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墓碑寄托着每个人的哀思与缅怀,高桥佐将长眠于此,众人顶礼祭拜。
“云大人,请过来一下好吗?我有话对你说。”榎满脸悲伤。
两人来到了小树林中。
“我还是叫你云大人吧,谢谢你肯为我以身犯险,你对我的真情我会铭记于心!”榎哽咽了一下,泪珠在眼眶里打滚。“在我俩离别的那几天里,我每天都是度日如年,一直在想你,好想再见你一面。”
“现在终于见到啦!”云琰淡淡一笑,心里甜滋滋的,感觉终于有人想念自己了。
“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毕竟你是人,我是鬼。”榎认真地说。
“榎,谢谢你能把我放在心里。一直以来我都希望有一个女人能如此爱我,疼我。而你就是我所希望的那个女人,无论你是人也好,是鬼也好,我始终不会舍弃你。在这几天里,我也同样的想着你。每当想起你,我的伤口就会不自觉的疼起来。和你在一起时,我才会感觉到一丝幸福!”云琰牵起了榎的手。
“正因为你如此爱我,我更不能毁了你的将来。你还要结婚生子,传宗接代,毕竟和我一个鬼魂在一起是不现实的。你有你的未来,而我根本没有未来。”榎拉开自己的衣服,只见脸上的符文已经延伸到了锁骨处。“当哪天符文遍及我全身时,我也将会支离破碎,永不超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的符印还只是一条疤痕。经过这一次的发作,我的符印会加快延展,我的寿命也只有一两年时间了。”
“这次我没能帮你夺回神印,是我没用!”云琰自责地低下了头。
“不要这么说,是我连累了大家。”
“不要离开我好吗?无论你能在我身边多久,我都会始终如一地爱你。请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幸福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瞬即逝。榎,无论将来怎么样,你都是我云琰的妻子!”
云琰握着榎的手,单膝下跪,用坚定的眼神凝望着榎的脸颊。榎不敢直视云琰,侧过头去,一抹红晕在脸上泛开,像极了初开的桃花,羞涩可人。
“亲一个,亲一个。”葱陌与景延奇突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尼玛,谁叫你俩偷听的!”云琰脸都红了。
“你特么有本事来打我们呀。”葱陌同景延奇撒腿就跑。
云琰刚想追赶,却蓦然回首望着榎,生怕再次失去她。云琰伸出了手,榎犹豫了一下,依然选择牵起了他的手。
突然东北方刮来一阵大风,吹得树叶不停地摇摆。云琰一凛:“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会刮起风来?看似有古怪,难道是冲着我们来么?”他们立马去跟雾江他们会合,只听雾江大声喝道:“大家小心。”过不多时,几十个妖怪出现在他们周围。
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原来尔等在这里。”云琰望眼过去,但见乜野纳宗骑着一头云井狮子,几十个虚无僧一字排开,他们头戴蔺笠,身披袈裟,颈挂方便袋。有的口吹尺八,有的手持锡杖,还有的握着青行灯。“云井狮子”一词原是尺八名曲,而这里则是一头青鬃石狮。
这群人显然充满了杀气。云琰睁大了眼,心中一动:“北冥岩秀不是放过我们了,怎么还会派这个老和尚来追杀我们?”
“青照院,你这是何意?”雾江问。
“老衲前来正是要斩草除根的!”
葱陌气往上冲,问道:“姜英说过要放我们的,怎么会变卦?”
乜野纳宗哈哈大笑,笑声从旷野中远远传了开去,声音洪亮,显然他的魔力已经完全恢复了。
云琰忽觉身体开始支撑不住了,复原的伤口又迸裂开来,鲜血染满了全身。他暗暗吃惊:“糟了,三天期限已到,我又成废人了。昨晚与他交手,此人实力不在我之下。我现在魔力又降至极点,看来我们这里没人是他对手。雾江虽说实力不差,可也难以抵挡得了这老和尚。”
乜野纳宗朗声说道:“这并不是少主的意思,而是老衲独断专行的。少主虽说实力非凡,不过毕竟年纪尚轻,心智不够成熟,做起事来也不果断。故而老衲想替其分忧,带着尔等首级,回去见花主!”
云琰清了清嗓子,说:“大师执意不肯放我们一马?”
“且不说尔等本就是中鸢城的对头,就凭尔等近日来此大闹一场也已是死罪,老衲怎能放过尔等?”
