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荒漠里的风与沙
奥摩休看着前方的人影，很久很久，最后把腰放松在座椅背上。
“你果然是一个真的莉娃蒂，我绝对不会认错。”奥摩休说，“知道为什么吗？蒸汽机器转弯的时候，你喜欢作出低位威胁的动作，就像猫，要挠人的时候会把身体伏下来。”
莉娃蒂转过身，捂着心口，“震惊异常”地感叹道：“啊，终于被你认出来了。可是，我怎么知道我一定是莉娃蒂？我也可能是她的双胞胎妹妹。你看我像不像年轻了好几岁？而且莉娃蒂可恨死你们维斯晋人了，她随时都以取维斯晋人的性命为乐。”
奥摩休大怒：“莉娃蒂，你装什么装，你烧成骨灰我都能把你认出来！”
吼完之后，奥摩休的心马上虚了：真变成灰的话，和火灰没什么分别，还真认不出谁是灰谁是莉娃蒂。但是，这个应该是莉娃蒂，没错吧？应该没错，都喜欢用低位威胁动作转弯，都不喜欢作匀速巡航，而且样貌很相似。
莉娃蒂却对奥摩休的自信感到高兴。她马上笑着横了眼奥摩休，从驾驶台侧面扳起一个控制杆。
奥摩休的座椅传来升腾感，座位后移，然后一块控制台从座椅下方升起，横在奥摩休面前。
“这是人马王子的辅助控制台，可以控制安装在人马王子头部了一具单兵弩。王牌蒸汽机师先生，要不要试试我的人马王子？我敢保证，他的性能可比你的X10要好多了。”
奥摩休把手搭在仅有的6杆控制杆上，然后感觉到一处旋转式弩箭台被自己控制在手里。“这个是辅助射击平台灵活性真好！还能协同瞄准，自动填装弩箭，好东西！”自从和王后产生隔阂，X10被扣押之后，奥摩休就没有再碰过蒸汽兵器的控制杆，这个时刻好不容易重温感受，不禁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莉娃蒂瞪了眼疯狂摆弄的奥摩休，合上侧面的开关。
但是奥摩休仍然握住手里的6杆控制杆，专心地摆弄。
莉娃蒂惊讶地看了眼奥摩休，把开关重新开合一次。但是开关仍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渐渐的，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你对我的人马王子动了什么手脚？奥摩休我告诉你，如果我的人马王子有一根头发断了，我要了你的命！为什么，为什么我这里关不上你的控制权限？”莉娃蒂恶狠狠地瞪着奥摩休，从腰间抽出短剑对准备奥摩休。
奥摩休立即高举双手，迎着莉娃蒂的目光大喊：“喂喂，女人别动不动就拔剑。我这么斯文不会保护自己的人，很容易就被你一剑给戳死的。把剑放下，我跟你说说话。”
莉娃蒂将信将疑，把短剑归鞘。
奥摩休握住6杆控制杆，旋转了一圈，用轻松的语调，调侃着懊恼的莉娃蒂：“你把辅助控制台放在我面前，不就是让我先试试吗？”
莉娃蒂伸手一拍腰间的短剑，奥摩休马上老实了：“你想要我看什么？”
“我只是想给你看看人马王子的性能。”莉娃蒂又伸拍了两巴掌开关，最终放弃了尝试收回权限，“不过我现在反悔了，我要收回你的控制权。你这么不靠谱，真怕被你射出几支机载弩去。”
“哎哎，我什么时候不靠谱了？莉娃蒂，我认真跟你说，虽然我非常理解你失去了老朋友的心情，但是有些事情不应该做的话，你最好也不能做，不然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你以为我没有你这个朋友会死吗？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奥摩休！”莉娃蒂的声调扬了起来。
奥摩休马上蔫了。他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没有你不行，行了吧？赶紧，把先锋中队给收拾起来吧。”
