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志莫名其妙的见了一个人,又莫名其妙地被赶出来,直到回到家里他仍旧是一头雾水不得其解,面对院中同乡及温媛的询问时,他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温媛心里担忧,想到自从他们来到京城以后总是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就怕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惹祸上身。
但见许承志自己都没有头绪,温媛也只能不再提这件事让许承志烦心。
许承志也没有多考虑这件事,他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面。
几天后许承志又抽时间去了一趟狄枫在京城的府邸,感谢狄枫当初对他的帮助,同乡几人的遭遇让他明白入京这一路狄枫对他的帮助到底有多大。
离开狄府以后,许承志又找到一家书舍找了些抄书的活儿,这也是和同乡几人聊天后他才有的想法。
自从温媛去药堂帮忙以后,许承志心里也常感觉不自在,自从来了京城以后,他们带的积蓄花光之后,他基本上就是靠温媛在养着了。
抄书虽然所得并不多,但最起码不必做什么都需要温媛来出钱了。
接下来的日子,许承志的一些同乡也相继找到地方搬了出去,有的人像许承志这样接点书舍的私活,顺便再留在京城看一看能不能等到机会,还有的歇下了做官的心思,被一些人家聘请做了教书先生,因着收入不错,没几天就把之前欠许承志的钱还清了,但也有人因为知道无望留在京城,早早地便收拾东西回乡打算另谋生路,毕竟好歹是个进士出身,相比留在京城,在家乡可能更滋润一些。
等到第一批外放人员的名单出来以后,看着身边有同乡高高兴兴的赴任,许承志也曾有回乡的打算,但想到现在家乡也没有了亲人,两人在离开前也嘱托村长把地租出去了,他现在抄书,温媛在药堂帮忙,两个人的温饱都没有什么问题,因而也歇了回乡的心思。
许承志总认为留在京城才会有更多的机会,考虑着时不时的找机会去一些今年认识的中第学子家中拜访拜访,说不准众人商量之下也能找到门路,不至于就这样被京城安排官职的官员遗忘了。
想到自从父亲离开以后,他就一直心心念念的想着离开许家村,如今真的离开的,来到京城却整日碌碌无为的等待,许承志总有几分不甘心。
这日,许承志一人在家誊抄前两日刚接的书籍,却有客忽然来访,许承志看着门外陌生的几个人顿时感觉来者不善,虽已戒备心起,面上仍旧温和有礼的问道,“不知各位找谁?”
却见面前几人走到旁边,在他们身后的一顶小轿子露了出来,一身着绫罗裙衣的妙龄女子从轿中走了出来,打量了许承志两眼,“你便是许承志?”
女子声音清脆悦耳,神色有几分娇气,虽未给许承志目中无人之感,但仍旧没能让许承志放下心里。
“正是!”许承志回答的仍旧温和有礼,他心知这人既然能够找上门来,自然已经打听过他,就是不知这人因而找他,看样子这人也不像来寻仇的,更何况他自认为行事谨慎,也从不曾的罪过谁。
许承志正疑惑着,就听此女子娇笑一声,“没想到是个黑呆子,长得还挺好看的。”
温雅本想着不知这人是如何的出色,今年秋试那么多考生,祖父只私下里见了这么一个人,谁知打听了这人的消息后,竟只不过尔尔,但想着祖父既然愿意见他,自有他特别的地方,才想着亲自见一见这个人。
却没想到这人虽然皮肤看起来黑了一些,但长得也不算差,且比起她见过的那些只知道附庸风雅的书生多了几分阳刚之气,见到她应该也知道她身世不差,却也不曾主动讨好过她,倒也是个不慕权贵之人。
温雅头一次这么直白地打量一个人,一时间看得她耳尖都悄悄红了。
许承志闻言有些窘迫,同时也有些恼怒,暗想这女子看起来应该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么这般不知礼节,竟然会直呼他黑呆子,他虽然肤色确实黑了一些,却也从未有人当着他的面这么说过,更何况他哪里呆了?
