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句‘午未合日月’,圆盘上的天干地支都被拼齐了,德昭女皇终于松了口气,她赶忙放开自己的双手,只见那圆盘上刺眼的金光大作,隔板上原先凌乱的真龙文印如同活了一般,它们在隔板上游动,不多时便都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条栩栩如生的真龙,那龙吟阵阵,甚是惊人。
‘嗵’,不多时,那金色隔板就自行地从中间分开了,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洞,一旁的明儿早已将火把生好,她走过来扶起德昭女皇,德昭女皇轻声地吩咐道,‘你快扶朕下去。’
明儿搀扶着德昭女皇走进了地洞之中,地洞中供人行走的石台阶已经有了千年历史,德昭女皇特别怕黑,明儿将她护在身前,用手中的火把引路,就这样她们二人一步一步地向着地洞的底部走去。
德昭女皇与明儿二人在地洞中大约走了一刻钟,终于到了地洞的最深处,这里更加的湿冷,一片不大的宫殿显露在她们二人的眼前,明儿赶忙将宫殿的灯火用手中的火把映着,一张金黄色的旗帜悬挂在宫殿的正上方,上面纹着一条金色的真龙,那真龙仿佛如同有灵魂一般,它的金爪在张牙舞爪着,金色的龙身吞吐在云雾之中,一双龙眼死死地盯着德昭女皇与明儿二人,甚为可怖。
‘昭公主。’明儿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明儿知道德昭女皇一向胆小,挡在她的身前,心中想要保护她。
‘不要怕,这是我们大夏的龙旗,庇佑着大夏,不会伤害我们的,’可谁知那德昭女皇并不害怕,她缓缓地从明儿身旁走过,微笑着说道,‘朕感觉自己的身上流淌着它的鲜血,大夏皇族除了至尊剑保国以外,就属着真龙庇佑了。’
德昭女皇向着真龙旗帜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便朝着宫殿里面走去。
这是一面光滑的暗黑色石壁,上面什么都没有,仅仅挂着一柄金色的剑鞘,剑鞘中该有那一柄剑却不知踪影。
‘啊!’德昭女皇胸腔中积攒已久的血吐了出来,一下子昏倒在石壁面前。
‘昭公主,昭公主!’明儿大惊失色,她一把上前扶住了德昭女皇,让女皇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过了很久,德昭女皇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自言自语道,‘剑没了,剑没了。’
‘昭公主,到底怎么了?什么剑没了?’明儿不停地问德昭女皇,她用真气护住德昭女皇的龙体,不能再让她受到一点刺激。
‘至尊剑,’德昭女皇突然回答道,‘没了。’此时的她接近癫狂,盛世美颜上神情恐怖,浓睫之下的茵染也显得可怕,那仿佛是一种邪恶的美。
‘什么!’连明儿都惊讶了,她惊讶得开了口都合不了嘴。
至尊剑是上古三神剑之一,乃是中土大地的王朝代表,三千年来与其说豪强争天下,不如说是争这柄至尊剑,得此剑就如得天下。大夏王朝开国皇帝李奉贤当年得到这柄剑后,便将它藏于此处,大夏千年来只有历代的天子才知道此剑的下落,别人怎么会偷得到?
武当掌门善虚道长之前就有批语‘至尊剑失’,如今至尊剑当真是没了踪影,‘英雄剑亡’,英雄剑主步渊亭一世英雄,也当真是亡了。
‘苍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朕承担不起啊!’德昭女皇无疑是悲情的,她是一介弱女子,如今竟然要承受这失剑之责,这一刻她想的是自己死都可以,也不能失了那至尊剑,可是已经丢失了。
‘速度去寻容儿回来,快!’德昭女皇此刻已经站不起来了,她崩溃了,脸上都没神色,她头脑中那根长久以来紧绷着弦终于断了!
