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二回:来自当街的刺杀
月中的时候,杨雀收到一张邀请函。
邀请函是东离皇宫发出的,邀请人却不详。
“收拾一下自己,我要带你去。”杨雀说,然后看了看鱼鳞舞,又叫她不要打扮的惹人眼,只要干净就好,“普通点,省得招麻烦。”
她说。
鱼鳞舞撇撇嘴——说的好像是她求着非要去似的。
麻烦,她更怕好不好?
最后,杨雀还是不放心,亲自盯着鱼鳞舞收拾自己。
就为了这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的宴会,鱼鳞舞被杨雀折腾的差点没疯掉——“这个不好,太艳丽了!”杨雀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说。
鱼鳞舞看看手里的水红绫衣服,也觉得艳了些,而且她也不大喜欢这种颜色,于是扔下拿起另一件换上。
“太土了。灰不拉叽的,跟烧火丫头似的,丢脸。”杨雀摇头。
鱼鳞舞点点头,脱下,再拿起另一件浅青色的。
“太素,跟老太太一样,沉闷了。”杨雀皱眉。
鱼鳞舞不吭声,接着换。
“白的?干净倒是干净,就是太扎眼。”杨雀又说。
鱼鳞舞想起方少云那家伙,就爱穿件白色衣服,的确是走在哪都是最扎眼的那个,对杨雀的话深感赞同。
但是……“就这些了,还能挑什么?”鱼鳞舞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全部衣服,摊手。
挑了半天,最后还是换上了那身浅青色的。
这场宴会据说是为了东离国的灵王子选妃举办的,鱼鳞舞不明白,做为军妓的杨雀,她怎么会有资格参加,那不是丢东离皇宫的脸吗?
想了半天,鱼鳞舞只找到一个理由,那就是,杨雀估计被人暗算了,要在宴会上出她的丑。
这不能怪她想象力丰富,身份就是天与地的差别,就算那个灵王子喜欢杨雀,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军妓来跟自己的家族做对。
所以这张邀请函必然不是灵王子给的,而是某个,或者某几个人为了针对杨雀而做出的决定,很可能那个灵王子都不知道。
自认为想明白了这件事的鱼鳞舞于是为杨雀着急了。说到底都是大魏人,大魏人自己相斗那是家务事,是内乱,但要在别的国家,被别国的人欺负,那就不可以了。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参加那个什么宴会吧。”坐在一旁看着杨雀精致梳妆的鱼鳞舞说。
杨雀正对着镜子在描眉,将一双原本就秀美的双眉描画的细细的、长长的,配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犹如远山烟雾笼春水一般。
听了鱼鳞舞的话,她停下手中的画笔,微微偏了脸,视线却从镜子里面看鱼鳞舞,淡淡地问:“为什么?”
鱼鳞舞站起来走上两步,视线也透过镜子与她对视:“我觉得,这场宴会可能对你不利。”
杨雀垂了下眼帘,嘴角微微上翘了下,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也不知道那是嘲讽还是别的,“难为你替我着想。”随后她就又抬起手接着描眉。
见她好似浑不在意,鱼鳞舞急了,将自己琢磨出来的意思全盘托出,并加以各种佐证。
她在一旁说的费心费力,杨雀却听而不闻,画好了眉又去修自己的面容,给两腮打上淡淡的粉红,最后打开个瓷盒,从里面拿出张红色的胭纸,含在嘴里抿了抿。
“你看我这样妆扮可鲜艳?”杨雀放下梳妆工具,站起来转向鱼鳞舞,问道。
乌发如云似瀑,衬着张白皙清瘦的瓜子脸儿,加上那远山眉春水眼和瑶鼻朱唇,再配上那袭蓝色孔雀翎尾形式的大摆衫裙,的确是鲜艳夺目。
鱼鳞舞不由自主地赞了句好,然后问:“你还是要去?”
“我都妆扮好了,为什么不去?”杨雀对着镜子抚了抚自己的飞仙髻,淡淡地回答。
鱼鳞舞泄气。
临出门时鱼鳞舞给她拿披风。本来杨雀穿着蓝色,配上白色披风最配不过,可是杨雀拒绝了,她说要那件大红色的。
大红披风颜色是最纯正的红,红的就跟一团火似的,这样的颜色压在蓝色衣裙上,其实真不大好看。但是杨雀坚持,鱼鳞舞没办法只能随她。
谁叫自己身在人家的屋檐下呢,只有低头的份。
“如果我是火,就要烧毁掉这个天地。”披上披风时,杨雀忽然低声说了句。
鱼鳞舞没注意,只模糊听见什么火,烧毁的话,她以为杨雀是在拿这件红色披风比喻能烧毁东西的火,于是点头笑说杨雀说的对,这件披风的确就像一团烧着的火焰。
杨雀往前走,鱼鳞舞抱了包袱紧跟在后。
在跟着上了马车时,忽然想起自己在京城时,每逢出门都是纫针和墨微抱着包袱跟随。如今自己却做了跟纫针墨微相同的事,可对象却是杨雀这个曾经的情敌,想想也真是感慨。
杨雀一上了马车就靠着车窗闭上眼睛,鱼鳞舞却没法安心下来。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女备营的管辖范围,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机会。
瞄了眼杨雀,见对方微蹙眉头阖着双眼,除了眼睫儿偶尔轻颤了颤,丝毫没有想睁开眼睛的样子。于是她伸出食指,悄悄挑开一条缝隙往外偷看。
无论哪个国家,都城肯定都是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东离国自然也是这样。
在这条标记为“琉璃”的大街上,人流来往不断,买卖吆喝声此起彼伏,至于呼朋唤友的叫喊声更是喧闹鼎沸的吵死人。
鱼鳞舞看了一会就觉得没多大意思——一样的酒楼茶肆布店钱庄,就跟大魏的京城一模一样,除了衣着服饰,简直就是大魏京城的翻版。
在这样的地方逃跑,估计被抓到的机会也很高——没看见有随时经过的巡城士兵吗?
