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军团残余兵力潮水一般向北撤去。
他们既不能向西继续投奔德古拉大公爵，也不能再向南一步。
在方小天的说服下，最终只能在古奇和小多的带领下，选择返回德古拉市，接受安大略军的收编。
阴云密布的无尽天穹下，苍茫斑驳的原野正试图从漫长的冰封之中苏醒。
黄的，白的，黑的，，三种色调在这片原野上衍出深深浅浅的色差。
人行其上，渺如虫蚁
方小天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到底是人类掌控了自然，还是自然在冥冥之中戏弄人类？
他突然脑子里生出这样荒谬的念头来。
他摇摇头，将这念头驱散，扭头看向亚瑟。
李德已经放开了亚瑟，他现在满身冰渣和泥土，看上去狼狈不堪，正一脸愤恨地站在那里怒瞪着方小天和李德。
“你们两个将会成为人类的罪人！”
他愤愤地道。
差一点就能全歼丧尸军团，此刻功败垂成，亚瑟恨得几乎吐血。
“亚瑟，你一心只想着你的千秋功业，只想着你的名垂青史，你有没有想过普通人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旧人类为什么要去投奔251区，有没有想过为什么251区在他们嘴里被称为‘伊甸’？”
方小天毫不畏惧地对视着亚瑟的眼睛，淡淡地问。
亚瑟一愣，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方小天也并没有期待他的答案，他遥遥望着不远处伫立的人类军团，满目惆怅。
“他们也只不过想要寻找一个安宁的避风港，可以休养生息，可以结束在丧尸中间提心吊胆的生活，可以终止在丧尸世界里疲于奔命的命运，他们想要安宁地活下去，仅此而已。”
他踱着步子，在大军面前挺拔得像一棵屹立不倒的树。
“可是你呢，却以拯救全人类为借口，绑架他们，让他们上了251区的战车，让他们为你的荣誉添砖加瓦！旧人类已经所剩无几，这一场战争之后，一定也要死伤无数，导致旧人类数量大幅度锐减，你用什么来赔他们的性命，你用什么来保障他们的和平！”
“况且，这根本就不是战争可以解决的问题！你可以征服一个第三区，可是其他区域呢，你也带着他们去冲去杀么？德古拉大公爵低估了他的对手，难道其他区域的丧尸军团也会放任旧人类嚣张么？等待你们的，迟早是全部陨灭的命运，到那时候，旧人类将灭绝在你们的自我毁灭之中，你们将无数旧人类先烈拼杀出的一线生机置于何地？你们以为等待你们的是青史留名的荣誉，恰恰相反，你们能得到的只会是遗臭万年的嘲讽！”
……
“你住口！”
亚瑟愤怒地打断了方小天的话。
他想要冲上前揪住方小天，却摄于李德的眼神，最终只是站在原地怒视他。
“方小天！你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你这是在蛊惑军心！你这么说，无非是为了你背后的丧尸们的安全，所以才不希望我们的军团更进一步，你想劝我们撤兵！我告诉你，你做梦！”
他朝向他的战士们，张开双臂，慷慨激昂。
“我的战士们！不要听他在这妖言惑众！我们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打败安大略的军队，占领了德古拉市，我们就能将第三区夺回来，让第三区成为旧人类的天堂，也让第三区成为征服整片大陆的根据地！只有将丧尸全部杀光，我们才能得到永远的和平！”
方小天嘲讽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省省吧亚瑟，那些丧尸也是人，也曾经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也曾经是我们的邻居家人，也是人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平静地说。
“你胡说！”亚瑟双目猩红地咆哮，“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邪恶的怪物！”
方小天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说过，你如果不听我的话，那么你那么努力想要的东西将什么都得不到，现在我要再补充一句，如果再不撤军，你已经得到的也会全部都失去，我不是在吓唬你。”
他淡淡地说。
亚瑟勃然大怒，顾不得李德就在一旁，冲上来就要揪住方小天。
“你胡说！我是未来的人类救世主，我不可能会失去！不可能！”
他扑上来得极快，可是方小天比他更快，一个闪身躲过他的袭击，借力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你这个疯子！”
方小天长叹一声，正要再劝说，没想到人类军团突然分开让出一条路来，从人群里疾疾走出一个传令兵。
“报告指挥官！这……”
传令兵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看到这么一副画面：自己阵营的指挥官满身脏污，正趴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表情狰狞愤怒。
他愣住了险些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说！”
亚瑟咬牙切齿地吼。
传令兵这才如梦初醒，满面通红地道：“报告指挥官，后方急报，251区爆发大规模白细胞缺乏症，已经全面瘫痪，罗伯特将军命你立刻带着全军撤回251区回援！”
“滚！”
亚瑟再一次怒吼。
传令兵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退回到了军团里。
场中一时间竟然诡异地寂静了下来。
只有亚瑟剧烈起伏的呼吸声，显得格外刺耳。
“哪怕251区全面瘫痪，你也别以为我就会听命撤军！”
他冷笑着道。
方小天摊了摊手，“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真以为自己能打下德古拉市顶替德古拉大公爵的地位？”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亚瑟面前轻轻摇了摇，眼中全是惋惜。
“可惜了，你不能。”
“你凭什么说我不能！我距离那个位置也不过一步之遥，251区现在全面瘫痪，只要我打败了安大略军，就能站在德古拉市的巅峰上掌控整个第三区，回头将251区并入第三区简直易如反掌，你凭什么说我做不到！”
亚瑟恨恨地驳斥着方小天。
或者，也是在驳斥心中那个心惊肉跳的自己。
方小天摇摇头。
“到现在你还看不清楚。”他淡淡地起身，不再看亚瑟，而是转身将目光投向身后，“你和德古拉大公爵都判断错了形势，也都低估了你们真正的对手。”
他的目光掠过长风呼啸的旷野，投向地平线。
那里，是丧尸军团撤向德古拉市时最终消失的地方。
此刻，那里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军队。
森然罗列的长炮，从视线最左边，一直排到最右。
炮口带着凛然杀气，遥遥对着人类军团脚下的这片战场，虎视眈眈，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这里撕成碎片。
有稀薄的阳光从阴云的缝隙里倾洒而下，正好洒在这军队所在的地方。
如同圣军降临，所有战士都被染成梦幻般的金色，他们的肩膀上，属于安大略军的军徽被这光芒映得一片雪亮，几乎照亮了这天地阴霾。
亚瑟惊恐得牙齿打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朝前拼命走了几步，想要确定是真是假。
“亚瑟先生。”
方小天看着朝着这里迅速靠拢的安大略军，声音平静得毫无起伏。
“现在撤退还来得及。”
他淡淡地说。
“不！你休想！”
亚瑟仿佛收了刺激，他疯狂地向后退去，双目怒视着方小天。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么！就要站上人类巅峰的我怎么可能被这点微末伎俩吓退！我绝对不会屈服！我不信小小的安大略军能够敌得过我的军团！丧尸病毒我不怕了，丧尸我更不会放在眼里！”
说着，他已经退回到了身后的军团之中。
“给我出兵！碾碎他们！”
他朝着身后的人类军团下达命令。
方小天和李德勃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