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黑色捷达轿车在公园附近停住,迟秋带领着一队除妖师匆匆跑过来,地上到处是拦腰折断的树木、被打碎的石椅以及鲜血,想必那小子应该毫无悬念地被逮住了吧……
“队长,瞧!”
迟秋朝手下所指的方向看去,黑暗中跪着一具硕大的形体,似乎是“神兽”,他的胸口被掏了一个洞,血已经止住了,皮肉正在缓缓愈合,应该没有死,可他一动不动,就如同一具僵尸。
“喂,怎么样了?”迟秋来到他身旁。
“神兽”缓缓抬起头,迟秋吓了一跳,他的眼里居然有泪光在闪烁,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被吓哭了,不……不可能吧!
“耳机我不要了。”
“到底怎么回事?”
“有个女孩子,厉害得不像话。”
迟秋没想到这个势单力孤的小子还有后援,他突然想起第二次见到卢令令时,他躺在马路上被卡车撞成重伤,当时有一个妖救了他。
那到底是什么人呢!
“那个女孩长什么样?”迟秋问道。
“白衣服,长头发……”“神兽”略微顿了顿,露出无限神往的表情,“她战斗的样子,很美丽!”
迟秋一阵错愕,突然间明白,“神兽”的眼泪不是被吓出来的,视死如归的他怎么可能被吓哭呢,那分明是感动、悔恨、不甘的泪水。
自以为天下无敌,却被一个娇弱女子像虐菜一样收拾了一顿,那种打击对他而言不啻于粉碎了他作为妖的全部尊严。
“C城有这么厉害的女孩吗?”迟秋喃喃道。
“有,而且只有一个。”李锋说。
迟秋登时明白过来,他觉得一阵不可思议,她怎么会认识卢令令,“秋帮老大?”
“正是!”
秋帮老大出面,事件一下子变得麻烦起来,他紧锁眉头,良久有手下请示道,“队长,我们追还是不追?”
“不追了,发布通缉令吧。”
迟秋松口气般叹息一声,似乎因为终于不用作这种违背良知的事情,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上前,将一只手按在大个子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不要难过,败给她一点也不丢人。”
“她到底是谁?”
“嗯,她大概是本世纪最强大的狐仙!”意味深长道。
……
与此同时,被谬赞为本世纪最强大的狐仙的歌丘正扛着卢令令在夜色下狂奔,虽然这点重量于她只不过是片羽加身,可是由于个子娇小,扛着他实在是很吃力。
歌丘来到火信酒吧,酒吧早已打烊,几个夜猫子酒保正在打扑克,看见老大扛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走进来,一个个站得笔挺。
“老大!”
“把黎叫出来。”
稍顷,冉黎草草披上一件外套来到酒吧里,酒保们将两张桌子拼起来,卢令令躺在上面,昏迷不醒。
“怎么会是他?”冉黎一阵讶异。
“不小心救了他一命。”歌丘轻描淡写地说,“我才知道,他是同类。”
“他被谁打晕了?”
“我!”
在冉黎错愕的注视下,歌丘脸红地辩解,“当时太尴尬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就……”
几个酒保吃吃地笑起来,心里暗想,老大真是太可爱了,结果被冉黎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脚,立即收敛起笑意。
“本来想带他回家,但家附近有几个除妖师在活动,我怕惹上麻烦,所以就把他带到这里来。”歌丘又说。
“他怎么会被除妖师盯上,莫非和今晚发生的事情有关?”
“什么?”
“老大你还不知道吗,城里发生了一场很惨烈的妖战,死了不少人,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除妖狗几乎全部出动了!”
“为什么偏偏是今晚。”歌丘皱着眉头,用手指绕弄着一绺头发,在她看来,今晚有这么美丽的月食,为什么还有人要去打架呢。
“老大,你该不会救了一个杀人犯回来?”
歌丘静静地看着卢令令,昏迷中的他因为腹部的剧痛紧锁眉头,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几乎是一种直觉般的坚信驱使她说道。
“他不会是杀人犯,我相信!”
“既然老大相信,那我也相信。”冉黎说道,“看来这小子惹上了不小的麻烦,我们暂且给他提供保护吧,让他住在我这里好了。”
“嗯。”歌丘点头,“我明天过来看他。”
“老大,他好像要醒了耶,你不等他醒过来,跟他说两句话吗?”
