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林熙带着一支队伍,骑着马,悄悄向敌人靠近。
现在战场上正打得如火如荼。这已经是寒武城和冰酒城之间的平原上不知第几百次的战斗了。看起来天央的军队已经缓过了皇帝遇刺的悲痛、惊恐而萎靡不振的时期,又重新恢复了往日凶猛的战斗状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万世的反击步伐被拖住了,一直胶着在这片平原上。不仅如此,天央还开始扭转起战局,一点一点从被动防御的状态变为了反扑。而且他们现在的武器也都是人手一支配备椭圆形子弹的线膛枪,对付起来也比以前吃力不少。
平原战耗费兵力很多,四周要么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要么是起伏不大的小丘,又没有城池,只能依靠挖的战壕和筑造的堡垒来进行防御。并且平原上几乎无法掩藏,也不能依附地形地势,所以就是真正的拼杀。步兵在后面开枪,或是冲锋上去,骑兵则冲锋陷阵,马枪第一轮攻击,手枪第二轮攻击,然后拔剑近战拼杀。因为他们用的还都是新武式步枪,上起弹来还是很费时间的。
但即使耗费兵力很多,北方反击军目前也只有叔叔左宣明的第二军团,和康陶的第十六军团。多数的兵力都放在了远征军中。可能是他们没预料到天央会这么疯狂地战斗吧。
不过这次他要绕到敌人的右翼,给他们一个打击。虽然看上去还是简单的策略,但他相信,面对这样一群头脑发热的敌人,即使是最简单的计策,也能取得成效。
之所以选择骑兵,是因为如果不骑马,机动性就太差了,不能达到突袭的目的。虽然骑兵的行动比较明显,但也可以绕远路来避免被敌人发现。
他代领这队骑兵绕过了最后一个小山包,然后他把马枪从背上拿了下来。其他人也纷纷拿下了枪。
已经到了和敌人距离不过百米的位置了,左林熙已经能听到敌人阵地上的枪声和炮弹发射的声音。也能听到军官和士兵用参语叽里呱啦地交谈或是下命令的声音了。
“听着,我们现在肩负着扭转战局的使命,杀几十个敌军就可能为我们的军队带来优势。过了这个山丘,敌人就在我们眼前了。我没什么太多好说的了。我们一路上轻悄悄地走过来,战友在前线拼杀,我们却忍耐着我们想要上阵杀敌的渴望。现在,杀个够吧!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左林熙轻声对这些人说道。
他停顿了一会儿,深呼吸了几下。
“冲!”他高喊道。
骑兵们没有高喊,但瞬间冲出山丘,一字排开,举起马枪瞄准。天央的第一批步兵反应过来,在右翼排成一队准备排射。但是骑兵们抢占先机,先发制人,几乎同时开枪。一队步兵瞬间就倒下了大片,只剩孤零零的几个士兵了。又一批步兵排开一字,不过骑兵们把马枪收起,换上了手枪,在十几米的距离内精准地命中了那些步兵。随后他们就抽出了剑,冲入了敌军的阵地,搅作一团。
他挥剑向左右两侧砍去,剑从天央士兵的腰砍入,斜着从胸口砍出。随着剑的移动,拉出一条血带,进而是四溅的血花。不一会儿,他的剑上、手上、衣服上和脸上就溅了不少敌人的血。
但事情没有左林熙想象的那样简单。他看到身边的一个骑兵的胸前绽开一朵血花,一颗子弹从他胸前穿入,又从后背穿出。他被这颗子弹拽下了马。然而不久后又是一个骑兵中弹,紧接着又是一个人。他隐约有些感到不对劲。他放慢了进攻的速度。
又是一个骑兵被子弹拉下了马。不过左林熙用余光看到了面前百米外的一个山丘上升腾起一团白色烟雾。烟雾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金色和紫色。
他骑马转向一旁,暂时离开了正面战斗。他两手松开马缰,仅以双腿夹住马肚来维持自己在马背上的平衡。他又重新拿起马枪,手上的血在枪上留下如花一般的痕迹。他向里面填上火药,又填入铅弹。不过由于是线膛枪,就免了填入棉花和碎布来固定子弹的环节。
他举枪瞄准那个山丘顶。不过那里看起来只是黄绿色的草地上的一个黑点,一个几乎和山丘重合的黑点。用新武式的准星和缺口很难瞄准敌人,更何况还没有远征式步枪的表尺,即使瞄准了,也很难命中,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断调整枪口的上扬角度。更何况他还骑在马背上。
他的手因为马的缘故而不断轻微抖动着。他的马已经接近停止的状态了,只是保持微微的移动状态,这样既能保证射击时的稳定,也便于开枪以后策马离开。他尽力瞄准那个黑点。时间从他手上的血中脱离,让血一点点粘稠起来。
他用余光看了看前面的战斗。
几个骑兵正在奋力拼杀,挥舞着剑在敌阵中冲锋穿梭。敌人刚刚举起枪就被砍翻在地。但是拿剑的敌人还不怕死地冲上来,以步兵近战对抗骑兵,在后面拿火枪的士兵也丝毫没有停止反击。
他又把目光放在了山丘上的那个黑点。那个人已经好久没有射击了,看起来那个人一定是盯上了他。
两声枪响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左林熙的这颗打在了那个人的面前,激起一抔黄土。而敌人那颗子弹擦过了左林熙的左肩。血缓缓渗了出来。
他看到那颗黑点动了一下,隐匿到了山后。他忍着疼痛,又一次填入火药和铅弹。然后举枪瞄向那个位置。血在枪上抹出不规则的图案,不过这次的血迹不仅是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了。
“撤退,撤!”左林熙仍然瞄着那个位置,高喊道。
等到大多数人撤回去了,他才抽动马缰。也恰是这个时候,那个神射手又一次出现了。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再一次打在那个神射手面前的地上,不过他又一次掩藏了起来。左林熙为他们的撤退争得了时间。虽然如此,撤退时还是有一个骑兵不幸中弹落下马去,另一个则胳膊受了伤。
他们不再需要隐匿,飞奔回后方。
左林熙看到那个受伤的骑兵的胳膊上、伤口以下的衣服上和马背上满是鲜血,而且不停有血滴到地上。在返回的后半程,左林熙看到他迷迷糊糊的,仿佛随时可能昏睡过去,似乎一次颠簸就能把他从马背上掀下来。
“坚持住!”左林熙靠过去,扶住他,“我们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