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样的天子?’沐瑶难以置信掌柜的所说,但是从大理南诏到京城这一路上的见闻,的确与其所述符合,她听说了,在大夏王朝灭亡的半年内,重病在身的李兴便宣布依附永天王朝,简直太可笑了!
大夏王朝可是李兴的祖先打下来的!沐瑶为自己的丈夫觉得不齿,‘躲在岛上的这十年,消息实在太闭塞了。’
‘的确是这样的,您想想,一个王,做成了这样,只为百姓考虑,让百姓吃好喝好穿好,百姓又怎么会有多余的想法,即使我们纪念前朝,但是那种感情已经不知不觉间消失在新王朝的宠幸之中,渐渐的,大家都忘了他是来自东瀛的!’掌柜的不禁感叹道,他闭上双眼,靠在紫檀木的座椅上,静静地品味,脸上表现出享受之情,不知是在享受着普洱茶的美味,还是新王朝带来的幸福。
沐瑶美丽的脸庞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这样下去,再不过十年,大夏王朝就彻底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在百姓的记忆里。
‘看来前朝已去啊!’沐瑶感叹道,手中的茶盏被她握得很紧。
‘百姓都是无辜的,他们只想过好日子,平平澹澹走一生,至于谁是王,谁的天下,对他们来说都一样啊。’掌柜的也不禁感叹道。
一晃十年了。这十年里,这片土地,百姓无风无浪,江湖上也无风无浪,的确是天灾人祸害人,害了大夏王朝,害了德昭女皇。
‘对了,门口那对联与匾额怎么那么好笑?’一直没说话的蒙面女子开口了。
‘哈哈哈,这可说来话长了,十年前战乱,新王都杀到了京城的墙角下,大福客栈原来掌柜的,也就是小的的救命恩人,要北上逃命,就将这客栈留给了小的,小的死也要守着这里啊!当时还有很多像小的这样的,不过真没想到,新王入主京城之后,并未清算我们,反而是大力支持我们将客栈翻新,就这样小的这大福客栈成了京城的第一批客栈,也成就了小的今日之所有啊!’掌柜的为蒙面女子解释道,言语之中的感激之情,很是生动,吐沫星子往桌子上直喷。
‘那江湖上的门派呢?’沐瑶问掌柜的道。
‘唔。多数都被剿灭了。新王对什么都可以容忍,但是对江湖门派做不到。’掌柜的低声地回答沐瑶道,显然现在说的是极其忌讳的。
‘剑阁?聚义帮?华山派?少林寺?八卦门?’沐瑶管不了那么多,一口气罗列。
掌柜的摇了摇头,只是一声叹气,‘唉。’
‘二位客官,小的斗胆跟你们说一句,传闻小王爷步容被关在东瀛,到现在生不如死,’掌柜的面带忧伤地说道,‘当年对我还有恩情!’
‘你怎么知道?步容没死?’沐瑶大惊道,虽然她没有见过步容,但是却听李兴提起过,她的两个孩子是跟着步容的!
掌柜的不愿多说,没有再回答沐瑶,抱着木琴,自行退下了。
沐瑶无法,只得眼睁睁地望着他退下。
端上来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但是沐瑶与蒙面女子二人却没有一点胃口。
沐瑶面色沉重,她的那一双玉手在圆桌上不停地磨着,攥着,又磨着。心事重重的,‘也不知道风霆和雨潇两个孩子怎么样了,十年了,估计认不出我来了。’
蒙面女子倒是吃了一些,美人,美食,美环境,一举一动,一颦一簇,绝美的画面,无法描述。
这十年里,中土大地上发生的事情,表面上大概的来龙去脉,沐瑶与蒙面女子二人算是清楚了,只是那深藏在里层的还需要时间去剖解,就从那些黑影来看,一些都没那么简单。
中土武林这十年不同寻常的平静,远超出了三千年来江湖上的最基本规则,一切,没那么简单。
‘蓝允,蓝允。’
饱满的一觉,若不是沐瑶敲门,蓝允感觉自己能够睡很久很久。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照在蓝允慵懒而又细致的那双雪白长腿之上,一身纯白的睡袍遮盖住她最完美的地方。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她可是花了十年才将自己调整过来。
简单地将一头浓密而又细长的头发盘起,简单地洗漱,简简单单的动作,都能让沐瑶看入了迷,她心中感叹,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会有蓝允这样让人妒忌的女人!十年了,她每日都看,竟没有一点厌烦,若是换成一个男人,谁能招架?
‘走吧。’蓝允很快就好了,将自己的白面纱蒙上就要出门,她因为自己的姿色,要一直做一位蒙面的女子。
大殿外,树木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朱漆门,重檐屋顶。一切都变了,不再那般金碧辉煌,若有不变的,怕就是那殿前的九阶西关玉台阶了吧。
殿内的金漆凋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缶,乐声悠扬。墙角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看舞女随歌声起舞,这是新王唯一的爱好了。
不用通报,司马有道就进了大殿,殿上的新王挥了挥手,那零星的舞女便退下了。
在进殿前,司马有道感受到了那两道神剑的气息,他强迫自己望了望天,他告戒自己,心中杂念千万不能多。
这十年里,黎民百姓是安居乐业、洋洋洒洒的,他们没有那么多顾虑,日子过着好就行。
但是身处江湖的中土武林之人却个个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们听话、他们规矩、他们不敢造次,以至于江湖都没了江湖的味道。
将一片百万里大地都安插好眼线,连接成由数十万忠心的黑衣武士组成的暗网,只有手持两柄神剑的新王能做到,若一方为前朝出头,顷刻间让其灰飞烟灭。
基于这些,司马有道识相地将自己祖祖辈辈相传了三千年的轩辕刀门散了,将上万门徒赶出门派,将家人安排在京城的太师府中,这一切他自行了断,任何都不能成为永天王朝千秋万载的障碍。
包括那些曾经的名门,剑阁、无极门、白莲岛、聚义帮等等,它们统统消失在黑衣武士的铁蹄之下。
十年过去了,司马有道不再是那个手持大刀、身披蓑衣的江湖莽夫了,转而改变成穿着黑袍官服的朝廷老臣,他双手捏着木质的朝笏,大概是用了很多年的原因,朝笏原本的颜色都已脱落。
上了年纪以后,司马有道脸上的刀疤与褶皱逐渐相容,看起来倒是自然了许多。
司马有道知道新王没有什么其他爱好,唯独喜欢闲来无事时看看舞女起舞,而这群舞女,十年没换了。
大殿内的一切都是前朝留下的,德昭宫毁在了战乱之中,新王在皇宫中选了一处较大的宫殿,他说他要体恤民情,就没有再大兴土木了。从登基起,他便说过一切从简,这一简,就是十年。
好在那龙椅看起来没有被岁月侵蚀,不至于失了王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