚父亲确实消失了一会儿,若不是他看见了什么特别的人,不可能随便离开家。
而且是女人的可能性很大,不然昨晚他也不会突然提到看见了母亲。
“你确定你没看错,这都二十年了,你还记得?”
毛大雨最终还是改了口,而江时易一时惊讶地什么也说不出。
毛先锋却说:“他妈妈那么漂亮,当时被牛大山带回来的时候,可是惊动了整个村子的人,我不会认错的。他母亲现在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初那个模样。”
“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我醒来后,发现家里没人,还是在微山岭,便说出去转转,毕竟好久不回来了,结果刚推开门就看见她站在咱们家门口。
她看见我很慌张,扭头就走,起初我只是觉得她面熟也没认出来,她跑走的时候才想起她是九的母亲,于是我便追她。
但她毕竟比我年轻,跑得比我快,而且那时候天比较黑,我也看不太清楚路,就一边追她一边喊:“你是九天的母亲吧?”,我喊了几次后,她停了下来。可是当我快走近她的时候,她又跑走了。”
毛先锋说得有模有样,而且江时易知道毛先锋状态好的时候跟常人无异,所以他心里波动很大。
跟母亲失去联系也已经二十年了,在这二十年里,他从未停止寻找她,然而至今杳无音讯。若毛先锋说得是真的,母亲为何要逃走不留下来等等他呢?
后来简单地吃过早饭,他们四个人去了另外一个山上,那个山上全是坟墓,毛大雨母亲的坟墓就在半山腰上,而毛先锋说车晨晓父母的坟墓也在那里。
上山时可以从山路上看见山下的村落,其中一处特别显眼,看起来像是在重建,正好今天也来上坟的人,路过时说,那里前些日子发生了地震,房屋都毁了,确实在重建。
这样说起来,微山岭的大部分村落虽然都很穷,但这么些年并没有发生过多少称得上严重的自然灾害,也算幸运。
临走到毛大雨母亲的墓碑处,遇上了两个同村的人,还是早上在毛大雨家门口见过的人,那俩人比他们过来的早正往回走,看见江时易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很自然地跟他说:“来给你父亲上坟啊,真是不容易,这都多少年了,终于有人来看看他了。”
那人旁边的人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跟她嘟囔:“牛大山哪是他父亲啊,别乱说,小心得罪了他。”
那人被提醒后,赶紧咳咳了两声:“那个,我…我记错了。你只是来陪大毛来上坟的吧。”
那人说完,拉着旁边的人匆匆跑了。
但江时易还是听见那人跑走时说:“那牛大山也怪可怜的,带回来的女人不跟他,带回来的孩子半路也逃跑了,最终硬生生把自己喝死了。”
来微山岭后,江时易对牛大山没有好的印象,所以哪怕听到那些人说那种话,他也不觉得愧疚。
只是来都来了,遍地的坟墓总会给人一种另样的感觉,而毛大雨也在说,他要不要去看一眼?最终他也说不清是被什么驱使,去看了看。
或许曾经在来微山岭之前,牛大山对他母亲还不错吧。
因为车晨晓父母的坟墓也在近处,顾简也去看了看,给车晨晓父母磕头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争吵声。
一男子说:“今天当着爸的面,你发个誓,一会儿下了山就跟我去医院,而且不能逃跑。”
跟他搭话的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何苦这么逼我,明知道那就是浪费钱,我的病根本治不好。”
“爸,你听见了吗,妈就这么想离开我。”
“我……”
“我们出去这一趟,死里逃生好几回,我以为你该知道生命的重要性,结果你还是如此。
什么治不好,那全是你的借口,你就是嫌我是你的累赘,不想再管我了。被村里的人说怕了,你儿子都多大了,没工作也没老婆,我让你没面子,所以你一直想丢掉了。现在正好给了你一个名正言顺理由,你当然不想错过。”
“不是的,哪里有母亲会那样想的,我……”
“你就是,不然,在静安医院,在卓海医院,人家医生都说,只要你好好配合病情就能好转,你为什么不住院,为什么逃跑?”
顾简本来都走了,不想偷听别人的私事,可是耳朵总会自动接收,当她听到静安,卓海的时候,她不禁停下了脚步。
会是巧合吗?这里也有人知道静安和卓海,而且还去过医院?
