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时期,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在祖母冯太后的辅佐下,进行了汉化改革,史称“孝文帝改革”。它促进了北魏社会经济的恢复和发展,缓和了阶级矛盾,巩固了北魏政权,加快了各民族融合的进程。改革得到了当时大部分贵族王胄的支持,他们不但易姓易服,而且各民族皆可通婚,将自己户籍迁入中原。
与此同时,也有一部分守旧派极力反对并阻止孝文帝改革,他们主张保留和传承本民族的生活习惯和文化特色。虽然守旧派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推行汉化政策是势在必行,无可厚非的。而这部分人却顽固不化,执意要继续留守故土,坚持本民族文化。其中以步六孤部、贺赖部为甚。
在两派的改革斗争中,守旧派最终落败。有人选择与孝文帝达成妥协,同意易姓易服;也有人选择脱离北魏。其中那些人出走时,带走大量金银珠宝,以及有关本民族文化书籍和些许汉文化书籍,以图东山再起。
到了隋末,有相对一部分鲜卑部族流落到日本。而到了唐中期,经过汉、和、鲜三方文化洗礼,这些鲜卑部族俨然成为一个新的族群。在日本天皇治世下,他们成为其幕僚以及家臣。其中以步六孤雍为首的步六孤部独占鳌头,盛极一时,奠定了步六孤世家在日本各个时期的重要地位。
步六孤雍,其祖上就是当年极力反对孝文帝改革的中坚力量。其高祖一代,流亡到日本。他从小受到三方文化的熏陶,饱览群书,博古通今。因此被当时的元正天皇相中,赐名“陆村光志”,以日本人的身份成为了遣唐使的一员,同期还有一位著名的遣唐使-阿倍仲麻吕。来中国学习的这段日子里,步六孤雍被唐文化的魅力深深吸引。
步六孤雍无意中还接触到了来自春秋战国百家之一的阴阳家文化,从此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又参考一些当年祖先遗留下来的汉典籍,再以自己的领悟将其融为一体,自创出了一套特有体系的阴阳家流派,日本后世阴阳道深受其影响。
步六孤阴阳家传至今日已是一千多年,现在的家主乃年仅三十岁的步六孤独善,又名“陆村齐莫”。步六孤阴阳家虽已没落,却仍在百家之中久负盛名,这全都要归功于他的妻子-葱阡。
葱阡父母早亡,从小与妹妹葱陌相依为命。她才华横溢,饱览群书,熟知百家之长,却是个没有丝毫魔力的废巫。曾经有位相面之人说她有旺夫之相。在她十八岁时,她嫁进了步六孤家,成为了步六孤独善的妻子。也因此成就了不可一世的步六孤独善。
当时是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时代,百家争鸣,群雄逐鹿,问鼎魔林,是继春秋战国后又一个学术竞技巅峰。各家竞相踢馆争胜,步六孤家也在其中,每日有流派上门斗法,步六孤独善在妻子葱阡的指点下,一一将他们打败。被胜利冲昏头脑后,独善也开始主动挑衅各大流派,在一个月内连败十五派。妻子劝他不要锋芒太露,这样反而会自招恶果,独善却一意孤行继续引来更多仇恨。
在六年前的盂兰盆节,步六孤独善带着葱阡两姊妹去祭祀,中途被尸、鬼两家仇人伏击。独善以一敌七拌住对手,希望让两姊妹尽快逃命。没想到的是她俩还未逃脱,葱阡为了救自己的妹妹,不幸遇害。这对独善、葱陌而言,打击都十分巨大。从此之后独善性情大变,他停止了对外招收弟子,也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而是足不出户,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他和葱陌的关系也开始变得疏远,他一直将葱阡的死归咎于葱陌,所以潜移默化下对她逐渐产生出厌恶之情。而葱陌也在责怪姐夫当初不听姐姐的劝,才间接害死姐姐的。于是八岁的她含恨离开了步六孤家,过起了漂泊流浪的生活。直到遇见了云琰……
那天大雨滂沱,雨势大得连路上行人都没有,有些街道已是一片汪洋。邋遢的葱陌穿着一件极不对称的肮脏外套,蹲在平时居住的桥洞底下避雨。由于她在外久了,患上了严重的鼻炎。她边擦鼻涕,边啃着一个别人吃剩下的包子。
