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大,装修虽不华丽,倒也有些清新雅致之风,两盆兰草分置两旁,墙上的画乃是那华山绝景,桌椅架台一应俱全,大理石砖铺在正中围成一圈,不禁叹道,这房间要是搁那开封、洛阳二地,必是上房无疑。
二人坐在桌上,自取了茶水,待了一会儿,那山庄的丫鬟下人们已进了准备好木桶热水和换洗衣物。
“两位少侠,你们先一人洗,完了之后在叫我们来收拾便是。”一丫鬟说道。
“多谢。”林运说道,便示意阿德先洗。
阿德见丫鬟们出门之后,把门关上,这才脱下衣服,说道:“阿寿哥,我们一起洗吧,懒得麻烦人家了。”
“你先洗吧,我不急。”
“那我就先洗了哈。”阿德这才扎进那木桶,揉搓起来,不时哼着小曲,想来长这么大也没有过这种待遇,既兴奋,又害羞。
过了一会儿,阿德出了木桶,换上干净衣服,对着林运说道:“阿寿哥,这水还热,要不你简单洗一下,都是男人,你就别嫌弃了。”
林运本就不愿用别人的剩水,不过也应而看了眼那木桶,这一看,瞬间打消了一切想法。
只见那木桶内的水上,浮了一层厚厚的白沫,一卷一卷的,连那木桶上沿都粘的到处都是。
“你这是十年没洗澡了吗?”林运问道。
阿德本以为那林运应是跟自己一样的粗陋之人,听此一句,倍感面红耳赤,说道:“咳咳,确实是有些时日了,最近太忙,没时间洗,阿寿哥,我这就去让他们换一桶。”
“不用了,我换身衣服便是。”林运想起那层白沫,只觉身上一哆嗦。
“哎,那个姐姐,我们洗完了,不用再倒水了,我们都洗了。”阿德对着门外的丫鬟说道。
“两个男人一起洗澡,”那丫鬟嘴里嘀咕着,脸上倒显得平静,进来一看那木桶,顿时眼睛睁大,便转过头去,“我的亲娘啊,这澡泥得有十斤吧。”
阿德和林运此时只能埋头不语,若地上有洞,一定钻进去。
不时那丫鬟一众将屋子收拾干净,恢复如初。
一会儿又端上一桌子酒菜,二人只吃不喝,饱后便早早睡去。
次日,二人刚起床换上衣服,便听见门外的敲门声。
“两位少侠,起床了吗?”门外一丫鬟说道。
“起了起了。”阿德回道。
“小姐说,请二位到大厅吃早饭。”
“好的,马上就来。”
林运倒诧异起来,这阿德平日不怎么爱说话,怎么到了这同华山庄,话也变多了,不过也没怎么在意。
出了门,跟着那丫鬟到了大厅。
一般来说,大厅是议事待客之地,如今搬上了餐桌,可见其重视。
一进大厅,便见那冬雪儿身边坐着两人,一男一女的,看样子应是那冬雪儿的父母了。
冬雪儿见林运进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腕。
林运在才发现冬雪儿也换了身衣服,依旧是粉色,不过换了个样式,脸上的肌肤,白里透红,虽没有化妆,却是气色极好,眉眼留波,顾而生盼。
将林运拉至桌前,对着她父母说道:“爹、娘,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阿寿,”又指向阿德,“这是阿德,就是他们救了我。”
林运、阿德昨夜已演练过这情况,便躬身齐声道:“见过庄主、庄主夫人。”
还未等那二人开口,冬雪儿又道:“叫什么庄主、庄主夫人,你们就叫伯父、伯母便是。”
林运、阿德只点头称是,显得有些拘谨。
那庄主和庄主夫人自打看见林运一进门就被冬雪儿拉住手腕,便眉头一皱,当下终于有机会开口,于是说道:“两位就叫我伯父吧,请坐。”
林运、阿德这才坐下,均是坐直了身子,尤其是阿德,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假笑。
“两位少侠,昨夜我刚一回家,我这小女就一直在我耳边絮叨,说什么是你们救了他,让我好生安排,今日特请二位一同用餐,多谢二位对小女的搭救之恩。”那庄主举杯说道。
林运二人见状,也举起杯来,待那庄主饮后,也饮下那酒。
二人本就不喝酒,尤其阿德,那是滴酒不沾,林运虽是跟了杜风逸那么久,也只是偶尔碰上一杯。今日于这酒桌之上,自是不能推辞,本以为会火烧喉咙,没成想那酒却是温和,饮下去之后,浑身一阵清凉,没有半点不适。
二人只当是什么昂贵的酒水,也不敢发问。
见阿德神色有些紧张,林运心想:“你小子不是来的时候还话多吗,怎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于是也提杯说道:“伯父,此行能救小姐,也算是机缘巧合,全靠那潼关卫的萧将军和您的两名护卫,这才能够脱险,我们也只不过略微出了些力,算不得什么。”
那庄主本见冬雪儿和林运举止亲密,有所排斥,又见林运说话谦虚、有条不紊,倒是安心了些,说道:“阿寿少侠谦虚了,鄙人冬振海,不知二位少侠全名为何、家住哪里、父母何人啊?”