人生最痛苦的是无奈,德昭女皇无奈,至尊剑丢的无奈,她无奈地跟天下百姓说丢剑,否则国乱,无奈地跟朝中大臣说丢剑,否则朝乱。她除了步容,已无路可走!这些天接二连三的事,让她抗不过来。
‘昭公主。’明儿再次对着德昭女皇大声呼喊着,她心中也是害怕的,她怕德昭女皇倒下。
步容他们三人摆脱了一众乞丐之后,只得骑着马在济州城中逛荡,可是他们不论到哪,周围都是空空荡荡,除了冻僵的尸体和遍地的积雪之外,再没有其他,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还去郡守府看看吧,’陆游原对另一匹马上的步容与慕容仙二人说道,‘现在只有去问山东的郡守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步容应声答道,的确除了陆游原的这个主意,便再无其他法子了。
‘你们知道郡守府在哪吗?’进城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慕容仙突然开口问道,她对步容与陆游原二人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蓬莱岛夺回那黄冢御龙诀的另外半张地图!若等到余川伤好了,我们不仅得不到地图,性命都难保!’的确,慕容仙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我们也不能放着济州的百姓不管不问吧!慕容姑娘,你看看路边饿死了多少无辜的人!’陆游原脾气一向甚好,也容易迁就,但是今日在济州的所见所闻,影响了他的平静的心境,那张有棱角的脸上仿佛明明白白地写着‘决不让步’四个大字。
‘呆子,你说怎么办?’慕容仙只得猛拍了一下身前的步容,向他讨要想法,他们是三个人,理应是多数服从少数,‘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你应该懂,现在我们在这济州浪费时间不去杀余川,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步容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确实是现在趁着余川重伤之际不去杀他,日后等他伤愈就很难再杀了,倘若再让他悟到了‘易筋经’中的地图,得到了‘黄冢御龙诀’,当真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洗刷自己的耻辱了。
‘我们只不过是去郡守府了解一下情况,也不差这一两日的功夫吧?’陆游原反驳道,在他心中黎民百姓的安危胜过自己的生死,‘余川伤得那么重,没有十天半个月都是恢复不了的!’
‘可是我们不知道郡守府在哪啊,难道要满城的搜寻吗?’慕容仙又重复了一边自己开始时说的话,回到了这个棘手的问题,济州城这么大,又被冰雪覆盖着,步容他们三人人生地不熟的,又找不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人。
‘我可以带你们去,’就在步容他们三人说话间,从一个小巷子间突然跑出来一个小男孩,浑身又脏又臭,一眼便知也是个小乞丐,‘不过你们要给我吃的。’
‘小兄弟,你当真知道?’陆游原甚为惊喜,他没想到这时候出来了一个知道郡守府所在的人,他赶忙问道。
‘你们要给我吃的!’小乞丐点了点头。
‘等你带我们到了郡守府,保证有你吃的!’陆游原欣喜地回答道,他相信等到了郡守府就有食物了,一个地方百姓再穷,当官的也不会穷。
‘呆子,你快劝劝他!’慕容仙觉得这个小乞丐出现的不是时候,只得又拿步容出来说话,她知道步容对自己一直以来是有求必应的。
步容也为难了,他虽然也有济世之心,但是没有陆游原那么重,他虽然一心想杀了余川,但是心中却又对济州的百姓们怀几分怜悯,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步容犹豫着说不出话。
‘若是等到余川得到了黄冢御龙诀,那时不仅仅是小小的济州,就连整个中土大地的百姓都会遭到荼毒啊!’慕容仙又认真地说道,然后便靠在步容坚实的后背上,再不说话了。
步容一向就是不爱动脑子,且犹豫不定之人,这下他更犯了难。
‘大哥,难道你要辜负德昭女皇吗?你忘记怎么答应她的吗?现在我们放着济州的百姓不救,她还会指望我们救天下苍生吗?’陆游原只得将德昭女皇,步容的大姨搬了出来,他知道这是杀手锏,也是他最后的筹码。
‘小兄弟,带路吧。’步容对着小乞丐说道,陆游原赶忙将小乞丐拉上自己的马背。
步容在德昭宫中明明白白地答应过自己的大姨,如今她只有自己这么一个依靠,所以万不能让她对自己失望!
