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接受死亡是种懦弱

　　奥摩休突然爆发，给荷曼一行人打开了选择之门。1台人形蒸汽兵器和2个人奔跑在路上，却没有人问两个问题——

　　“为什么要继续向浸叶城城墙方向前进？”

　　“为什么刚才不杀了伊思屋的女贵族？”

　　既然奥摩休挥舞着双手剑冲向浸叶城，既然奥摩休对荷曼喊“放了她”，那么它们都是对的。如果错误，那么它还是对的。

　　战场上，错误的决策比没有决策好。而决策，理应由队伍里面最强大的人发出。毫无疑问，现在奥摩休就是三人之中最强大的一个。

　　战场被伊思屋的蒸汽机师分割成各个小块，奥摩休3人突破了小块区域之后，小块之间的壁垒被打破了。

　　击破壁垒，理所当然会遇上被壁垒困在里面的维斯晋士兵。

　　“兄弟，这里需要支援！”5个背靠背抵御着伊思屋蒸汽机师的维斯晋步兵，其中2个胸腹部受了重伤，血肉模糊，行动不便。其余3个则拼命向奥摩休的X10迎来。

　　2个受伤的维斯晋步兵大叫着，反方向冲向伊思屋蒸汽机师，瞬间被蒸汽驱动的兵器打倒在地。

　　X10左臂竖起，将一颗人头大的铁珠拨飞，右掌中的双手剑抡动。

　　总长达2米7、刃长2米的狭长双手剑在X10接近2米的右臂挥舞下，拥有接近5米的攻击范围。

　　剑光挥出，刚刚打倒2名维斯晋士的蒸汽机械改造人被斜着剖成两半。

　　X10依然从一分为二的蒸汽机械改造人身边掠过。

　　X10举高若轻的劈斩动作有种悠游的味道，它仿佛舞动着纤细四肢的战场精灵，跳着死亡之舞，所到之处，围困破碎，束缚其中的维斯晋士兵得以解脱。

　　“是我们的支援！是我们的蒸汽战士！”被救的维斯晋士兵遇到了最后一根悬崖绳索，迅速聚集在X10后面。

　　荷曼此时活跃了起来，他奔前奔后，收纳新加入的维斯晋士兵，指挥着队伍紧紧跟在X10身后。

　　“睁大眼睛注意两边，跟上我们的蒸汽战士！”荷曼连连旋身闪过旁边交替砸下的两根铁柱。

　　跟在荷曼身后的一个维斯晋士兵躲闪不及，举起手中的双剑企图挡下铁柱，却被砸塌了头颅。

　　“注意两旁！”荷曼头也不回，继续跟在X10身后，朝浸叶城方向跑步前进，“跟上，跟上啊！”

　　跑得最慢的几个维斯晋士兵被连连抛出的铁链套圈罩住身体，然后被追在身后的伊思屋蒸汽机师拖回。

　　X10顾不上身后的战友。它只有一台人形蒸汽兵器，只能作为箭头，前进，再前进。一旦停下脚步，整支队伍将会被蜂涌而来的伊思屋蒸汽机师再次围困。

　　X10在5米范围内划出道道疏而不密的剑光，弧形的剑光冷冷清清，似乎并不猛烈。但是，每一道剑光掠过，必有一个伊思屋蒸汽机师在剑刃下被切割成两段。

　　X10切断的不单止是伊思屋的蒸汽机师，还有机师们组成的一道道壁垒。壁垒里，还有未死去的维斯晋战友。

　　壁垒围困着的维斯晋士兵，能活下来的手上都有三两下绝活。如今X10打破壁垒，这些幸存的战场蚂蚁纷纷聚集在X10的身后。

　　以X10为箭头，以幸存维斯晋士兵为箭体，渐渐聚着一支不可匹敌的箭矢。

　　但是，这种看似强大的箭矢，维斯晋的部队刚刚进入列云岭的时候足足有30多支。它们统统被伊思屋蒸汽机师组成的、更强大的组合给打碎了。

　　“前方，伊思屋蒸汽机师阵！突击准备！”荷曼快跑几步，灵巧地跃上X10的背后，从蒸汽炉背包爬到X10的肩膀上，然后转头向着后面的维斯晋士兵大喊，“迎接伊思屋蒸汽机师阵！跑起来，冲啊！”

　　荷曼的叫喊激励了大部分维斯晋士兵，但是也有小部分慢下脚步，朝身后反方向离去。这些士兵并非为了殿后，他们刚刚才经历过一次突击伊思屋蒸汽机师阵，但是结果并不美好，他们的队伍被撞得七零八落。这次，他们失去了再次突击的勇气，所以选择反方向迎绝零散的敌人。

