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维尔镇在蒙蒙细雨里总是显出朦胧的静谧。
雨水交织成细密的水雾,将万物披上一层光泽的生气。
罗什穿着一件纯黑的长风衣,打着伞,站在因为下雨而空无一人中心广场上。
面包石铺成的老街围着圆形的宽敞广场,顺着视线延展到鳞次栉比的老房子中间去,一边连接着中心广场,另一边连接着那些拥有漂亮橱窗和精致门脸的店铺。
福莱特酒吧的招牌在这些商店街中极为醒目地矗立着。
酒吧的门依旧挂着“今日歇业”的牌子,被雨水擦得发亮。
不久之前,酒吧的后门里,酒吧的主人福莱特被镇上治安厅的治安队悄无声息地带走了。
治安厅的警车穿过周边市民惊诧的目光,从老街上低调地开过,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的濛濛雨雾里。
罗什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警车驶去的方向,一言不发。
他的背后是雨雾形成的巨大背景,空濛,恢宏,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孤独又雄伟。
他仰起头,把伞挪开,看向遥不可及的灰蒙蒙的穹顶。
一个一个来吧,我就是要这样,一刀一刀将你的枝啊叶啊,修剪掉。
让你哑口无言,逼你疯,逼你狂。
让这个世界
变成我想要模样。
水雾扑在他脸上,让他青白僵硬的脸庞,也显出温润的光泽和细微的柔软来。
菲菲,
这是咱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呢。
你还记得么。
……
“罗什这个混蛋!”
张涛的拳头狠狠锤在桌子上,咆哮道:“他怎么敢!怎么敢!他要干什么!”
那是他苦心经营,才敢偷偷安插进卫队的心腹,花了大把的心血,却被罗什一下连根拔别,丢去农场干苦力了。
他还什么都做不了。
一整天他都只能在治安厅僵硬地维持着他的和善面具,压抑着内心的一把火。
直到下班回了家,他的秘书官到访。
“副治安官先生,罗什治安官有了新的动向。”秘书官说。
“罗什”这个字眼好像一根戳爆了氢气球的针,他压抑了一整天的火气立刻爆发了出来。
秘书官低眉搭眼地垂手立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你说,他还干了什么?”张涛压住火,指着秘书官,厉声喝问。
秘书官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先回答他的话,反而先给他倒了一杯水。
副治安官许久没有这么暴怒过了。
平日里致力于隐忍的副治安官大人,从不会轻易让自己情绪外露,他总是能保持得体的仪态,恰到好处的微笑,和让人舒服的谈吐。
哪怕他只是一个丧尸,却也让每一个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如沐春风。
可是只有身为贴身秘书官的自己才知道,他暴怒起来,往往会失去理智。
“他什么也没干,他只是在广场上,看着福莱特被治安厅警车带走了。”秘书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些,不掺杂什么个人情绪进去。
“福莱特?他带走福莱特干什么?”张涛立刻捕捉到了这句话里的关键,紧张地问。
“您早上丢的那个文件包……”秘书官欲言又止,“治安队找到的时候,抢包的小偷和包都正好在福莱特先生的酒吧里。”
“在那喝酒?那难道不是应该抓贼么,抓福莱特干什么?治安队这些白痴!”张涛立刻怒了。
“不是……小偷落网的时候,福莱特先生正在教训他,听说……可能疑似福莱特窝藏罪犯,治安队把福莱特先生带回去问话。”秘书官也觉得很无语。
“福莱特窝藏罪犯?”张涛愣住了,随即如同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瘫坐在沙发里。
“张副官!您没事吧?”秘书官赶忙冲上去查看。
张涛无力地摇摇手。
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早上,福莱特的秘信被自己放进包里,然后被抢包,因为被抢包,治安厅的警卫换了一大波,自己的人被全部清理掉了。
现在,还是因为这个包,抓住了抢包的贼,明明是好事啊,可刚刚绑上自己战车的福莱特,却因窝藏了抢包的贼,被捕了。
一切都是光明正大,无懈可击。
可是只是丢了个包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先生,没关系的,不过是折了一些小卒,影响不了什么。”秘书官劝道。
是啊。
只是一些小卒,出事的理由也合理合法,没有瑕疵。
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呢?
张涛只觉得脑子有点乱,他挥挥手,示意秘书官可以走了。
“还有一件事。”秘书官摇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张涛问着,随手翻开来。
“银月山谷的观察报告。”
“银月山谷?”张涛疑惑地看了一眼秘书官。
“上次菲菲失踪的事件,您还记得么?”
“记得,我没记错的话,菲菲就是在银月山谷被找回来的。”
“嗯,罗什当时宣称把菲菲接回来了,可是却并没有让菲菲露面。”
“那又说明什么,罗什一向紧张那个小美人。”张涛不以为然地说。
“副治安官大人,这份文件中有一张,是从罗什的私人医官那里拿到的,如果没错的话,那么菲菲现在已经尸化了。”
“她本来就是个进化者,尸化只是迟早的事吧。”
“您一直让我盯着菲菲的情况,我问过菲菲常去的医院,也调取过她的身体检查报告,一切都显示,她不该这么早就尸化的,而且尸化得太快了,前后不过36小时,这36小时发生了什么罗什瞒得死死的,我觉得这里面肯定很不寻常。”
“哦?”张涛这才重视起来,认真开始看文件。
“这份文件里,罗列了跟菲菲最近一些动向有关的所有报告,自从罗什号称将失踪超过36小时的她寻找回来后,她就再也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面。”
“罗什在那之后还去过两次银月山谷?”张涛刚好翻到这一夜,抬头问道。
“嗯,说是去买菲菲爱的湮息玫瑰。”
“有点意思。”张涛冷笑着说:“咱们也应该去看看这个银月山谷的什么玫瑰。”
“现在?是好时候么?”秘书官质疑。
张涛却咧嘴笑了。
“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时候!”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