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银月姬帮丽佑止住了血,但她肚子里的胎儿是否保得住还得看医生。
雾江她们将丽佑送进了手术室,临别时,大家注视着丽佑,她的脸上显得格外平静,没有一丝恐惧。
雾江一边小跑跟着手术推车,一边鼓励她:“不要怕,我们就在外面,我们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们母子平安出来。高桥佐也在天上看着你们,他也会保佑你们的。”
“丽佑小姐,你一定要平安出来!”榎紧紧抓住丽佑的手,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田一健虽然和丽佑仅一面之缘,可见她一个孕妇出这么多血,也甚为担心。
银月姬生怕这是最后的绝别,不敢再见丽佑一面,所以独自在楼下接待室等消息。
她们有生以来最焦急最漫长的等待,从此刻开始了。
田一健手插口袋,在手术室门口踱来踱去。雾江则像母亲一样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求神明保佑,她整个人都紧张得浑身颤抖。榎在一旁搂住雾江,不停安慰她。
雾江时不时面向手术室的门望眼欲穿,期待着下一秒护士就会出来说:“谁是病人家属?放心吧,母子平安!”可是护士始终没有出来,雾江绝望地低下了头。
田一健蹲坐在楼梯口,想着想着就合上了眼。回忆起当年母亲生他的时候是难产,虽然当时只是个婴儿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母亲那份痛苦他却能感同身受。母亲忍痛生产,是为了他;母亲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是为了他。田一健渐渐意识到自己当年怨恨母亲是一件极其幼稚的事情,开始觉得愧对母亲。他不该将这份恨意永久带下去,他暗自发誓一定去母亲的坟前叩头赔罪。
当思绪和身体全然麻木时,田一健整个人进入了半沉睡状态。这时他只觉有一个黑影在眼前晃动,于是便睁眼一瞧,竟然是高桥佐,他一动不动的站在田一健面前。
“谢谢你救了丽佑。”涤取微笑道。
“你是?”田一健问。
“我叫高桥佐,是丽佑的丈夫!”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田一健顿时愣了愣。
“我虽然死了,不过一直守护在她身边。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好吗?”
“什么忙?”田一健壮着胆子看着他。
“小白儿正在上来,他要对丽佑不利,请你帮我保护好丽佑娘儿俩,拜托了。”高桥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将自己的太刀递给了田一健。
“我现在就去!”田一健接过武士刀。
此刻,一阵嘈杂声把田一健从睡梦中拉了回来。他醒来后发现原来这只是一个梦,不,高桥的刀确实在自己手上。他也不管这究竟是不是梦,凭着自己的直觉,急忙冲下楼去阻止小白儿。
田一健一口气从九楼跑下了一楼,然而并未发现小白儿的踪迹。他心想,医院并非只有这一个楼梯,另外一个出入口也有楼梯,于是又赶紧跑回了手术室,准备守在门口。
当他重新跑回酒楼时,发现一个全身雪白的小孩倒立在天花板上,悄无声息地从雾江跟榎的头顶绕了过去。
“站住。”田一健拔出了刀喝道,吓了雾江她们一跳。
小白儿一边坏笑着,一边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不顾田一健的喝止,一个劲儿的冲进手术室。正当田一健持刀刺去时,突然他手臂上的符咒发作,一阵剧痛使得他撒开了手,只见那把刀一落地便消失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赶忙伸出左手去抓小白儿的肩头。此刻小白儿笑着将自己变为了虚灵状态,消失在了田一健面前。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远处飞来一道符咒,击中了小白儿背后。小白儿立马现出原形,被定身在了原地。三人回头望去,只见云琰站在走廊的另一头,手里拿着一个巫蛊娃娃。他一念咒,连忙销毁了那个娃娃,随即小白儿身上的符咒一亮,只听得他发出一阵啼哭声,整个人瞬间灰飞烟灭。他们看到小白儿变成了灰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榎情不自禁地冲了上去,一直压抑着的思念一下子爆发出来,仿佛从她灵魂的深处得到了解放。她整个人扑倒了云琰的怀中,整个脸蛋紧贴在云琰的耳朵,脸上洋溢出幸福的泪水,嘴上不停念叨:“我知道你会来,一直都坚信你会回到我身边的。”
云琰也展开双臂紧紧搂住她,过于激动反而让他显得异常淡定,说:“榎,我曾经一直在问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正喜欢过你。说实话,我有过迷茫。但离开你这段日子,我才发现自己确实深深喜欢着你。榎,我们……我们结婚吧!”