　　奥摩休也刚刚经历了一次突击，当时他的小队身处突击队伍的后方。当X10面对海浪般涌来的机载弩箭、砸棍、撞角等等武器时，整个部队已经溃散了。

　　这次，X10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迎接着伊思屋蒸汽机师阵的武器海浪。

　　面对伊思屋蒸汽机师阵，X10步速不减，双手剑在身前旋转着。

　　伊思屋蒸汽机师阵喷出一蓬机载弩箭、圆炮弹。

　　X10腰身微蜷，机载双手剑看似软而无力地前伸。当第一枚机载弩箭触碰到X10的双手剑时，双手剑蜻蜓点水般向弩箭侧面90度弹起，仿佛被弩箭撞飞。但双手剑被撞飞的方向恰好又有另一枚机载弩箭，然后双手剑再次被另一支弩箭撞飞，划向第三支弩箭。

　　X10仍然保持快速推进，手中的双手剑在向身前编织出一片密不透风的网，任何撞在网上的弩箭、圆炮弹都被弹飞开来。

　　维斯晋一方士兵齐齐发出欢呼。

　　荷曼翻身跳下X10的肩膀，向后面的维斯晋士兵挥动双剑：“跟上，跟上我们的王牌机师——奥摩休！跟我呼喊：奥摩休！”

　　“奥摩休！”

　　“奥摩休！”

　　荷曼缩在X10身后，嘴里大喊：“冲啊！”

　　“死也要死在敌人城墙下！”维斯晋士兵士气大涨。

　　两轮机载兵器远射之后，伊思屋远程蒸汽兵器整齐退后，握持着近战兵器的蒸汽改造人顶在最前方。

　　X10俯身扑向伊思屋蒸汽机师。在数不清的机载撞角、铁链、长剑之中，X10先知般站在敌人的兵器前方，然后纤细而长的手臂挥动同样纤细的双手剑，点在敌人最致命的弱点处。

　　一步，一剑，一敌人倒。

　　X10不停往前方踏出脚步，身躯不停越过失去动力的伊思屋蒸汽机师旁。

　　X10这个战场精灵展现出了先知的智慧，每次踏步，必然停在敌人攻击到达不了的空隙中；每次双手剑挥出，必定划过敌人最致命之处，或改造人的颈脖、或蒸汽机械的动力连接点。

　　当X10穿过了伊思屋蒸汽机师阵之后，他的身后除了紧紧跟上的战友之外，还有一路的伊思屋蒸汽机师遗体。

　　终于，冲破了敌人的封锁阵。维斯晋士兵们齐声欢呼呐喊，努力抵挡着来自两旁的攻击。

　　荷曼踏着小碎步，一溜烟绕上从旁边冲过来的伊思屋蒸汽机师的身旁，然后失去了体重般沿着对方的身体骑上对方的头顶，俯身用双剑砍对方头颅。

　　但伊思屋蒸汽机械改造人会着重改造头部，荷曼的劈砍并没有建功。有个手持双战锤的维斯晋士兵靠过来，对准荷曼缠着的蒸汽机械改造人猛砸。十几下之后，伊思屋蒸汽机师缓缓倾斜，倒在地下。

　　荷曼和持锤士兵相视而笑，荷曼继续举起双剑大喊：“兄弟们，跑起来啊！我们冲出生天啦！”

　　“小心！”持锤士兵大踏步向荷曼身后迎去。

　　荷曼回过头，只见一具头部装了两支撞角的牛形蒸汽兵器挟着高速撞过来。

　　“躲开！”荷曼脚尖在地上连点，急速后退。但迎上去的维斯晋双锤士兵喊出激昂的呐喊，不退反进，竟然向伊思屋的蒸汽兵器发起冲锋。

　　荷曼眼眶酸了，他看向X10，大喊：“新丁，救大家的命啊！”

　　奥摩休看了眼荷曼，X10第一次向后返回。

　　“赶紧，冲出去！”荷曼站在突破口边缘，高高举起双剑，向着涌出来的维斯晋士兵们大喊。

　　持锤维斯晋士兵将手中兵器重重砸在伊思到蒸汽兵器上，将木与金属结构的机甲式蒸汽兵器砸出两个凹坑，而他则被蒸汽兵器的两支撞角挑在腰间。

　　蒸汽战牛晃动头部，被刺穿腰身的维斯晋士兵娃娃般跌落在尘埃之中。

　　X10这时踏着尘土而来，手中双手剑压向蒸汽战牛的颈脖。

　　一路攻无不克的双手剑第一次落空了。蒸汽战牛摇晃着身躯，四蹄发力，横移着躲开了X10的剑刃。

　　“奥摩休！你活不了多久！”蒸汽战牛响起莉娃蒂的叫喊声，“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我发誓！”