也许是第六感,在放下车帘的一瞬间,鱼鳞舞忽然寒毛一奓,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扑向杨雀,一把将对方扑倒在车厢里!
一支利箭嗖地划破空间,从车帘上穿过,“哚”地一声钉在了车厢壁上,箭尾犹自颤颤地发出一声嗡鸣。
鱼鳞舞白着脸,侧着身子急速撩开车帘往外看,只见对面有一匹白马,马上高高地坐着个一个漂亮的粉衣女子,正左手执弓右手挽箭,对着这辆马车瞄准。
当利箭破空飞来时,街上游人已经惊骇地发出声声嘶喊,抱头四处躲避。女子跟前,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对于自己引发起来的骚乱,那女子面不改色,对自己身处闹市之中做出这样的举动,更是没有一点惊扰到他人的歉意。
而且看她模样,是抱着定要置这辆马车里的人于死地的决心。
“怎么办?”鱼鳞舞急问,“她有弓箭在手,咱们这样肯定是躲不开的。”
杨雀也面色发白,但却没有多少慌乱的样子。
“让车停下,还有,你到我后面躲起来。”杨雀说。
鱼鳞舞一愣——杨雀这是要用自己来为她遮挡伤害吗?
“你别想多了,那个女人是冲着我来的,你要是在我前面,她还要以为我是怕她,向她低头认输了呢!”杨雀冷哼道。“输人不输阵,就算再怎样,我也不会向她满海蓝认输的!”
真是……咸鸭子肉烂了嘴还硬啊!
鱼鳞舞无语。
反正她还不想死,也怕死,既然让她躲后面那就躲后面呗,反正她向来没有那个大义凛然的气节。
哑巴车夫早就跳下车,站在了一旁。杨雀亲自将车帘缓缓拉开,迎面正视着对面马上的满海蓝。
“满小姐好弓箭。”杨雀淡然地道,伸手拔下钉在车厢壁上的利箭,勾了勾嘴角,微笑:“就可惜,臂力还不够火候,连我都能拔下来。”
这话说的,简直就是暗讽对方只是仗着有副好弓箭才射中她的车子,而不是本领高强一样。
满海蓝想必也是被激怒了,手里原本就在进行瞄准的弓箭渐渐拉满,同时扬声冷笑:“那也比你个女备营出来的强!”
话落,弦响,箭出!
躲在杨雀身后的鱼鳞舞耳中听着弓弦声,看着杨雀还是端坐不动的端庄样儿,心里急的跟几千只猫在抓一样——你倒是快点躲开呀!这个要命的时候,你装的哪门子端庄高贵啊!
箭来如风,很快就到了眼前,这时杨雀才忽然把脖子一缩,好像被惊吓到一样,而那支箭却被忽然横空出现的一管长笛磕开了!
鱼鳞舞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对面那个满海蓝怒骂一句:“红妆将军,你也要跟我作对吗?”
红妆那如同男人一样的声音响起:“满海蓝,你都欺负到我的头上了,我要还是干看着,那我红妆以后还怎么混?谁还会服我?”
满海蓝很不服气地嚷:“都说你护短,可你也护的太没道理了!我只是针对她,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
鱼鳞舞听着满海蓝的声音,心里诧异了下:这个满海蓝敢当街杀人,可见身份背景不一般。
可是现在听她对红妆说的话,虽然话的意思是在责问,但明显是底气不足的样子——难道这个女备营的男声女相红妆将军,有什么更厉害的来头吗?
红妆冷哼了声:“你刚才说过什么,难道忘了?”
满海蓝一呆:“我说过什么了?”
“哈哈,想不到东离国有名的一枝花满海蓝满小姐,竟然年纪轻轻就患了健忘症啊!”红妆粗豪地大笑起来。
——“既然满小姐不记得,那我就慈悲为怀告诉你吧,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说你比我女备营出来的强!满小姐,我女备营怎么你了,就被你这样看待?
呵呵,我也是女备营出来的,满小姐这还不是欺负我那是欺负谁?”
满海蓝哑口无言。
她只顾着骂杨雀,竟然就忘了这个红妆将军也是女备营的人,还是管辖女备营的。
红妆将军,她满海蓝真的不敢得罪,因为如果得罪了对方,她满家一家子都得不了好去,更别说想要嫁给灵王子了!
可恨!为什么那么完美的灵王子,偏偏身边就有这么个讨厌至极,却又深得王子信任倚赖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