莉娃蒂认认真真地瞪着奥摩休，最后确认奥摩休没有反抗的意思，才决定行使指挥官的职责。
“第1远征军先锋中队，听令——竖战旗！”莉娃蒂拉出人马王子蒸汽机器的扬声筒，“这里是少校莉娃蒂，现在我以远征第1军先锋中队副中队长的名义命令你们：听从我的指挥！”
先锋中队背负着使命，在诺威城各个势力的观察之下，以低调没有声张的方式静静地出了诺威城。一天之内，几乎所有在诺威城布置了眼线的贵族都确认了一个消息：维斯晋的军事大臣约翰开展了对西北兽人部落的战争，首期的先锋已经离开了诺威城，踏上了出征西北的征途。
先锋中队由约翰的手下大将、准王牌蒸汽机师奥摩休统率。王后属下将领、少校莉娃蒂随军行动。
在外界看来，莉娃蒂少校随先锋中队行动，为的是监控约翰的先锋中队。其实莉娃蒂的到来揭示了两个信息：
第一，国王和王后向约翰妥协了。远征第1军先锋中队将离开诺威城，前往西北边境，正式展开对兽人部落的作战。
第二，国王和王后要求先锋中队释放4个到先锋中队作客的使者。作为补偿，王后身边的少校莉娃蒂将随先锋中队出征。
对国王和王后的决定，奥摩休拍手称善，并且第一时间把先锋中队的指挥权交给了莉娃蒂。对此，荷曼意见最大。
“莉娃蒂是王后的人，如果我们先锋中队立了功，可能会分给王后五分之一的功劳。这可他娘打得一副好计算！为什么我们兄弟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功劳，要分给王后那女人一份？奥摩休我跟你说，你最好想个办法把莉娃蒂这个女人弄走，她就是个墙头草，不会常站在我们这边的。”
奥摩休不认可荷曼的话，他调解的方法非常简单，动作就双手一摊，然后诚恳地对荷曼说：“要不，你自己去找莉娃蒂谈一谈？”
荷曼曲起手指，狠狠凿了下奥摩休的额头，然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出了诺威城之后，荷曼不愿意再和莉娃蒂说话。
莉娃蒂统管了先锋中队的所有事务，而荷曼在奥摩休的允许下，组建了一支“特种部队”，周日游离在大部队之外，只有在吃饭的时间才回到本部找吃的。
看起来荷曼自由自在、在中队里的身份地位极度超然。
但是半个月后，当先锋中队踏进了荒漠地区，荷曼不得不把隔阂放到了一边。
先锋中队所面对的，是比诺威城恶劣了100倍的生存环境——西北边境。
到了裁切关隘，雇佣兵领走了他们的金币、马匹、蒸汽机器，然后按照合同离开了先锋中队。
踏出关隘的只有先锋中队的成员105人。11台民用改装蒸汽机器，1台蒸汽兵器，13匹驽马，就是先锋中队花费了5000金币之后剩下的硬装备。
在茫茫的荒漠里跋涉了2天，先锋中队没有再见过人烟。入眼的只有鲜黄颜色的黄土，野风来回拨弄着尘夹沙的地面，空气渗杂着浓浓的尘烟。
莉娃蒂的“人马王子”上，狭窄的驾驶舱里，挤着奥摩休、亚迪思楚和岗多图尔。奥摩休把收集干粮的习惯带到了人马王子上，他半抢半求地从中队管军需的上士手上搬来一整包肉干，声称代为“储存”，然后堂而皇之地给出解释——
“在这个热得死的戈壁里，我帮你承当了0.2平方米的运输空间，可以说，我这个中队长为了集体，竭尽所能了啊。”奥摩休语重心长地对上士说，“而且你不觉得，把肉干放在我们中队最高长官身边，是最让人安心的选择吗？”
上士把身体扑在肉干袋上，坚决地摇摇头。
当时，荒茫起风了。呜呜作响的风扰起了漫天的沙尘，先锋中队的蒸汽机器把马队围在中间，在风沙尘中艰难地移动着。
奥摩休和管军需的上士四手交汇在肉干袋上，相互使着劲。他们所在的蒸汽机车舱，是以民用方向设计的，空间大，包括驾驶员的话，一共挤进了14个人。奥摩休为了“抢肉干”，用布条抱在眼耳口鼻上，艰难地挤进驾驶舱里。