榎一听到这句话,并没感到惊讶。因为她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她很早以前就深深喜欢上了云琰,也想对云琰说出同样一番话,却一直没勇气说出口。雾江与田一健在旁看着他俩幸福的样子,也替他们感到高兴。
就在此时,手术室门开了。一名医生摘下了口罩,一脸严肃。
“谁是患者家属?”医生问。
“大夫,病人情况怎么样?”四人急忙上前问道。
“大人和胎儿都保住了。”医生说。
“谢谢你,大夫,真心谢谢!”雾江激动地说。
“我话还没说完。经过这次事故,严重影响了胎儿正常发育。如果今后生产,胎儿多半也会夭折。我是来问问你们,胎儿究竟还要不要?现在打掉还来得及。”
众人面面相觑,难以抉择。
“请问大夫,胎儿出生后,能健康成长的概率多大?”雾江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
“就算生下来也基本是先天体弱的儿童!”
“大夫,保。就算是个残障或智障儿童我们一样会要。”云琰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你们可要想清楚,就算保住,生下来夭折概率也很大。现在打掉还来得及!”医生审视着他们的神情。
“要,一切后果有我承担。”云琰说。
“大夫,我们不要,把孩子打了吧!”雾江静静地说。
“雾江,你?”
“既然孩子注定会死,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打掉吧。我不忍心看着丽佑再受一次丧子之痛。”
“难道现在打掉孩子就不是丧子之痛了吗?大夫也说了,生下来还是有存活几率的,你就这么轻易放弃吗?”
“你没听见吗?就算生下来也是一个不健康的孩子!”
“不健康又怎么了?就算他是个先天智障一样是高桥的种。我说了我会照顾他们母子俩。”云琰正颜厉色地说。
“照顾?你照顾得了吗?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还想照顾别人。不是因为你,丽佑会受这么多折磨吗?为了能够成全你和榎,我和丽佑,还有涤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为了迎合你们,我们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你却并未实现你的承诺。你把我俩扔在客栈,就此对我们不闻不问,就连我的烟管被你弄哪儿去了都不知道。不光这些,你非但没保护好我们,反而让我们身陷囹圄。这一切的一切还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当初你要是不来日本,高桥也不会就此丧命。现在你结了仇家,又让我们替你背负苦难,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吗?”雾江严厉地瞪着云琰,那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令云琰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雾江大人,请你息怒,这也不能全怪云!”榎在旁劝道。
“云琰,你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我们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你管好你的榎就行了。”
“你们商量好了没?到底要不要留下胎儿,病人还在里面等着呢。再这样拖拖拉拉,恐怕大小都保不住!”医生催促道。
“留。”田一健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雾江斥责道。
“就凭我认识孩子他爹!”
“你认识高桥?简直笑话。”
“刚才高桥托梦给我,让我照顾好丽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得遵守承诺!”
“你们到底谁是病人的家属?”大夫问。
“我是。”四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大夫,我是病人的姐姐。听我的,请你把胎儿打掉吧!”雾江说。
这时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孩子不能打。”他们转身一看,只见银月姬朝这里走来。
“我现在以银淀川川主的身份宣布,从此刻起我正式收渡边丽佑为义女。她的一切由我一人安排!”银月姬展开了白翎扇。
雾江与银月姬虽说辈分一样,但地位不同,始终是主仆关系。雾江也不好违背银月姬的命令,只好全凭银月姬做主。此刻的田一健完全被银月姬的魅力所折服,他后悔当初对银月姬那样尖酸刻薄。
在银月姬的要求下,胎儿总算得以保全。大家也因此达成协定,不会将此事告诉丽佑。无论孩子将来生下来如何,大家都要接受现实。
雾江刚才说的话深深刺痛云琰的内心,他独自蹲在楼梯口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