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散了,雨停了,晨曦照射进塔弄。云琰隐约感觉到一股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空气像滤过似的,格外清新。他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靠在那女鬼的膝盖上,而对方似乎并不介意,一直保持着端坐的姿势。
“不好意思。”云琰连忙坐了起来,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后半夜你睡着了,我不想吵醒你,所以只好陪在这里。现在雨停了,这伞还你!”女鬼不但一晚上陪着云琰,而且在云琰睡着后为他撑伞遮雨。
“谢谢你啊,说好我陪你的,到最后却变成了你陪我,实在不好意思。其实你那时候应该叫醒我的!”
“看得出你很累,呼噜打个不停,我不忍心叫醒你。”
“是吗?看来我失态了!”云琰尴尬地抠了抠眼屎。
“好了,天亮了,我也该隐身了,你回去吧。”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家先生的道号是不是叫‘吴胥子’?”
女鬼感到有些惊讶,自己根本没向他提起过本家先生的名号,他是如何得知的呢。
“不用觉得奇怪,自从上次遇见你之后,我回家特意查了一下困住你的结阵叫什么,后来才知道这种咒术源于玄真派。经我一打听,冷仙观观主吴胥子刚好师出玄真派,因此我猜测你说的先生应该就是他!”
“你还蛮会刨根问底的嘛。”
“那当然,我好奇心不是一般的重,别人都管我叫‘小灵通’。对了,你原来的主人叫什么?难道他没找过你吗?”
“我原来的主人……”女鬼欲言又止。
“不说算了,我们这里丢条狗都要找上好几天,何况是个人呢,不,是式神。说明你的主人对你太不负责了,这样的主人不要也罢。”
女鬼默不作声,神情看上去有些失落。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云琰,地地道道的禾城人,目前大多数时间都住在魔林。现在放暑假,特地回来玩两天,没想到却遇见你了。我能帮你一把就尽量帮你,帮不了也没办法!”
“你为什么要帮我?”
“怎么说呢?可以理解做英雄救美,也可以理解做拔刀相助。至于回报,能给就给,不给也就算了。”
云琰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发现浑身上下都是泥点子,裤子基本都脏了,脚趾甲里全是淤泥。
“我先回去洗个澡,有空再来看你。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救你脱困的!”说完,云琰离开了塔弄。
女鬼等他走远后,不由自主地望向他的背影,开始有些动容。
……
当晚云琰硬拉着葱陌再次前往塔弄。
“你干嘛一定要救那女鬼?你们又不认识。再说了,就算救了她,她也不可能以身相许。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她即便借尸还魂,你和她XXOO无异于奸尸。你救她图什么呀?”葱陌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却硬被云琰拉来。
“我是看她可怜所以才想救她,也不图她什么。她要是想报答我,能允许我摸她两下胸,我就知足了。”
“猥琐!”葱陌鄙视了云琰一眼,“那我有什么好处?”
“到时候再说啦。”云琰敷衍道。
“每次拖欠人家的工资!”
“这次肯定不欠啦,事成之后带你下馆子。”
“麻辣烫可不算!”
“放心吧,不是麻辣烫,走啦。”
两人来到了塔下,想办法为女鬼解脱。
“这个圈确实是一道束缚型结阵,据我个人多年的经验,能施放出如此咒术的人肯定魔力高强!”葱陌装出一副老道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小大人。
“这我也知道,问题是怎么解呢?你可是符咒专家!”
“办法倒是有。”葱陌慢条斯理地说,故意卖关子。
“那快说啊!”
“你先量一下这个圈的周长。”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一米一百!”
“你妹,到这时候还跟老子讨价还价。”
“那算了,你去找那个臭道士吧!”葱陌抠了抠鼻子。
“好好好,算你厉害,我也不量了,一口价二百。”
“三百,少一分不干!”
“成交,三百就三百。”云琰心里正盘算着,“臭丫头,平日没少用我的钱,我都不跟你斤斤计较。到这个节骨眼上还想趁火打劫,没门,老子就不给你。”
葱陌看到云琰寻思的样子,料想他准会食言,于是便伸出手来:“我怕你这家伙又想赖账,先预付二百再说!”
“先干活后给钱!”
“那算了,你根本没诚意。”
“好吧,给你给你,不过我就带了一百,先给你一百啦!”云琰毫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红色毛爷爷。葱陌收了钱之后,还是不相信他,让他抬起双臂,自己亲自搜了一遍他的所有口袋。云琰暗自庆幸自己也就带了一百。
“别乱摸,都摸到下面了。”云琰下意识捂住了裆部。
“切,我才不感兴趣呢!”
“可以开工了吧?”
“嗯哼。”
这时,在旁的女鬼突然问了一句:“这位姑娘,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也觉得你有些眼熟,你该不会是……”
“嗯。”女鬼知道葱陌想说什么,还没等她说穿就点了点头。
“你俩在打什么哑谜啊?我怎么听不懂?”云琰打量着她俩。
“男人不需要知道!”说完,葱陌一把推开云琰,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魔法阵。
她一边绘制一边哼着歌,偶尔还咬着枝头思索,就像小学生默写课文一样。云琰和女鬼则在一旁看着。
“我们小陌画画倒是挺有水平的,你瞧这一笔一划多专业。”云琰双手负背,像在路边摊看下棋一样看着葱陌画法阵。
女鬼也全神贯注地盯着,不过她倒像是在注视着葱陌本人。
葱陌所绘制的魔法阵是个典型的圆形法阵,但阵中内容极其复杂,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以及似字非字的符文。
过了一会儿,葱陌如释重负地扔下树枝,摸了摸酸痛的颈椎。
“画完了?”云琰一下子欣喜若狂起来。
“画错了。”
“尼玛!”
