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从无边的黑暗中睁开了眼。
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自己在一片雪原上漫无边际的奔跑,似乎在寻找什么,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自己急得满头大汗。
活活把自己急醒了。
人从沉睡中醒来的瞬间,总是会有几秒钟的迷茫。
几点了?我是谁?这是哪?
这样的问题会在脑海中呐喊喧嚣,争个你死我活。
让人头疼。
李德揉了揉太阳穴,坐了起来,摸索着去找床头的电灯开关。
一把摸了个空。
他一怔,旋即脑海中仿佛记忆苏醒,无数的碎片纷乱涌现,满满连贯。
哦,对了,我是在安安家的地下室里。
李德想起来了。
他,弗洛德,张磊。
被丧尸少女安安带到家里。
后来又有丧尸卫兵来附近盘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安安将三个人藏进了自己家的地下室里。
又累又倦的三个人,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此刻一觉醒来,侧耳听去,漆黑一片的地下室里,身旁不远处传来弗洛德和张磊细微的鼾声,越发显得周遭难得的安静。
李德从包里摸出手电,四外照了照,找到出口,起身走了过去。
小心地将地下室顶上的门推开一点缝隙,李德谨慎地向外张望着,想要确认下是否安全。
安安家地下室的入口位于整座房子中间的院子一角,设计得十分隐蔽。
一眼看出去,李德便倒吸一口凉气。
院子里密密麻麻的双腿,全部穿着制式军靴,站满了大半个院子。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道,让人想忽略都难。
战争期间顾不上卫生,这些丧尸兵真是臭得可怕!
李德腹谤着,一边轻手轻脚地抬起一只胳膊,用袖子掩住口鼻,一边眯着眼,仔细从缝隙里向外看去。
李德原本以为又是丧尸军的例行搜查。
可是听了几句后,似乎并不是他想的这样。
只听安安的声音传来:“军官先生,您带兵闯进我的家,就是为了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么?”
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道:“小姑娘,你最好识相点告诉我们到底是谁做的,否则我们就不得不采取点措施了,我相信你是不愿意落得那样的下场的。”
安安的声音冷冷地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并不知道那些政府军的士兵为什么会死在我家门口,你问多少遍都是一样的,有这个功夫,你还不如去问问别人,也许会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沙哑的声音呵呵冷笑了一声道:“看来你是要死扛到底了,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找上你家?正是因为有人举报你,举报人亲眼见到你和几个男人一起将这几个政府军士兵格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德听到这里,不觉心中一凛。
在门口格杀卫兵的事这么快就被找上门了,什么时候丧尸的办事效率这么高了!
他担心安安的安危,正思索要不要闯出去干掉这队丧尸士兵,却听见安安轻轻笑起来。
他想了想,干脆先按捺下来,看看再说。
就听安安笑了几声后道:“不知道这举报人是否可靠?你们随便听了别人几句话就跑到我家来,会不会太草率了。况且我好奇问一句,虽然安大略市之前是政府军的辖区,可是现在和罗斯维尔军分别占据,你们现在跑到罗斯维尔军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地搜捕,真的当罗斯维尔军是摆设么?”
那沙哑难听的声音似乎有一瞬间的慌乱:“小丫头你胡说什么!安大略市永远都是政府军的治地,罗斯维尔叛军不过是一时得意而已,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我们赶出去,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嘴硬!”
“希望你们能一直这么自信。”安安的声音平静地道。
声音沙哑难听的丧尸似乎失去了耐心:“既然你这么嘴硬,看来只能跟我们走一趟了!”
“你放开我!”安安大声叫道,似乎被人抓住了。
李德摸了摸腰间的枪,就要冲出去。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炮响。
“轰!”
地动山摇一般的响声,震得贫民区这些低矮的房子都抖了抖。
李德踩在地下室的梯子上,险些被这强烈的震动给甩下去。
他一把拽住旁边的扶手,堪堪稳住身形,无人支撑的地下室木门“碰”地一声合拢了。
所幸整个院子的人都被炮声吸引,并没有注意。
“队长不好啦!罗斯维尔叛军来了!”
李德再次撑开地下室木门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这么喊着,声音仓惶又惊恐。
院子里原本站得笔直的腿立刻慌乱起来。
那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强自镇定道:“从后门离开这里!带上这臭丫头!妈的!真是晦气!”
绝不能让他带走安安!
李德心想。
他当机立断,拔出腰间的手枪,手上一用力,一把推开了地下室木门,跃了出来。
“大叔!”
安安第一个看见了李德,她惊喜地大喊一声,努力挣脱丧尸队长的手,朝李德跑了过来。
因为炮声的缘故,原本这院子里的丧尸士兵就已经十分心慌,恨不得拔腿就跑。
他们这么一个小队,在罗斯维尔军的炮火里,还不够人家一炮轰的。
不跑还在等什么?
已经有一部分丧尸兵不顾队长的命令,在朝后院快速移动了。
剩下的还在傻乎乎的观望。
李德这一出现,所有丧尸兵还以为罗斯维尔军埋伏在院子里,立刻炸了锅,疯了一样朝后门跑。
丧尸队长一个失神就被安安挣脱掉了,再想抓住已经来不及了。
他努力在慌乱逃走的丧尸兵中稳住身形,来不及呵斥没头苍蝇一样的手下,当先举起手里的枪,就要一枪击毙李德。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李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手指没有一点犹豫地按动了扳机。
下一秒,丧尸队长的脑袋就原地爆炸了。
迸溅出的脑浆和血液喷了他身边的丧尸兵一头一脸,可是这些丧尸兵顾不得这些,很快就全部逃了出去。
院子一瞬间就安静了。
安安冲上来一把抱住了李德:“大叔!真的是你!”
李德收了枪,摸了摸她的头发:“恩,是我,别怕。”
就算是丧尸,就算刚刚那么坚强的面对士兵的威胁与盘查,可是到底也是个小姑娘。
此刻见到可以信赖的人,还是忍不住后怕起来。
单薄的身体似乎都在瑟瑟发抖。
让李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小多。
他不由得轻轻拍了拍安安的肩膀。
弗洛德和张磊钻出地下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两个人愣怔着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弗洛德才大声清了清嗓子。
“队长,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弗洛德指了指隐隐传来炮声的院子外面,表情古怪地问。
虽然看两个当事人的表情,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但是弗洛德觉得任谁见了这画面,恐怕都会想多。
再不找点事情做做,弗洛德都觉得自己会被这院子里的气氛搞尴尬了。
此刻院子外的炮声逐渐小了,好像军队走远了似得。
李德点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