“我说啊，中队长。0.2平方米的空间就不劳您操心了，我们能保管得好。对不对啊？兄弟们！”上士鼓动驾驶舱里的战友。
“对！管理集体物资这种粗活，可不能给我们的中队长添麻烦。”驾驶舱里的士兵齐齐起哄。
相处了15天之后，中队里的士兵都知道，中队里权势最大的人是莉娃蒂少校，对她，不能开玩笑，所下达的命令要坚决第一时间执行，不然要小心被穿小鞋，甚至会被写军籍簿。而中队长奥摩休列兵，身份高而不贵，说话很好听，没有架子。而且中队长没有多少脾气，可以起他哄，开他玩笑。被副中队长莉娃蒂逮住，还能向奥摩休求助。
“一点都不麻烦好不好？我以中队长的名义跟你说，上士，给我放手！如果不放手……”奥摩休高声地放出话来。
车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并且把目光都放在奥摩休身上，等待中队长的下文。
以民用需求设计的蒸汽机车做工粗糙，车门、窗等等地方全是漏洞，灰亮色的光从缝隙里照进驾驶舱，如烟如雾的灰尘挤进驾驶舱里。
奥摩休把手从肉干袋子上抽离，他躬着腰站在驾驶舱里，清了两清嗓子，然后说道：“你知道在维斯晋军界里号称什么吗？你，知道我奥摩休的名字值多少钱吗？”奥摩休指着上士旁边的小列兵问道。
“是不是叫列兵中队长？”小列兵咧开嘴笑，“我也想做这样的列兵中队长。”
“错！全军界的人都叫我——”奥摩休扫视了一圈驾驶舱里的下属，哼哼地摊开最后的答案，“卡奇少尉永远的列兵：奥摩休先生！”
士兵们一听，都笑喷了，又齐声起哄。
奥摩休叉腰生气，大声声明：“你们笑个毛啊笑。我跟你们强调，在我们维斯晋，我的名号可是很响亮的。不信你们去问问，如果我骗你，我是小狗！不单止我，还有亚迪思楚也很著名。”
“中队长，对亚迪思楚少尉的这个问题，我有兴趣和少尉面对面探讨一下。”
“滚！”奥摩休大声呵斥说话的士兵。
惹来士兵们意味不明的笑声。
奥摩休很生气，越来越生气。但突然瞥见上士的注意已经转移到了自己的话上面，抱住肉干袋的双手明显有了破绽。他不动声色地接近，然后出奇不意地弯腰，一把将肉干袋抱在怀里，推开机车门跳出了车。
对于奥摩休去“抢劫”贵重军用物资的行为，莉娃蒂的态度很明确，整个中队的所有物资支配，都应该由中队长和副中队长两个无条件支配。所以奥摩休的行为被允许了。
奥摩休抢肉干的目的，是用来收买莉娃蒂。
贡献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干，奥摩休问莉娃蒂：“现在这天气，风大，灰尘厉害，我们看得不远。我认为这种天气，中队最后驻扎下来，等风过去之后再继续赶路。”
莉娃蒂没有理会奥摩休，她命令道：“坐下，绑好自己，我要做战斗动作了。”
蒸汽兵器与民用机器不同，以追求战斗力最大化为目的，所以坐在蒸汽兵器的驾驶舱里战斗就是种受罪。
奥摩休自己是蒸汽机师，听到莉娃蒂说要做战斗动作，赶紧坐下，找到原来的绳子把自己绑定，然后双手把肉干袋抱在怀里。
“荷曼中尉，确定了位置于了吗？”莉娃蒂对着魔力通信器说。
“已经确定。侦察小队已经清理道路完毕，人马王子请进入战场。”
“收到。人马王子启动准备，倒数3心跳，请侦察小队指引道路。”
“收到。抵达战场后，一轮弩箭射击已准备完毕——开始！”
奥摩休感受到了人马王子的启动，极度的颠簸下，前方的视窗茫茫的尘埃中，一块黑斑出现在前方。
人马王子风一般从黑斑旁边掠过，然后下一块黑斑出现在斜前方。
直到人马王子掠过第5块黑斑，魔力通信器又响了起来：“500米后进入战场。”
“收到！机载弩箭3连发已经准备完毕！狐人部落攻击，开始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