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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暗,薄雾弥漫,渲染出一个平静祥和的夜。数十艘大小飞船四面八方向莲鬼舫驶来。
朱阁内已传来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中间又夹着猜枚行令,唱曲闹酒。当真是笙歌处处,一片升平繁华景象。
特供港口停满了各种神兽坐骑还有各式各样的跑车,一位位身着黑袍的神秘客人登上了船,他们都是来自三界的商人政要。
“小陌,醒醒,我们到了,快下车了。”景延奇仍穿着黑白无常袍,衣袍上一条条金丝都是由纯金制成,他才不怕暴露自己身份。
“什么?到了吗?”小陌从睡梦中惊醒,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她长发盘起,穿了景延奇借给她的丹鹤国士服,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位翩翩公子。
他们下车发现自己身处在庞大的莲鬼舫旁,船体足有二十层楼高,气势恢宏,无可比拟,绝不亚于一栋摩天大厦。
“哇,好高啊!”葱陌仰天望去。
“不要大惊小怪啦,走走走。他们要是问起你来,你就说是我朋友,名叫云陌知道不?”
“知道啦。”
他们来到登船口,发现几十位身穿旗袍的美女正在那里恭候。这些女子举手投足间与夜店小姐完全不同,都像是大家闺秀一样,骨子里却不乏透着一股风骚劲儿。
“请问几位?”一个头戴红花的艳丽女子问道,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
“两位!”景延奇表现得很自然。
“请随我来。”
他俩上了船,入口就是一处柜台。柜台上站满了那些“老板”的助理同秘书,都是等着付费进去玩的。一旦在此处付好钱,进去就无需再花费了。葱陌见此形势,有种像在肯德基排队买汉堡的感觉。
柜台后一排收银员全是身穿旗袍的美女,与其说她们在收费,不如说她们在抖奶。无论顾客怎样戏谑挑逗,她们始终保持微笑。她们过手的货币数不胜数,有魔林玉罗裳、巫隐界隐圆、犬儒界人民币、美元、欧元……甚至还有现成的金条珠宝,就连刷卡机都有。
景延奇斜瞟了一眼身边的大汉,只见那人臂膀上纹着一条龙,心想他肯定是黑帮分子,特意来洗黑钱的。果然不出景延奇所料,那人从一个皮包里倒出几十沓钞票。接待他的美女手速比银行职员还快,一下子就验钞完毕,微笑着拿给他一块玉牌。
“您好,二号柜夏蜓为您服务,请问需要哪种套餐?”
景延奇大致翻阅了一下餐单。其实莲鬼舫的消费项目并不低俗,除了房中服务以外,绝大多数服务还是挺雅致的,比如让才女陪你弹琴下棋,或者让人倾听你的烦心事。顾客也是一样,有些顾客并不是为下半身需求才来的,而是想找个贴心的红颜知己。莲鬼舫和其他窑子不同,所有女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可以跟顾客私底下来往。
“给我看看呗。”葱陌抢过餐单一瞅,发现餐单像本字帖,自己根本看不懂。
上面写道:“花枝缺处青樓开,艳歌一曲酒一杯。美人劝我急行乐,自古朱颜不再来。”
“这是啥意思?”葱陌问。
“这是白乐天的《长安道》。服务项目就是赠送你一桌酒宴,再有美女作陪,为你弹一首曲子。然后……就没然后了。”景延奇觉得继续说下去会少儿不宜,连忙收住了话语,“小姐,我们就要这首诗了!”
“您好,请问您是支付哪种货币?”
“我们是团购。”景延奇一脸无奈地回答道。
“您好,请您把验证码给我校对一下!”那小姐表面在微笑,心里却有些瞧不起他们。
“就这个。”景延奇打开阴阳扇,在众多验证码中终于找到了莲鬼舫的那个。
“小景子,你扇子上那些号码是做什么的?”
“这些都是过期的验证码,我买东西向来都是团购的!”景延奇眉飞色舞地说。那小姐趁他俩不注意,鄙视了他俩一眼。
“您好,验证码已经帮你校对好了,正确无误,可以使用。欢迎光临莲鬼舫,祝二位游玩愉快。”那小姐双手奉上了一块木牌,上面印有“团购”两个字样。
“这块木牌是不是寒颤了点?”
“怎么会呢?我倒是觉得蛮精致的!”
他俩一走进正厅,一个绘有牡丹图案的琼台首先引入眼帘。面对他们的墙壁上是一副群芳争艳图,上头一面牌额有司马芳的墨宝“将进酒”三字。四周大排宴席,楼上都是雅座包厢。他们却被带到了角落的一张桌子。
周围所有桌子与包厢坐满了人,每个男人身边都陪侍着两三个美女。那些美女有的在喂他们吃东西,有的在跟他们划拳斗酒,甚至还有的在与他们接吻亲热。搞得整个大厅乌烟瘴气,场面极度放荡不堪。此刻那些公众人物完全将自己的形象抛诸脑后,暴露出内心的狂野和骚气。
“小景子,你说我们为什么每次都受到这种待遇呢?上次飞云坞摆摊也是这样的小角落。”葱陌委屈道。
“那里怎么能和这儿比,这些桌子好歹都是红木的,还有桌上的茶也都是上等老君眉!”
葱陌一听,急忙拿起茶壶,将茶水灌下肚。她跟云琰呆久了,也懂得昂贵的消费要吃够本的道理。
“哪有你这样喝茶的,这茶是用来品的,不是像大碗茶那样喝来解渴的。”景延奇立刻夺过她的茶壶。
葱陌打了个嗝,用袖子擦了擦嘴,说:“我已经喝饱了!”