雨水啪啪啪地打在河里,使水势变得湍急。此时,一片血水流过葱陌面前,她沿着血水飘来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灰袍兜帽男子躺在河岸边,浑身都是血,不停地喘着粗气。葱陌猛地被吓了一跳,但她没有出声,而是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
正当葱陌看清对方模样时,忽然那人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手上沾满了鲜血,吓得葱陌不敢吱声,唯有惶恐不安地盯着,生怕自己也会被杀掉。
那人吃到一半,突然狠狠瞪了葱陌一眼,从阴暗的兜帽里透露出犹如恶狼般的目光,随时都可能会狂性大发。正在这时,那人发出了痛苦的低吟,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他捂着胸口,一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像是已经死去。
葱陌吓得调头就跑,只见迎面又走来了三个撑着黑伞的人。带头男子戴着一顶乌帽子,身穿白袖黑狩衣,一副阴阳师打扮。双眼被白色布条蒙住,布条上绘着一只魔眼。她只觉三人的衣着似曾相识,登时想起他们就是杀害姐姐的鬼派弟子。带头的正是当时参与刺杀的鬼派家主鬼冢远桥堂的嫡长孙鬼冢晦明。他们此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三人把葱陌逼退到岸边,葱陌惊恐地望着眼前三个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双目莹然,珠泪欲滴。鬼冢晦明从伞柄中抽出了一把短剑,用剑尖挑起对方的下颚,看那鲜血一点一点地往下落,他很是享受。葱陌眼含泪水却不敢作声。
鬼冢晦明正准备用力刺下其咽喉时,“噗”的一声,红光崩现,一道剑气划过,他整条右臂被砍了下来。众人侧目望去,只见那个灰袍人展开右臂,用狠辣的眼神直视着他们。鬼冢怒火在胸中翻腾,一声狂吼,从地底召唤出了十几个阴兵。两个家臣也分别拿出了一面招魂幡与一盏青行灯。
那人一把搂过葱陌,顺势发出五道剑气,登时射死了五个阴兵。其余阴兵手持戈矛斧钺,一拥而上。那人跨上一步,右手探出,用魔力吸来一个阴兵。他抓住其甲胄,手臂振出,将它摔将出去,砰的一声,那个阴兵重重撞倒其余阴兵。
他们见那人脚步散乱,知他身受重伤,心中大喜,立即围了上去。那人出掌凌厉如风,咒数繁复奇幻,四人斗了十几咒。那人发觉右膀一用力,便牵连胸口剧痛,但他忍痛依然向鬼冢晦明逼去。鬼冢出其不意,连退数步。那人见此良机,两臂展开,召唤出的剑气席卷雨水,形成一条水龙,向他们袭去。家臣大骇,躲避不及,被那股威力震倒在地,几个翻身,滚了开去。那人正待要赶,脑后风生,另一个家臣高举招魂幡,数个怨灵被释放出来,想将那人拖进幡中。那人双脚不动,上身一让,快如闪电,一个结印,将怨灵全部打散,随即一掌打瘫了那家臣。
就在此时,鬼冢晦明的三道符咒已飞到背后,那人听得符咒风声劲急,随手再次用剑气席卷雨水,形成一面水盾。三道符咒顷刻间反弹开去,只听见“啊”的一声,正中一个家臣的胸口,家臣登时毙命。鬼冢见符咒反而伤了自己手下,怒急攻心,举起短剑,狠狠向那人刺去。
另一个家臣手提青行灯又攻上来,那人剑气射出,家臣见剑势凌厉,向右跃开,鬼冢晦明的短剑跟着刺到。那人只觉自己伤处越来越痛,当下并不回头,俯身向前,不料短剑在他右肋划了一条大口子。鬼冢正在大喜当口,忽见寒光闪动,一道剑气在面前急掠而过,直向那家臣飞去。家臣大惊,举青行灯一挡,灯中飞出三团鬼火,将剑气化去。那人用足魔力,又突射一咒,剑气自家臣前胸刺入,后背穿出,家臣也当即殒命。
与此同时,那人突然回身一掌将鬼冢晦明打吐血,鲜血溅在了葱陌脸上。他并不想赶尽杀绝,打算放对手一马。鬼冢此刻倒在血泊中,用左手按着断臂口,既痛苦又忿恨,那只魔眼死死盯着那人,把他的样貌永远铭记于心。雨水冲洗着地上的鲜血,三人一言不发,显得格外平静。
那人正准备离去,葱陌开口问道:“你能带我走吗?”无助地望着他。那人停住脚步,沉吟半晌,随后转身牵起了葱陌的手。
“你叫什么?”葱陌好奇地望着兜帽里那张阴冷的脸。
那人脱下兜帽,对着葱陌淡淡一笑:“云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