“不要啦!”歌丘的脸颊红了一下,“我该回去睡觉了,拜拜。”
歌丘走后,一直憋着话的酒保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他就是老大喜欢的那个男孩?”
“一般般嘛,看不出哪里好,个子还不高。”
“想不到老大会对这么普通的男孩动凡心,真是想不到。”
“咳!”冉黎很响地咳嗽一声,没好气地扫了他们一眼,“别在这里嚼舌头了,快点去收拾出一个间房间,给他擦洗下伤口。”
……
纳兰从酣睡中被吵醒,肥胖的身体上穿着一件画满可爱小熊的睡衣,被搅扰了好梦,他冲吵醒自己的那个手下说,语气很不满,“有什么事,这么晚?”
“爵爷,莫不察来投奔您了。”
“莫不察?”用粗短的手指搔搔头皮,“哪个莫不察?”
“当年跟随虎爷的那个莫不察啊。”
略回忆了几秒,纳兰恍然大悟,“哦哦,那条丧家之犬啊,随便给他安排一下,别打扰我睡觉。”
说罢,又躺回温暖的被窝里。
手下轻轻碰碰纳兰,“爵爷,爵爷。”
“又怎么了!”被窝里传来不满的嘟囔声。
“您不说要礼贤下士的吗?莫不察当年可是虎爷之下的第二把交椅,您不能这么冷落他,要不然以后谁还来投奔咱们啊。”
“真是的!”嘀咕一声,纳兰再次坐起。
几分钟后,睡眼惺忪的纳兰在一众手下的伺候下穿好西装,张嘴接过一名手下喂的醒脑紫姜片,漫不经心地咀嚼着,说着与老大身份极度不相符的牢骚话。
“搞毛啊,一个两个都跑来投奔我,春帮又不是收容所,当年风光的时候谁念过我们春帮的好,不得志的时候都往这里跑,势利小人!”
“爵爷胸怀宽广,如海纳百川,是老大之中的楷模。”
“哈哈!”纳兰大笑,“那是自然……这个莫不碴到底是……”
“是莫不察。”手下纠正。
“哦,莫不察,他是从哪来的?”
“逃出来的。”
“逃?”
“从除妖师的牢里。”
“算了算了,不见不见!”纳兰神色大变,连连摆手,“万一被除妖师找麻烦,我们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赶紧叫他从哪来回哪去。”
手下苦笑,很想提醒他,眼下春帮已经是C城第一大帮了,不必顾忌那帮兴不了风也起不了浪的除妖师。
“礼贤下士呐,爵爷。”
心生退意的纳兰只好强撑脸面,“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个莫不碴……”
“是莫不察。”手下再次纠正。
一众人来到夜总会,孤灯下,莫不察正坐在吧台前默默喝酒,听见背后的动静,立即毕恭毕敬地单膝下跪,“爵爷近来可好。”
“快请起。”纳兰作搀扶状,油腻的脸上荡起一层笑意,“哎哟,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亲昵地拍打着莫不察的肩膀,这位体重上傲视群伦的大佬满脸堆笑,“不察兄弟,这两天风声紧,你哪里也别去,我马上叫人给你安排下住处,等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爵爷恩情,不察没齿难忘。”莫不察说,“但我不甘心在爵爷这里吃闲饭,我想跟我那帮旧弟兄在一起,继续为爵爷效力。”
“好,好啊!”用力拍打手臂,“那行,从明天起,我就安排你去俱乐部。”
“感激不尽。”
说了一阵闲话,纳兰让人给莫不察找个地方先住着,自己迫不及待地奔向被窝,手下说,“爵爷,你不该让他去俱乐部的。”
“为什么?”早已缩进被窝的纳兰含糊不清地说。
“冷河那帮人本就是养不熟的狼,而莫不察是他们的头领,试想他们聚在一起,会甘心屈居于您之下吗?窃以为,应该将这帮人分而治之。”
“你太多虑了,他们不过五个人,况且此一时,彼一时……”
这句话的尾音越来越小,几秒后,纳兰已经发出响亮的呼噜声,手下轻轻叹息一声,带上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