“这是要查我们的底细啊,”林运心想着,说道,“我叫寿林,家住开封,父母已故,现在只有一个师父。”
又怕阿德说漏嘴,替其说道:“他叫德从,是我表弟,也是父母早亡,便与我一起在开封找些活路过日,不过未曾习武,我们两兄弟相依为命,前些日子听闻老家出事,便想着回去看看,路上遇到冬小姐,实乃缘分。”
阿德听林运说谎都不带停顿,手放在腿上一个劲的抖,生怕那庄主识破。
谁知那庄主全然不觉,又提杯说道:“想不到两位少侠竟身世如此,多有冒犯,我自罚一杯。”
林运见状也举杯说道:“庄主哪里的话,若是没遇到冬小姐,我们这辈子也吃不上这么好的饭菜,”也一饮而尽。
阿德听此,想着既然不敢说话,那就堵住自己的嘴,说罢拿起筷子包塞起来。
那庄主夫人见状,笑道:“对对对,多吃点,寿林少侠,你也动筷子呀?”
林运这才动作起来。
“寿林少侠,你刚才说的萧将军可是萧泰安?”冬振海问道。
“没错,庄主认识?”
“我也只是听说过,未曾谋面,若真是他救了雪儿,我自当登门拜谢才好。”
“我想不必了,说不定今明两日那萧将军就要离开潼关,北上去那边境之地了。”
“哦?这是为何?”
林运这才将那角楼上的交谈一一道来,冬振海只回道:“不愧是城卫将军,不过我还是要去看看,万一他还没走呢。”
“对了,不知那何护卫如何?”
这一问,惹的冬雪儿三人黯然,冬振海埋头叹气道:“我们去的时候,何护卫已倒在了血泊之中。”于是又自饮一杯。
饭桌的氛围已变,众人都不再交谈,待完饭后,林运二人便又离开大厅,回到房间内。
“阿德,你怎么回事?”林运问道,自是因为阿德的反常。
“什么怎么回事?”阿德当然不知林运何意。
“一进山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像你。”
阿德这才缓缓说道:“阿寿哥,我看这山庄挺好的,要不我们就留在这吧。”
林运这才知道,原来阿德是想留在山庄,所以才有所反常,便说道:“你是图这里的安逸吧,你可知好逸恶劳之人都是什么结果?亏我还以为你与人不同,未曾想你是这种人,是我看错了你,你若想留便留在这吧。”
阿德见林运发了真火,缓缓说道:“阿寿哥,我不像你,有一身武艺。我是个孤儿,又没什么本事,能过活已是不易,我不是贪图山庄的富贵,可庄主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看的清楚,我也只是想寻个依靠,这有什么不对吗?”
听得出阿德的话是发自心声,林运这才缓了过来,说道:“你想寻依靠,没有什么不对,可男儿大丈夫应该强健自身,而不是依攀靠附。”
阿德埋头不语,忽而抬头说道:“阿寿哥,你收我作徒弟吧,如果你教我武功,我便可以自立,不用靠别人。”
林运思考一会儿,说道:“我可以教你武功,但是不能收你为徒,一来是你我年纪相仿,这师徒之说不大方便;二来是我师父尚在,我还需向他说道一声才好,你便认我为师兄吧,我就替师父教你。”
“好的,师兄。”阿德兴奋道。
“唉,在外人面前你继续叫我阿寿哥吧。”林运微笑道。
“好的,阿寿哥,那我什么时候开始学?”
“现在。”
“现在?”
“跪下。”
阿德应而双膝跪地,只听林运说道:“德从听好了,我师从燕子门,师承杜风逸,乃是我派第四十四代弟子,今日替师父为你为徒,传你一门刀法,名曰‘金刀刀法’。”
林运没有提那燕子飞,是因为当下还不能确定阿德的秉性,索性先教他金刀刀法,至少遇事能有自保之力。正好在传授之间,自己也能熟练一番。
“你起来吧。”
“谢谢师兄,”阿德起身,看着林运,等着林运下令。
“想练这金刀刀法,力量是首要,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提高你的力量,你来扎个马步我看看。”
阿德应而下马,却被林运猛地拍了下大腿。
“看我。”林运说罢,做了个示范,又矫正了阿德的动作。
“先坚持够两个时辰再说。”林运正声道,颇有些当师父的样子。
阿德知道练武定是辛苦,便也不答言,照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