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琰一大早起来,发现桌上堆满了礼盒。
“这是谁送来的?”
“是沈姐姐昨晚托人送来的,那时你睡得像死猪,所以就没叫你起来。”葱陌早已拆开了好几个礼盒,里面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都是些名牌。
“那人还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不过沈姐姐写了封信给你!”
“写信?”云琰一想到沈琼为他失去了右手,心中无比愧疚,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割下来还给她。
“在我这儿呢。”躺在榻上的景延奇把信从自身内侧拿了出来,交给了云琰。
“怎么会在你那里?”
“还不是你那宝贝小陌,想拆你的信看,被我及时夺了过来。小丫头,跟你说了私拆别人信件是不道德的!”
“看看嘛,又没什么大不了,我知道小云子是不会怪我的哦?”葱陌向景延奇吐了吐舌头。
“我想这封信应该是沈琼让司马芳代笔写的。”景延奇推测道。
这句话说到了云琰的痛处,他久久不愿拆开信件。
“小云子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他想到沈琼终身要落下残疾了,所以心中有愧。其实我也没想到万俟勖会下手这么狠!”
“幸好沈姐姐把他打得落花流水,这就叫做‘装逼不成,反被虐’。”
云琰并没理会他俩,知道他俩没把沈琼受伤放在心上。谁都可以遗忘这份伤痛,唯独自己不能,因为沈琼是为了自己才受伤的。云琰想着想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葱陌、景延奇见他如此难过,立马闭上了嘴。
云琰打开了信纸,一眼便认出上面的字是沈琼写的,想必是她用魔法控制毛笔书写的。
“云,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不但打扰了你的生活,还屡次让你陷入困境,我在此深表歉意。昨晚我想了一夜,或许咱俩真的是有缘无分,命中注定无法在一起,更何况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配不上你。爱情这东西,本就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不再勉强你,以后也不会再来介入你的生活。最后祝愿你和榎幸福!”
云琰一看落款是沈琼的签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下来了。曾经有段时间,云琰发疯似的迷恋着沈琼,渴望能得到她的亲笔签名,可人家就是不给他。当沈琼如他所愿真的出现时,他却没有把握住机会。这份迟来的签名使他万分痛苦,追悔莫及。
“信看完了没?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沈琼不光送来这么多东西,还给了一张五百万的贵金券,说是赔偿居酒屋损失的,那毕竟是三条人命。”景延奇又把贵金券给了云琰,“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收到过这么大一笔钱呢!”
“你不是说你富得十辈子都吃不完吗?怎么对沈姐姐给小云子的钱这么眼红啦?”
“大姐,我的家底是一分一厘挣来的,而这笔钱可是人家白送的。”
云琰一手拿着信,一手拿着贵金券,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嘿嘿……小云子,这下你可发财了,是不是可以给我买点零食啊?”葱陌嬉皮笑脸地爬到了云琰的铺上。
“这笔钱我要还给她!”云琰一本正经地说,并无半点笑容。
……
云琰漱洗了一下,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便赶往风凝渡。
原本在三里外都能望得见的莲鬼舫一下失去了踪影,云琰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渡口,询问那里的值班老头。
“师傅,请问莲鬼舫什么时候开走的?”
“昨晚就开走了。”
“你知道它开往哪里吗?”
“听说他们去了巫隐界!”
“谢谢哈。”云琰回头看了一眼莲鬼舫所停靠的位置,空荡荡一片,只有那涌动的云海。他面如死灰,心里懊悔得想扇自己几个耳光。
……
云琰回到了禾城,正值下班放学的高峰期。路上车水马龙,过往行人络绎不绝。云琰独自走在人群中,感觉毫无存在感。
两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女学生从他身边走过,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学生时代的沈琼,十多年过去了,校服式样一直没变,当年的沈琼也是这个模样。
桃庄路,这条走了将近二十年的路,却怎么也走不厌。
那栋老居民楼只因地段太好,政府根本拆不起,所以一直保留在那里。所住的居民户都是些老头老太,或租给外地人。云琰至今不知道沈琼家住几楼几室。
他心灰意冷地坐在了楼下大门口,感觉住在这里的沈琼和魔林的那个沈琼并不是一个人。每次来到这里就想起了沈琼,但前几天真的见到沈琼了却忘记了这里。云琰坐久了便开始胡思乱想,反省起前两天自己对待沈琼的态度。“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这些道理他都懂,但自己往往把握不住……
正当云琰想得入神之际,突然有人走到了他面前,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想什么呢?又在等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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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琰缓缓抬起头,只见那个期盼已久的女神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连忙站起身来,此刻在想这是不是在做梦,难道自己穿越到了九年前?那女生戴着金丝眼镜,清瘦白皙,身穿白色短袖,正是学生时代的沈琼。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右手上戴着银丝手套。
“你没走?”云琰的舌头像打了结似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本来打算走的,不过起航后我心里一直有个强烈的直觉在告诉自己,你一定会出现在这儿。因为……我实在放不下你,所以中途就赶来了,看来我的直觉还是蛮准的。我的信你看了没?”
“看了,只是看了之后有点难过,对不起!”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最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你的手好点没?”云琰轻轻牵起了沈琼的右手。
“还好!”