许承志心生不悦,却也没像温雅这么不见外,更未曾对这小姐说任何指责的话,端的仍旧是彬彬有礼有退有进的态度。
温雅这次过来本想打听一下祖父见了这人说了什么,现在见了许承志以后却又什么都不想问了,免得到时候让祖父知道又教训她一顿。
她只红着脸瞪了许承志一眼,便打道回府。
许承志见这些人莫名其妙的找了过来,又莫名其妙的离开,难免想到前两天见他的那个老者,两人的行事作风都差不多,他难免会想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毕竟除了那位老者,他也再没有与其他陌生人接触过了。
想着温媛知道了可能会胡思乱想,许承志便没有告诉温媛这个陌生女子到访的事,毕竟有些事情他自己现在都毫无头绪。
温雅一路上都在想刚刚见的那个男人,若有人此时也在轿子里便能明白,这个娇小姐竟是在见过那人之后便对他念念不忘了。
温雅也说不上那人好在哪里,本来打听过那人的消息之后还觉得这人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也没有任何值得人称赞的地方,一个进士也不过是承蒙皇恩扩选才有的,这满皇城随随便便找个人出来,谁还不是个进士?
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何一颗芳心悄悄暗许了。
温雅自以为将心思藏得深,但女儿心思在父母眼前又怎么能藏的住?
没几天温母便从温雅侍女上知道了女儿曾经做过的事,也隐约知道了温雅的心思,她甚至连许承志的情况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可把温母气坏了,在温母心里,许承志就是一个攀龙附凤之徒,尤其知道许承志家里还有一个女子后,温母更是不痛快,直接把温媛请进府里。
*
保和堂今日来了位客人,指明要女大夫出诊,温媛的医术药堂掌柜都看在眼里,没有任何犹豫便推了温媛另带一个学徒出诊。
对于能出诊温媛心里也是高兴的,毕竟被病人请到家里出诊可比做坐堂大夫强得多,而且按照药堂的规定,在病人家里看诊也比坐堂所得的钱多得多,且这些银两一大半都归大夫所有。
跟着小厮从小门进了府,温媛半点不敢多看,只是低着头向前走,就怕一个行差走错丢了这个活计。
顺着抄手游廊,温媛一直走到后院,这时候一个侍女迎了上来,小厮把温媛交给侍女便先离开了。
侍女看了看温媛身后的学徒说道,“我们夫人不便见男客,劳烦这位先生先去这边休息一会儿。”
温媛看向学徒点了点头,想着这家指定要女大夫,想来是这家的妇人有些难以启齿的病状。
侍女又带着温媛穿过几个回廊才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下,“劳烦先生先等一下。”
温媛点了点头,见侍女进入房中,便静静地在门外等候。
只不过片刻,侍女便又走了出来引着温媛进了房内。
屋内一妇人面色不佳的倚在榻上,见温媛进来抬眸打量了两眼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先生?”
“先生不敢当,小女姓温。”
“温?”妇人笑了笑,“这倒是巧了,竟是与我家老爷同姓,不知姑娘是哪里人士?”
温媛听妇人这么说衣袖里的手指抖了抖,便又冷静下来,“临川郡,不知夫人哪里不舒服?可否让小女帮忙诊脉?”
妇人笑了笑,见温媛不渝再说什么,便伸出手置于床边,温媛上前在妇人手腕上放了一方帕子才开始诊脉。
“夫人最近是否常常食欲不振、精神恍惚、失眠多梦、情绪不宁?”
“正是!”
温媛收回手拿回帕子说道,“是多思多虑气急攻心而导致的郁证,夫人当放开心才好。”
温母叹了一口气,她怎会不知道自己这病是怎么来的,但是为人父母的怎能不为子女操心,之前听说那许承志家里有一个女子,她就一时冲动把人请了过来,见到这女子之后又觉得她面善,那些事情又不好再提了。
“我给夫人开些安神的方子,夫人每日两次服下当无大碍。”
温媛知道每家都有每家的难处,尤其是这种人家,内里的阴私更不会少,因而也没有再多嘴,开好方子后便离开了。
温媛前脚刚出了府,后脚便有人进了府内的书房,对书房内的老者说道,“夫人让她看完病便让她离开了。”
老者点头挥挥手此人便又离开了书房。
如果温媛在这里,便会认出来见老者的这个人,这人正是之前许承志秋试时在他们小院带走林书华的那个陌生人。
书房内老者说道,“不能再让他们留在京城了,想办法尽快让他们离开。”
书房里黑暗的角落里静了好长时间才有人应了一声。
老者心知他答应的并不情愿,长长了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