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来了一辆又一辆,可惜人流如注,我终究还是挤不上,等我挤上去的时候,却已经是第三辆了。
到中转站下车,我意外碰见了坐在站牌后面的苏佩,她正开开心心地一边看手机一边吃着手指饼干,与之前见到的焦急模样大相径庭。
这次她不急着回去么?为什么偏偏吃手指饼干啊?我讨厌手指。
或许是天意弄人,我突然萌生出一种想要捉弄她的想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朝她的侧身靠近,就这样慢慢地......
当手指头差一点碰触到她小小的肩部时,她突然抬起头看我,黑眼睛睁得圆圆的。
“喔!匿才?”
“你,你好啊。”我闪电般缩回了手,尴尬地抓抓头发。
呃,叫苏苏好还是叫阿佩好呢?好犹豫啊,想来还是叫她苏苏比较亲近一点。
“那个,苏苏,我可以叫你苏苏吗?”
她笑着点点头,同时用手拍拍身旁的凳子,示意我过去坐。尽管我顺利坐下了,可我还得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她那摄人心魂的气场太可怕。
“你知道,我的家人都是这么叫我的。”她的语气中没有加重的成分。
“是,是吗。”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心里已掀起了参天波浪,我的耳垂倏地一下红了。
“哦还有我以前的朋友也叫我苏苏。”苏佩收起手机,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感觉好点了没?”
“好,好多了。”好个鬼啊,你想让我难堪就直说。
“吃饼干嘛,我请你。”她把包装盒递过来,我瞥见里面只剩下三四只“手指”。
“不吃,我已经戒了。”
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惊异,随后直接将剩余的饼干倒出来全部吃掉。
“......”我马上愣住了,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啊,车来了。”
苏佩背起书包绕过站牌,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迎面驶来的那一辆果然就是我将要搭乘的车。
“咦怪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她伸手一指:“喏,它通过那边的路口时刚好能看到侧面的车牌号啊。”
不明所以的我立即回头看了一眼十字路口,恍然大悟道:“真的耶!我竟然都没有发现。”
待乘客们下车之后,车里便留下了一大堆空座位,我蹿上车刚想找个有利位置坐下来时,却被某人拉住了。
“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拿下行李箱呢?”苏佩站在车门前还没上车,她身旁多了一个粉色的旅行箱子。
呀,我怎么忘了,她跟我搭乘的是同一班车。
于是我二话不说直接将她的行李箱拎上车,然后坐到最近的座位上,苏佩也跟着走了过来,挨近我旁边坐下。
一路无语,只是混杂着不同气体的空气令我差点窒息。
车窗外的景色完全变黑了,数不清的灯光在远处一一闪现,就算关着窗,我也还能听到风划过茂密田野时发出的呼呼声。
在这段稍长的路程中,苏佩睡着了,她的睡相是那么的恬静那么的自然,好像谁都不曾打扰到她。车上的颠簸如婴儿的摇篮,涌动的人群如旋转的玩具,细微的噪声如动听的催眠曲。
周围的这一切都没有过分叨扰她,只让她的头轻轻晃动起来,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到我的右肩上。然而,在那时候,我也正闭着眼睛养精蓄锐,这时肩膀猛然一沉,还以为被什么东西撞到了。
那动人的鼻息,那姣好的面容,此时此刻就呈现在我的眼前,这种让人惴惴不安而又惊心动魄的距离其实正是最迷人的存在。
我不敢再动了。
本想着等汽车到站了再叫醒她,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在她额前扰动的发丝简直比闹钟还准时。醒过来的苏佩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令我生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比起白天,黑夜是短暂的,比之更短暂的是我们两人相处的时间。我亲眼看着她走进一栋灯火通明的大宅院,而自己手中紧握着的,是她留下的唯一的联系方式。
小桔子?真是一个奇怪的昵称,还有这卡通桔子的头像又是怎么回事?为了验证这到底是不是她本人,我在深夜十一点时发送了第一条信息。
旋崖累马(关心):苏苏,睡了没?
小桔子(发困):睡了。
旋崖累马:那你怎么还能和我聊天。
小桔子:刚刚睡了,现在醒了。
旋崖累马(挠头):拜拜,打扰了。
我关了手机乖乖睡觉,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今天也是暑假的第一天,风和日丽的日子。我原本打算约她出来叙叙会,可是一整天了她都没有回应我,只好作罢。
第二天也是如此,是她故意不理我还是真有什么事?心存疑虑的我不得不想到去那栋大宅院里看一看,然而今天却正好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哦嘿哟,旺财。”
站在门口的这位是我读小学四年级的表妹,名叫李茉。是的,你没听错,她既不叫我表哥,也不叫我才哥,而是用一只狗的名字来称呼我,因为我以前跟她玩过家家游戏时就是扮演一只不会说话的旺财。
“李茉!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她母亲怒斥,“叫财神爷也比这个好一百遍呀。”
“进来坐坐吧,舅妈。”
我哪曾想,自己将她引进来的那一天,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我的表妹李茉是出了名的毒舌,在家里常常会闹得家庭不和。而且,因为被家里人宠惯的关系,她总以为自己就是仙女一样的存在,让其他人都得乖乖顺从自己,简直比周佳琪那个傲娇女孩还麻烦。
“旺财,把纸筒拿过来。”
“好嘞!”
“旺财,把柜子里的玩具统统拿出来,再藏一个我就一把火烧了。”
“奴才遵命。”
“旺财,我渴了,快给我去买杯奶茶。”
“呵呵。”我笑了。
“快去!”她伸手一指门口。
“是......”
有她在家里,我总感觉自己是个低人一等的仆人,如若一有不顺从,她就会使出一招屡试不爽的群体技能声泪攻击,令附近的护卫队立即赶来。
遗憾的是,自从她发现了冰箱旁边的小咪,她就彻底放弃了无事献殷勤的小波。小咪被她捧在手心抚弄自然不用多说,可奇怪的是,小咪竟连一点反抗都没有,难道它已经沦为李茉的玩物了?
唔啊好气啊,这情景看得我心里发毛,我最不能忍受她如此顺畅地玩弄我亲爱的小咪了,于是拿起身边一物就往她身上扔去。
一个抱枕飞驰而过,无比准确地击中了她的脸,李茉惊得弹跳起来,小咪也被她吓跑了,和傻猫小波玩起了二人转。
“呀,死旺财,有种别跑!”李茉暴怒。
废话,不跑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