“别急嘛,我重画。”说完,葱陌用脚来回抹去了地上的法阵。
云琰开始有些不耐烦,东走走西逛逛,整个人坐立不安。而那女鬼却时不时将目光汇聚在他俩身边,不过依然少言寡语。
“你到底来自哪里?”女鬼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问我吗?”葱陌抬起头来。
“我在问他!”
“问我一样的,我们来自……”还没等葱陌说完,云琰抢话道:“M78星云。”
“M你个死人头啊,别听他胡说,其实我们来自火星!”
“好吧,不想说算了。”女鬼低下了头。
“我们是从魔林来的,我是佶伊巷阁教职工,她是我助理,叫葱陌!”
“你就说你是学校宿管员不就行了,还教职工。”葱陌又开始拆云琰的台。
“大小也是个学校职工,说这么清楚干嘛?”
“不说了不说了,你去说吧!”葱陌朝云琰吐了吐舌头。
“原来如此。”女鬼听罢,也没多说什么。
“画好了没?”
“快了,别催!”
过了一会儿,葱陌的杰作终于完成了。
云琰走近一瞧,整个人简直都要崩溃了,欲哭无泪地说:“大姐,我让你画的是解除这个结界的法阵,而不是让你画这么一朵向日葵,尼玛,还带笑脸。”
“这就是解除结界的法阵呀,不信你瞧好吧!”
话音刚落,葱陌从袖中夹出了一串符咒。她默念咒语,顿时双眸倒映出两个法阵,全身散发出幽绿色的气场。她一挥而就,那一串符咒如同粘在了一个透明圆柱体上,悬在阵中。顷刻间,符咒上的符文发出红光,照射进白圈内,在结界边缘打开了一道缺口。
“姐姐,快进阵里。”葱陌刻不容缓地喊道。这相当于把一条鱼从一个鱼缸倒进另一个鱼缸,然后再放归大海。
女鬼似乎非常相信葱陌,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突然,地上的那白圈像是活了一样,腾挪跌宕,起伏不定。女鬼刚一跨出,自己的右脚踝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似的,一不小心被绊倒在地。只见那白圈居然化成了一根铁链,紧紧勒住了女鬼的脚踝。
“小云子,快砍断那根链条!”葱陌正用魔力维持着法阵的能量。
“拿什么砍?”
“随便拿什么砍,快。”
云琰刚想凝聚周围的空气形成一道剑气时,不想那根铁链戾气大增,蓦地刷拉一声,像狂蟒一般蹿了起来,猛把女鬼甩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云琰大吃一惊,急忙向后纵开,只见链条忽起忽落。
“没想到这个白圈也是守护灵,竟然被我弄觉醒了,快点砍断它,不然它强大起来不好控制了。”
葱陌刚一说完,链条开始仰天朝上,随后又是一挥,女鬼整个人砸在了墙上。云琰顾不得砍断铁链,急忙纵身一跃,抱住女鬼,担心她再次被甩出去。可没想到链条威力十足,居然把两人高高举在半空,像钟摆一样来回甩动。女鬼倒挂下来,长发散落,只见那半张脸也露了出来,上面居然烙印着一长条红色符印。云琰只觉全身的血液倒灌头部,脸颊绯红,太阳穴处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可他仍死命抱住女鬼。
“快放手啊!”女鬼喊道。
“不放,不然你会撞死的。”这时云琰的表情就像拉屎一样憋屈。
“放手啊,我脚踝承受不住你的体重啦!”
云琰一听也只好撒手跳落,自己的拖鞋也不知飞哪儿去了,落地时还摔了个倒栽葱。这时铁链再次将女鬼甩了出去,“砰”的一声,女鬼摔在了地上,疼得失去了意识。
“你没事吧?”云琰刚要上前,女鬼又被铁链甩了起来。幸好云琰抓住了女鬼的一只手,一时间没让链条给甩出去。
“小云子,快砍啊,我快扛不住了。”
铁链的威力超出他们的想象,它疯狂地从阵中挣脱出来,登时法阵消散,余波震倒了葱陌。云琰与女鬼两人同时被甩了出去,惯性产生的风力使云琰耳边呼呼作响。他的双腿擦到了墙壁,一下子磨破了皮。
“小云子,你快放手呀,不然要被甩死的!”
此刻云琰哪顾得上回话,心想现在即使自己松开手,也会被甩飞出去,不如想办法抓住一样东西。两人在半空被来回甩动,铁链时长时短,云琰生怕铁链随时可能会把他俩甩在地上,到时候不死也残废。
云琰慌乱中随手抓住了对面一户人家的一个窗框,开始与铁链互相拉扯。突然他又担心起这么一个弱女子也许经不住两股拉力,手臂或小腿随时可能会被拉断。于是他只好放开手,两人继续在空中摇曳。这时葱陌急步上前,刚想用整个身躯抱住铁链尾部时,突觉腰上一紧,被铁链紧紧缠绕,不停挣扎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待铁索稍一裹紧,恐怕葱陌的肋骨会被勒断。
“小云子,快救我。”
云琰一听到葱陌的呼救声,马上心惊起来,深知三人这样下去都会没命。他此刻也无暇顾及女鬼,先救葱陌要紧,于是立即纵身跳到铁索上。突然间他发现前方墙壁上一根尖细的钢筋正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