顾简忍不住朝那声源走了两步,当从墓碑的缝隙里看见一个老人的背影在颤抖时,她站住了脚步。
那老人呜咽着说:“我们的房子没了,家没了,什么都没了,不往里进还要往外掏,你以为你没给妈看那住院单妈就不知道吗,我问过同屋的姑娘了,半个月她已经花了二十多万,咱有那么多钱吗?咱能维持几天啊?
你也说了,你没工作也没结婚,妈怎么能临走还把你榨干,那你以后要怎么活啊?”
“那是我以后要想的事,你干嘛要操心那么多,我一个大小伙子还养活不了自己吗?况且你跟同屋的姑娘病情又不一样,你花不了那么多钱的。
而且…不是有个叫顾简的人在找你吗,她是北野庄园的庄主,她有的是钱,我们可以找她帮忙。
她不帮不是还有那个绑架过我们的卓然吗,他是卓海商业巨头的儿子,他还给你找过医院,他定会帮我们的。
就算他嫌弃我们逃跑了不帮,不还有那个……”
“别说了,别说了,他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还想去送死啊。”
“反正你也想死。”
“不要在你父亲面前这么说。”
刘博海终是忍不住又悲伤又气愤地走了,张桂芬随后起身跟上。
顾简那时被他们的话震惊愣神了很久,想追上时,不远处有人轻唤了她的名字。
顾简回头一看,是江时易走了过来。
“怎么了?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喔,没什么,就是觉得那片叶子被风吹得很晃眼。”
江时易虽然觉得顾简这句话很奇怪,但朝她看得方向望了两眼,没看到什么奇怪的现象,还是说:“那走吧,估计大毛他们也已经好了。”
顾简又往深处看了看,已经看不到张桂芬和刘博海的身影,她才转了身。
而她跟江时易刚离开,刘博海就跟张桂芬匆匆返了回来。
两人望了望,张桂芬先开了口:“就说你听错了吧,哪里有人啊,顾简那种人怎么会来这里。”
刘博海不死心地又往里走了两步,探起脚伸长脖子朝远处看了看,依旧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才失落地自言自语道:“难道真听错了?可我明明听见有人喊顾简了啊。”
“行了,你就是方才心里想到了她才出现幻觉了。”
刘博海纵使还觉得奇怪,但是眼前的场景就是这样,除了他和母亲没有别人,他也只能悻悻地走了。
江时易和顾简找到毛大雨母亲的坟前,毛大雨和毛先锋并不在,江时易试着给毛大雨打了电话,但不幸地如意料之中没有信号。
他们等了一会儿,毛大雨他们也没回来,于是他们只能先往山下走。
快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没想到却遇到了意外之人。
除了毛大雨和毛先锋站在那里,还有一个女人用木板拉着一个男人。
那时他们只看得到女人和男人的背影,但听到毛大雨说:“是你……”
毛大雨满脸写着震惊,身子也有些发抖,好像曾经被对方深深伤害过似的。
江时易和顾简走上前去,站到那女人和男人的对面,看到那男人的正脸时,如江时易所想,那男人就是曾经将他和顾简分开的凶猛壮汉韩灿。
韩灿在看到毛大雨时只是轻微的惊讶,但看到江时易时,便有些慌张了。
几个人眼神轮换了一会儿,还是韩灿身边的女人先开了口:“你们是那两个小孩?”
江时易和毛大雨都没回话,那女人又紧张地说:“对不起啊,请让一让。”
结果江时易和毛大雨都不动,那女人更加慌张:“我知道他曾经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可你们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算受到了惩罚,你们又都还活着,好像混得还不错,就不能放过他吗?”
江时易和毛大雨还是默契地无动于衷,最后那女人都差点要给江时易他们下跪了,韩灿才阻止她自己开了口:“对不起……”
江时易和毛大雨并没想对韩灿追究什么,只是觉得意外遇见,内心涌起了很多往事罢了,一时不能烟消云散,不能视而不见。
但那股劲儿下去后,他们便会放韩灿走。
然而他们万万想不到,他们放韩灿离开不久,山上出了一起事故。
韩灿和韩灿身边的女人一起死在了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