雾江低声道:“榎、小陌,待会打起来你俩照顾好丽佑,高桥不在了,我们要保护好他的孩子。”榎同葱陌应了一声。
云琰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两个手执锡杖的虚无僧向他冲了过来。云琰刚要闪开,只听一人喝道:“金光揭谛!”抬腿将他踢了出去,云琰直摔出数米之外,跌在灌木丛中。他头脑中一片混乱,心道:“该死,我现在居然连区区一脚都抵挡不住!”挣扎着想要坐起,摸着空空如也的胸腹,体内魔力尽失,就连驱使翻译言灵的能力都没了,只怪自己召唤火龙太过猛烈。云琰大惊,张嘴大叫,却叫不出半点声息,这情景便如着了魔魇,脑子甚是清醒,可就丝毫动弹不得。耳听得咒术相击之声铮铮不绝,雾江他们和十几个虚无僧斗在一起,一阵阵梵音贯耳,还夹着榎和葱陌的呼叱声音。
几盏青行灯发出淡淡幽光,映着电光闪烁,人影乱晃。突然每盏灯中伸出了一个吐着长舌的恶鬼,他们蜿蜒着像蛇一样细长的脖子,朝云琰游来。这时的他根本没逃跑的力气,更不用说反抗了。幸好景延奇来得及时,一扇斩下了两个长颈恶鬼的头,其余的恶鬼纷纷缩回进青行灯内。景延奇“啊”的一声惊叫,只见被斩下的恶鬼头颅竟然还活着,死死咬住景延奇的右臂。葱陌见状,连忙发出一道符咒,打碎了恶鬼的头。
“你中毒了,不要再用魔法了,不然毒素会侵入体内。”云琰撩起景延奇的袖子一瞧,他的手臂已经被咬出了一排洞,留着绿色的脓血。这时,葱陌过来啐了一口唾沫,涂在他的伤口上。
“啊!你干嘛?你恶不恶心!”唾沫一沾染到脓血,景延奇又疼得叫了起来。
“你不想毒发身亡的话,就给我少废话。”葱陌边啐着唾沫,边均匀的涂抹在景延奇的伤口上。景延奇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恶作剧,也就没再多吭声,只是有些羞涩地注视着葱陌的小脸蛋。云琰看景延奇脸红的表情,也有些忍俊不禁。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景延奇发现云琰在笑他。
“原来你这小白脸也泛红晕啊?”景延奇鄙视他一眼,云琰却对他做了个鬼脸。
“你们还吵什么吵,还不快过来帮忙。”雾江有些招架不住了,正颜厉色地喊道。
过不多时,只听得传出榎的惊呼,云琰焦急了起来,放眼望去,眼见榎大腿受了伤,舞动木剑,以一敌三,而丽佑也在和另两个虚无僧缠斗。此刻云琰腿脚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乜野纳宗见他越着急,心里便越得意,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慈悲心肠。命令道:“好生照料那边的姑娘!”很明显说的是反话。只见两个虚无僧揪住榎的长发,往两边拉扯。榎撕心裂肺的惨叫了起来,弃剑挣扎,只觉头皮都快被拉了下来。这让在旁的云琰他看得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他想强行站起,却觉得全身空荡荡的,似乎全身的骨头都松散下来,五脏六腑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力气支撑起身体。他心头登时一片冰冷,拼命捶打着地面,呜咽着朝榎匍匐过去。
乜野纳宗一脚踩住了云琰的右手,已是笑得合不拢嘴,几颗发黄的老掉牙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得意洋洋地俯视着云琰:“你那股子傲劲哪儿去了?不是一直自视咒术高强吗?可你现在偏偏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岂不是可笑?”
此时雾江用符咒将那两个虚无僧击退,救下了榎,榎疼得已经感觉不到头发的存在。雾江扶着她骂道:“混蛋,身为出家人,居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弱女子。”
“雾江,你身为中鸢城的门客竟然如此忘恩负义,帮着外人来对付中鸢城。别忘了,你也是个妖怪,我们随时可以将你收服!”
“正因为我在中鸢城呆久了,才看不惯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如此奴役驱使妖怪,以后必将受到天谴。”
“将他们通通拿下!”乜野纳宗恼羞成怒,挥了挥衣袖。“云琰,老衲要让你看看你的朋友们是如何屈服在老衲的威严之下的。”
葱陌长发披散,景延奇左手持扇,显然受伤的右手暂时还不能活动。一个虚无僧手持一根禅杖,杖法矫夭灵活,景延奇连发三个骷髅,才挡住了他攻势,苦在所学尸家魔法有限。只见虚无僧禅杖一起,杖上环扣抖动,耀眼生花,噗的一声,景延奇右肩中杖。葱陌急发两道符咒,逼得虚无僧退开两步,叫道:“小景子,别再动怒,小心伤上加伤。”景延奇道:“没事!”挥出一扇,脚步已然踉跄。
那虚无僧一声梵音,头上罩着的蔺笠陡然裂开,一个骷髅头出现在他俩眼前,两个眼窟窿里发出刺眼的红光。虚无僧横过杖柄,啪的一声响,打在葱陌腰间。葱陌痛得蹲下身去。景延奇大惊,当即持扇抢上,提气挺扇刺出,扇尖透出一股霜寒。那虚无僧只觉一股寒气袭来,侧身闪躲,哪知他的黑袈裟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那虚无僧微感惊诧,左腿横扫,将景延奇踢了出去。砰的一声,景延奇摔在了树干上,但见葱陌已被那妖怪制住。
只听得丽佑呼叱,腿上被打了一杖,受伤着实不轻。虚无僧推搡了她一把,她的腹部重重撞在了高桥的墓碑上。幸好雾江事先在她腹部施了一道保护咒,这才幸免滑胎,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但也着实疼得委顿在地。虚无僧趁机突发两个银针,麻痹了丽佑全身。这时榎也被制服。
四个虚无僧分站四面,将雾江团团包围住。四人手中各执尺八,吹奏释放出言灵——“逝”,降低其咒术威力,可将妖力逐渐流失掉。雾江妖力虽深,也经不住四道言灵的效果,隐隐感觉体内的妖力自动在消耗。她知道今日他们已然一败涂地,势将全军覆没,但仍旧继续战斗下去。她随即释放出近百张护身符,护住自己周身,四个虚无僧一时倒也难以破她的防线。
不久又拥上一波虚无僧,这时只剩雾江独斗八人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