　　还处于暴走状态的奥摩休大吼一声，X10突然奔跑后跃向空中，手中双手剑隐在腰间，收而不发，从空中压向身躯更庞大的蒸汽战牛。

　　莉娃蒂尖声大叫，蒸汽战牛四蹄踏步，身躯扭动着往后退去。但是不够，X10隐而不发的双手剑仍然笼罩在蒸汽战牛的上方。莉娃蒂的尖叫突然中断，蒸汽战牛狼狈地打了两个滚，才终于远离了X10双手剑的笼罩范围。

　　“你是王牌机师？你这个骗子！你欺骗我！”莉娃蒂尖声大喊，蒸汽战牛转身发力就跑，“保护我！拦住维斯晋的蒸汽兵器！”

　　X10不依不挠地追向莉娃蒂的蒸汽战牛，莉娃蒂从来没有如此接近死亡，她一边跑，一边歇斯底里地叫喊：“保护我！”

　　不断有伊思屋的蒸汽机械改造人、蒸汽机甲拦在X10前面。

　　X10冷漠地挥动双手剑，一剑，一敌人。

　　突然，X10将双手剑停在一个改造人的肩膀上，犹豫了一会，才拖动剑刃，割开改造人的颈部神经。然后转过身，停止了追击莉娃蒂的蒸汽战牛，迈步离开战场。

　　刚刚还从四处聚集过来的伊思屋蒸汽机师同时停下脚步，自动自觉地为X10裂开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是聚集在一起等待X10归来的维斯晋士兵。

　　荷曼和山林战士中尉利琴舍科站在最前方，他们和维斯晋士兵一样，用崇拜的目光行走在伊思屋敌人包围中的X10。

　　“奥摩休！王牌机师！”荷曼将手中双手剑高高举起，“奥摩休！”

　　维斯晋士兵沸腾了，全部把手中的兵器高高举起。

　　“奥摩休！奥摩休！”

　　维斯晋一方全部欢呼。

　　X10归队之后，在伊思屋蒸汽机师毫无战意的注视下，维斯晋一方慢慢离去。

　　一个小时之后，奥摩休喘着气，控制着X10在一处无人的泥屋院子停了下来。

　　人不是机器，战士们能鼓起勇气冲杀一小段时间，但不能在高强度的作业中持续爆发。有经验的战士总能找到歇息的机会。

　　幸存的维斯晋士兵几乎没有庸手，纷纷在泥屋子周围寻找了位置安放疲备不堪的身体。

　　荷曼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确定主人没在之后，猴子般爬到泥屋屋顶，没了椎骨似地瘫睡在屋顶上。他向奥摩休作了一个安全的手势，喊道：“没状况，都歇歇吧。”

　　利琴舍科中尉倚在院子门边坐着，厚背刀放在地上，盘起腿，半眯起双眼，立即睡了过去。

　　奥摩休将X10停在小院子中央，然后颤抖着双手，抽出燃煤夹，打开燃料仓，将最底下的煤精推出X10仓体，再添加新的煤精。然后再往蒸汽水仓加蒸汽用水。强度并不高的工作却让奥摩休感觉要累死过去，他苦笑着打开属性面板，确认被自己削减的属性点——

　　“人物：奥摩休。人类，男，18岁。”

　　“力量：84点。”

　　“敏捷：88（104）点。”

　　“智力：104点。”

　　“精神：108点。”

　　“技能：顶级技师的预言、蒸汽机师光环、幽灵步伐。”

　　“自由属性点：0点。”

　　奥摩休再次选择了支付“力量属性点”。力量降低之后，敏捷出现了88（104）的数字。对此，奥摩休觉得能理解。肌肉没有力量的人，走两步路都气喘，怎么可能会动作敏捷呢？

　　与荷曼和利琴舍科中尉相比，奥摩休还有个不成熟的地方，他现在根本没办法睡进去。即使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刚才伊思屋老式蒸汽机师被双手剑切成几段的一幕幕。

　　奥摩休蜷缩在X10的驾驶仓里，把脸埋进双腿之间，摇晃着头，似乎想把脑海中的一幕幕杀戮场景晃出脑袋。

　　而在X10周围，无数睡不着的维斯晋士兵躺在地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昂首挺胸竖立在院子里的X10，像是找到了安全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