“早知道不带你来了,真是丢人现眼。”景延奇白了她一眼。
“如果换做小云子的话,他才不会说我呢!”
“他当然不会说,要是他在,早把剩下那半壶茶也给喝了。”
“这里真心没什么好玩的!”葱陌两手托腮,撇过头去,她在想小云子此刻在做什么。
少时,几托盘美味佳肴端了上来,摆下一壶“露浓笑”,冷盘菜蔬,时新果品,列几盘松茸山珍汤、香草牛肉、奶香虾球、上汤双菜,都是按国宴标准来的。
景延奇看了,心中暗喜,自语道:“这般整齐肴馔,济楚器皿,真不愧是莲鬼舫。”他特意夹菜给葱陌,葱陌却不搭理他,主要是葱陌让茶水灌饱了,叫她吃也吃不下了。景延奇只好独自畅饮起来。
“小景子,你看你看,那不是学校的戎学监吗?他怎么会来这里?”葱陌摇了摇景延奇,用手指着对面的卡座。只见学监与几个校方高层坐在那里掷骰子拼酒,旁边服侍他们的不是这里的小姐,而是几个漂亮的女学生。学监敞开袍子,左拥右抱,玩得那叫一个乐不思蜀。
“很正常,我进学校第一天时就看出这人不正经。你说现在学校的教授哪个正经过?不是玩女人就是敛财坑人。”景延奇不以为意地喝着酒。
“你说得也对,小云子和我也看他老不爽的!”
景延奇吃着吃着,无意中发现墙壁上都是客人留下的墨宝。有些当官的就好卖弄才学,到处题词作诗。他放下酒杯,饶有兴致的欣赏壁上的诗词。
“你去干嘛?”葱陌趁他不注意,咬了一口牛肉又放了回去。
“我看看有没有反诗!”
“你看那个干嘛?”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靠反诗反词发达的?”景延奇奸笑了一下。葱陌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就像吴之荣、姜元衡、赵申乔这些人都是靠告发反诗反词才步步高升的。”
景延奇一眼望去便瞧见了五个狗爬字“人民为我服务”,落款人“瑞之”。心想:“说什么大实话啊!”
又见“架上丝瓜酷如屌,池中荷花恰似穴”、“管城卫千户左复明到此一游”、“我要当学霞,算了”……
“我靠,这些犬儒界和魔林当官的素质真不咋地,还是我们巫隐界的人有涵养。”景延奇刚一说完,发现墙壁最底下写着“机密处参事景延奇全家不得好死”。
“妈的,这是哪个混蛋写的?”景延奇狂踢那几个字,回想起在巫隐界被他骂过的人不计其数,定是哪个被他骂过的人来此泄愤。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葱陌看景延奇涨红着脸。
“没事!”景延奇抑制住心中的怒火坐了下来。
葱陌心想,真不该和这个神经兮兮的景延奇一块儿来,根本和他不是一路人。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白色旗袍、手拿琵琶的歌姬走了过来,温文尔雅地问:“您好,请问你们是白居易《长安道》的套餐吗?”虽说他们是团购,但来的歌姬却是国色天香。只能说莲鬼舫没有难看的女人,只有更漂亮的女人。
“我们是。”景延奇把木牌给那歌姬看了看。歌姬并无不悦之色,反而盛情款款。
“请问二位,需不需要小女子现在就轻弹一曲?”歌姬的微笑甜进了景延奇的心房。
“听小姐口音好像是江浙一带的人吧?”
“小女子是无锡人!”
“怪不得说话这么酥哩,咱俩是老乡,我出生在苏州。”景延奇开始套近乎。
“我咋没听你提起过?”葱陌说,没想到却被景延奇狠狠瞪了一眼,“那真巧啊,我说我祖籍是杭州的你信吗?我家后来才去日本的!”
“我一直以为你是日本人,原来你是中国人啊。那你的名字咋这么怪啊?连个姓都没有。我猜云琰也不知道你姓什么吧?”
“我真名又不是这个,只是太难听了,所以后来才改的。”
“那你真名叫啥?”
“不告诉你!”
“小女子和二位真是有缘啊,都是江南人氏。”歌姬等他俩把废话说完了才插话道,“小女子现在可以为二位演奏了吗?”
“来吧,你是不是要唱十八摸?”葱陌说。
景延奇拽了拽她衣角,尴尬地说:“小孩子不懂事,别介意!”
“你是不是饿得慌啊?呀嚯咦嚯嚯。你要是饿得慌呀,你呀就跟葱陌讲,葱陌给你做面汤……”葱陌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扬州小调,越唱越来劲,时不时还给歌姬抛媚眼。歌姬听得忍俊不禁,抿嘴一笑。景延奇却捂着脸,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唱了,忘词了。”葱陌唱得嘴都干了,咽了一口唾沫。
“总算唱完了啊!”景延奇拍不拍自己的额头,感觉耳朵严重受到污染。
“小女子现在可以为二位弹奏了吗?”
“等一下,姐姐,我再为你献唱一首凤阳花鼓吧。”
“你还有完没完?”景延奇都快暴走了。
“好吧,不唱了,你弹吧!”
歌姬信手轻弹,渐渐闭上双眼,进入了一种自我陶醉的状态,真可谓“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曲子直刺人的灵魂深处,从内心升腾起一股淡淡的忧伤。结果葱陌听得昏昏欲睡,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而景延奇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直偷瞄着人家的胸部和大腿,幻想着对方暗爽的表情,顿时裆下支起了帐篷。歌姬为她们演奏,简直是对牛弹琴,不过来这里的客人基本都像他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