“这都是我害的。”云琰很是内疚,一看到沈琼的右手就心疼得想哭。
“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我当初太过自私,才和万俟勖结下这个梁子,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你没错,所有的错都在我一个人身上,那晚我真不该打你。”
“傻瓜,就像田一行说的那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沈琼伸手抚摸了一下云琰的脸颊,为他抹掉了眼泪。
“对了,我先把那五百万还给你吧,这钱我万万不能收,我自己有钱。”
“你拿着吧,这本来就是我们莲鬼舫的责任。如果你不收的话就代表不爱我!”
“可……这数额也太大了,我真的还不起。”
“不用你还,就当是我的嫁妆!”
“那好吧,我先处理好那边的事情,等完事后我把多余的钱还给你,至于垫进去的钱我以后再还。”
“说了不用你还,你还跟我较什么真啊!”
“你打算怎么处置蓉姨她们?”
“你猜猜。”
“既往不咎?”
沈琼笑着点了点头,说:“看吧,还是我的小云子聪明!”
“小云子?”云琰一听感到十分意外,这昵称只有葱陌会叫。
“我是跟你身边那个小姑娘学的,她叫什么来着?”
“葱陌,真名叫王招娣。你能如此宽宏大量,我想她们以后也会安守本分,不会再做出格的事了!”
“但愿如此。”
“其实有司马芳督管着,我很放心,他可是个好总管!”
“难道你从来没吃过他的醋吗?”
“你说唻?”
“瞧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从来没在乎过我,别说吃司马芳的醋了。”沈琼故意在云琰面前娇嗔道。
“我可以告诉你,我吃司马芳的醋比你吃榎的醋还厉害,我当初恨不得把他从莲鬼舫上一脚踢下去!”
“呵呵……笑死我了,我回去一定把你的原话告诉他。”
“你去告诉他吧,我才不怕他哩。只要有我在,他永远只能当备胎!”
“那不一定,我随时都可能改变主意哦,或许哪天我就嫁他了。”
“那不行,你可是我的人,等我攒钱买了房子,就来莲鬼舫娶你!”
“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也许我早已人老珠黄了。说真的,你让我一时半会放下莲鬼舫我还真做不到,我想让你放下眼前的事你也做不到吧?我们还需再多给对方一点时间,好让彼此都静下来。两年之后,你心中依然有我,而我心中依然有你的话,咱们就结婚。”
“你说得很对,我目前也有很多债要还,包括对榎的感情债,我感觉我在玩弄她!”
“那你究竟喜不喜欢她呢?”
“要不是当初我看她的气质与你有几分相似,兴许也不会喜欢她。不过我现在把她当一个个体来看待,没有你的话,我依然会喜欢上她。”
“所以我们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等冷静下来后,你再确定你到底喜欢谁。我不希望你在一时冲动下胡乱选择,这样不光对你自己不负责任,同样也对我不负责任。不急,我愿意等你,等再久我也愿意等下去,直到你给我一个真正的答复!”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我就一花心大萝卜。”
“这不怪你,人都是一样的。在你最无助时,有人成为你的精神支柱,也许你就会认定她是你最爱的人。但事实往往并非如此,兴许那人只是你暂时的止疼药。我也不瞒你说,曾经有段时间我喜欢过司马芳,但后来我觉察到了这一错误,所以及时斩断了情根!”
“能得到你的体谅,我感到十分欣慰,那就彼此再等两年吧。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东西要给你。”云琰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盒——是一枚结婚钻戒,“这枚戒指我老早就买了,初衷是为你而买的。当我知道我俩永远不可能再见面时,我就想留给未来的老婆。老实说,我有好几次冲动想给榎戴上的,不过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不想随便锁住一个人的心。那天你让我把戒指戴到你手上,我却装清高拒绝了你,现在想想那时的确挺欠揍的。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沈琼顿时热泪盈眶,牢牢地盯着云琰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期盼已久的喜悦。说:“你知道吗?这八年来,我有无数个夜晚梦到这一幕,想不到今天终于成真了。现在就算要我死,也毫无遗憾了!”
云琰刚想牵起沈琼的左手给她戴时,她却伸出了右手,并摘下了手套。只见四根断指都已溃烂结疤,和拇指一头齐,不由得让云琰心生愧疚。
“都说了男左女右,所以我一定要戴在右手上。傻瓜,不要难过,我还要谢谢万俟勖呢,得亏他没把我的指根一块儿削去。不然的话,我就戴不了你的戒指啦。”
云琰牵起了沈琼的右手,在她手背上给了深深一吻,随后颤抖着将结婚钻戒戴进了她的无名指。沈琼感动得捂住了嘴,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好看吗?”沈琼虽然指头断了,却毫无掩饰地显摆着那枚钻戒。
“好看!”云琰点了点头,连自己也被感动了。
“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沈琼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钥匙。
“这是?”
“一个在我家门口溜达了十多年的小伙子,却从来没进过我家门,传出去了也不怕被人笑话。你拿着,如果哪天你要是想我了,就自己开门进去,反正这屋子空关在那里。我想你老早就想参观我的闺房了吧?”沈琼把钥匙硬塞给了他,云琰忍不住笑了起来。
“记得以后不要再酗酒了!”
“嗯。”沈琼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站在夕阳底下,仿佛回到了从前。
(莲鬼舫篇完)
PS:这篇故事带入了我个人的感情色彩,有相当一部分内容取材于现实,沈琼和高琳的原型都来自我现实中喜欢的两个女生。七八年没见面了,恐怕她俩早已为人妻。这也是我写这部小说的初衷,以此纪念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