‘哼!’慕容仙在他身后只得冷哼了一声,便也不再多说。
陆游原是一位心细之人,他早就知道慕容仙与他们不是同道人,今日这事更让他确信了之前的想法,总觉得她身上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济州的东南角五十里处便是济州的郡守府,府中的郡守张安逸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他的头死死地抵在地面上,他面前是一个非常魁梧的人,这个人个子很大,坐在平时郡守张安逸坐的那张大椅子上,那双腿开得很大,虎背熊腰挺得笔直,脸上也颇有英气,那双大手压在一柄巨剑之上,那巨剑就是青黑色的,剑身长四尺宽一尺,一般人几人合力估计都举不起来。
说来也奇怪,张安逸眼前的这个人穿着的服饰甚为奇怪,不像是中土的汉服,他身上的黑色衣服样式简单,不过胸前却有花纹的羽织,羽织上有一个紫色的徽章,徽章上的图案是一条非常奇怪的巨蛇,这冬日甚冷,但是他却穿的如此单薄。
‘我的家乡前有一条美丽的大河,唤作荒川,’这个人缓缓地张开口,大声地说道,‘记住了,我的剑也叫荒川,我的名叫八女川澈也!’八女川澈也话音刚落,众人便见到张安逸的人头直生生地滚了出去,直滚得很远。
‘你们所有人,要么顺从,要么死。’在郡守府的大堂上,八女川澈也冷冷地对济州郡守府中的其他人说道,此时济州郡守张安逸已经是身首异处了,那颗滚得老远的头颅一直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澈也。
‘别杀我们,别杀我们!’济州郡守府的这些人不停地磕头求饶,他们可不想死,即使他们是张安逸的亲人、兄弟、手下!
‘那好,我只有一件事要交代,你们若做得到,我便饶你们一命,若是做不到,郡守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澈也对着跪在地上的众人缓缓地说道,他手中压着的那柄巨剑在颤抖,整个地面也为之晃动。
‘好,好,好。’张安逸的弟弟张安稳赶忙回答道,他是守护济州的副将,如今张安逸一死,整个郡守府就到他做主了。
‘我知道,一天前,京城拨下来的粮食到了你们府中,我要你们不要向济州乃至山东的百姓发粮食,将这拨来的粮食都烧了!’澈也说出了他这无礼的要求,意思就是要整个济州的百姓都要活活地饿死,他笑得很冷很嚣张,‘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我便饶你们不死。’
‘这,济州的百姓都在等我们的粮食啊!若不分发粮食,他们都会饿死的啊!’张安稳跪在地上,也不敢抬起头,浑身瑟瑟发抖。
如此冰天雪地,没有朝廷分发的粮食,百姓肯定熬不过去。
‘你的意思是不肯帮我做事了?’澈也笑着反问道,其实眼前的这些人在他的面前不仅是身材渺小,更是不堪一击,根本不配做他八女川澈也的对手。
‘小人不敢,只是不能因为顾及我自己的死活,而放百姓于水深火热中不管不顾!’张安稳与他的哥哥不同,他虽然只是一名副将,济州的二把手,但是却心怀济州百姓,骨子里倒还是有几分硬气的,他心想反正都是一死,为何不能死的高傲一些!‘小人在昨日便悄悄地将粮食运出了郡守府中,想必此时已经在分发了。’
‘哼,到底有几分骨气!’澈也不怒反笑,其实对他来说这粮食发不发出去一点影响没有,不过是济州多活了几个乞丐罢了,澈也心中一直都有疑惑,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派他来做这种没有难度的事情,难道不知道杀鸡用牛刀这个简单的道理吗?但是转念又想,那个人乃是千年来的第一人,武功谋略都是旷古烁今的第一人,让他来此就是必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