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秘书走后,卡洛琳一个人在窗前坐了很久。
窗外的阳光澄澈地洒进来,像一双情人的手,温柔地覆盖在她身上随意披着的干净睡衣上。
睡衣松松垮垮地穿在她身上,因为肌肤光滑的关系,顺着肩膀的曲线滑下半边,裸露出白皙的肩膀,在阳光下反射出牛奶一般的光泽来。
这是她最美好的部分,也是她引以为傲的过往——一身嫩滑的皮囊。
如果忽略掉她那张在蒂凡尼的衬托下略显平庸的脸,她也勉强算得上是个美人了。
至少在如今的新人类世界里,是这样没错。
她跪坐在软软的床上,下身围着白色的被子,那用沙漠丝光棉织成的轻软被子轻轻摩擦过她的双腿,酥酥麻麻的,像情人的爱抚。
可惜情人已经走了。
这屋子好像从热热闹闹的高潮中落了下来,显得越发的清冷。
窗外有路过的飞鸟,在庭院外不远处的乔木上空低低地追逐掠过,叽叽喳喳地喧嚣……
庭院里刻意营造的流水景观和小喷泉在汩汩流淌,水流低吟着,卷着落叶流淌着,发出淙淙的声音来……
却只衬得这庭院也越发地寂寞难捱。
卡洛琳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仿佛出了神。
完全看不出她的心里正翻江倒海一般地煎熬着。
自己精心设计安排的一场局,竟然被蒂凡尼化解了?
要不是这封信白纸黑字地摆在自己眼前,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这封信,是首都的人给自己寄来的,上面写明了自己临走之前安排的那一场局的进度。
“失败了”
三个字,刺人眼目。
若不是卡洛琳定力惊人,当时就能暴走。
可是她忍住了。
她这个人有一个习惯,做的很多事情,都不希望被不相关的人知道。
比如首都那个局,每个环节的人只负责做好自己的事,拼起来局就成了。
比如刚刚,她也并不希望自己用来探查罗什动向的男秘书洞悉自己与首都的事情有关。
一丝一毫的察觉,都会毁了自己辛苦打拼下的美好局面。
她不信任任何人,只信任自己。
所以直到男秘书发泄完了离开这里,她才有时间重整情绪,思考这个问题。
该如何应对?
事情失败的原因,信里写明了,作为重要的揭发人,那名原本应该出来指认蒂凡尼的丧尸女仆居然命丧当场。
这是整个设计之所以彻底失败的关键。
而从信中的字里行间分析看来,显然蒂凡尼知道了一些什么,所以聪明如她,立刻就抓紧时间开始了反击。
死去的丧尸女仆尸体上,竟然搜出了与自己往来的信件……
两具明明是自己重新安排了身份的尸体,竟然有人出来指认曾经与自己秘密地见过面……
虽然并不能真的证明与自己有直接关系,可是这样若有若无的证据,才更容易激发联想。
卡洛琳已经可以想到,首都民众在知道这些消息后,舆论的风向会如何逐渐偏离自己最初的设计,治安厅的侦查方向又会如何被引到自己身上……
这是十分要命的。
重要的是,如果只是顺藤摸瓜,她卡洛琳并不害怕,因为每一个环节都是独立的,不可能攀扯上自己。
可是现在矛头直指自己,那么就完全不同了。
每一个环节单独来看,都与自己有直接的关系。
她没有在首都,无法第一时间处理掉所有的痕迹……
也幸好她没有在首都,这些指控也只不过是会引起怀疑,还不会那么快就落实成为证据,多少为她争取到了时间。
如今,就怕自己一回到首都,等待自己的就是设想中蒂凡尼的下场。
这信件是秘密发出的,只是发件人没有想到,到达卡尔城的所有信件都会统一集中再发放。
幸好今天阴差阳错,自己还是及时地拿到了信件,没有让信件落入其他人的手里。
但是接下来怎么办才能脱身,她现在半点思路也没有。
难道真要那么做?
卡洛琳不由得紧张起来。
再想想,再想想。
她拍了拍胸口,安抚自己。
手掌按到胸口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心跳如鼓。
……
与此同时,罗什也觉得心跳得厉害。
他此刻正走在一条极为阴暗的走廊里。
整条走廊全部由一米见方的石料四面堆砌而成,石料与石料之间用了粘稠剂,让石材严丝合缝,滴水不漏,人走在其中,脚步声一层一层传播开去,听上去有种莫名的空旷感。
石壁上每隔五十米就挂着一盏油灯,里面填满了沙漠动物身上提取出的油脂,用一根极粗的棉芯点燃,散发着细微的油烟味道。
索性走廊中通风不错,并没有引起不适。
视觉上黑暗与光火的交织闪烁绵绵不绝,让人偶尔会产生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错觉。
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
罗什和维克多最终站在了一扇小小的门前。
两个人面对着门扇站住,眼睛盯着门把手上的铜环,一动不动。
走廊里一时之间只能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得刺耳。
能用短短几天的时间,在卡尔城城郊建造起这样一座地下堡垒,之前的准备工作堪称巨大。
事实上,在很早之前,罗什就已经开始安排人在卡尔城布局,为今天的一切做准备了。
比如这座悄悄建成的地下堡垒。
耗时近一年,地下部分达到了两层,面积足有六百平米,深入地下二十米,隐蔽安全,是罗什安插在卡尔城的一个军事据点。
虽然并没有完全投入使用,可是一旦对第二区开战,这里成为第三区军事指挥部将成为必然。
这里是当前第二区的最高军事机密之一,连罗什的秘书部门都不知道这座建筑的存在,更不要提其他任何不相关的人员了。
今天罗什到这里来,是为了见一个人。
维克多扭头看了看罗什,借着墙壁上微弱的油灯光亮,他看见罗什微微皱了皱眉。
极细微的动作,却包含了足够丰富的含义。
“那个……”维克多想要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寂静。
罗什却挥挥手阻止了他,“进去吧。”
他当先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扭。
门“吱呀”一声,开了。
罗什和维克多一前一后迈步走了进去。
门里面,是一间小小的石室。
不过十个平方大小,四壁点了油灯,照得光影重重。
顶棚通风口上呼啸的风声显得格外刺耳。
石室中央,放着一把高背椅子,椅子上用三指粗的麻绳捆着一个女人。
灯光昏暗,看不清太多细节。
椅子旁边站着一名丧尸警卫,见罗什和维克多进来,微微一愣,旋即点头行了一礼,默默地走了出去。
“谁?是谁?”
椅子上的女人听到了声音,挣扎着寻声望来。
可惜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能在徒劳地一遍遍询问是谁却没有得到回应后,绝望地安静了下来……
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室内重新归于平静。
罗什长长叹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再次看见你,竟然是在这种地方。”他说。
椅子上的女人一愣,竟然出人意料地整个人颓败了下来。
“是啊,真没想到……”她别有深意地说,“我最终还是落在了你的手上,罗什大人。”
罗什嗤笑一声。
“是啊,洛丽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