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治病不就是能治好或者不能治好吗?怎么说看他的造化?”少年问道。
“邈儿,看来你要学的还很多。每个人的体质都有所不同,药物只是个引子。就好比你划破了手,上了药,过两日,伤口愈合了,你说是你的手自己长好的,还是那药治好的?”
“那自然是手自己长好的,”少年答道,略作沉思,问道,“就算手没敷药也能好,可毒药呢?没解药可不能活?”
“还是那句话,每个人的体质都有所不同,却都有着所能承受伤害的极限。手伤可以自己痊愈,可手断了呢,便是再也长不出来了。这毒药好比那瘟疫,为什么瘟疫之下还有生还之人呢,就是因为每个人的抗性有所不同。毒药过了量,若是没有解药中和其药性,便是也承受不住的。”
少年点头称是,盼着眼前的林运能早点醒过来,几人便是坐着马车回了那开封去。
“好温暖,是梦吗?”林运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地看清了周边的环境,这是一个温暖的屋子,银杏金漆的木床,柔软的花纹被褥枕头,床边摆着炭烤火盆,精致的细木家具,雅致的花草摆件,透过那窗纸感受到日光和煦,回想起家的感觉,沉浸在这梦般的景象。
房门推开,脚步声靠近,那是一个阳光少年,正是那邈儿了。
林运正准备动,却是全身疼痛传来,感觉到全身被束缚,林运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这不是梦,而是真实。
“你醒了,别乱动,你现在可全身是伤。”见林运眼睛睁开,少年说道。
林运想要开口却是喉如火撩,便不作声,只看着那少年。
“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说罢那少年便出了门,过了一阵端了碗粥回来。
“来,张嘴。”少年边说边舀了勺粥喂到林运嘴边。
林运喝了那粥,忍着喉咙痛咽了下去。
“我叫公孙邈,前几日和爷爷上青冈岭采药,发现你倒在崖底,就把你救了回来。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个死人,还好我爷爷发现你还有口气。”说罢,又是一勺粥。
“你是从山崖掉下来的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都已经是全身筋骨断裂、关节错位了,还好我爷爷懂医,把你包了粽子。”公孙邈笑道,又给林运喂了一口。
“爷爷说你能不能站起来全看你的造化,你可得挺住了,别让他老人家失望。”
不觉间,一碗粥已喝完。
“就喝这么多吧,喝多了反而不好,我出去帮忙了,晚上再来看你,你好好养伤,千万别乱动。”说罢,添了些炭火,公孙邈出了门去。
林运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得人相救,大难不死,心念感激之时,也不在意那全身的伤,安心睡去。
到了晚上,公孙邈如约而至,喂了林运汤饭。如此往返数日,悉心照料,而这几日那公孙邈的爷爷公孙回、父亲公孙傅也时有来过。
从他们的言语交流间得知那公孙回曾经坐堂行医,本想让儿子公孙傅传其衣钵,谁知那公孙傅一心扎进药材生意,置身行医之事外。孙儿公孙邈倒是对行医颇有兴趣,那公孙回便也不再坐堂,终日对那公孙邈言传身教,誓要将自己的医术传承下去。
一日晚上,公孙邈来送饭,林运咽了一口,说道:“谢谢你。”
公孙邈一愣神,说道:“你可以说话了,太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寿。”林运说道,对公孙邈他是信任的,不过为了逃避那京师之事,依旧用着阿寿的名字。
“阿寿,这个名字好奇怪啊。”公孙邈说道,这个情景倒是跟当时林运问阿寿的时候一模一样。
“对了你多大?我看咱两差不多。”公孙邈又问道。
“我九岁了,你呢?”
“我八岁,那我以后就叫你阿寿哥吧。”
经过了种种遭遇,林运的心智已比同龄人成熟不少,看着公孙邈这般纯真,便想起了失踪的弟弟,多了几分亲切。
“阿寿哥,你是怎么从山崖掉下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是哪里人啊?你的爹娘呢?”
面对着一连串的问题,林运不知如何作答。
似是见了林运的为难,那公孙邈说道:“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林运察觉到气力恢复了些,身上的疼痛了少了许多,不过依旧裹着“粽子”,便说道:“好多了。”
“那就好,阿寿哥,你一定要注意,不能多动弹,这养伤啊,一定得静养。”
“好,”林运答道,“对了,邈儿,这是哪儿啊?”
“当然是我家啊,哦,你是说这里是哪个地方是吧,这里是开封。”
“真是谢谢你。”
“你怎么又说谢,我只是给你送个饭,要谢你就赶快好起来谢我爷爷。”
喂完了饭,公孙邈说道:“阿寿哥,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罢出门而去。
又过了一个月时间,公孙邈每日都是悉心照看,交谈间两人也是相熟不少。林运只说自己父母被人杀害,自己已成孤儿,也不提那灭门被追杀之事。
一日晌午,公孙邈和公孙回一同前来,拆了林运周身的布条木枝,让其试着下地行走。
林运刚走一步,便不支倒地。公孙回连忙搀扶,查了关节骨头,置其在凳子上,说道:“阿寿啊,你还真是大造化,居然真的好了,我果然是神医啊。”
公孙邈见到此时公孙回的好自矜夸,说道:“不是还不能走路吗,怎么说好了?”
“我刚才查了下阿寿的骨头,摸了脉象,全部都长好了,内脏也没有问题,此时不能走路,只是因为长久未动,一时间肌力不适罢了,过两日便好。邈儿,看到没有,你爷爷我还是有些本事的。”
“好好好,爷爷厉害。”嘴上酸着说,公孙邈心里还是佩服着。
“谢谢公孙爷爷。”林运说话间便要跪下。
公孙回连忙扶住林运,说道:“阿寿你也不必行此大礼,治病救人乃是我的本分,你只管好好养伤便是。既然你没了家,不如今后就留在这药堂帮忙,哪日想走了,也可自在去得。”
“阿寿深感公孙家的大恩,自当以身相报。”林运诚恳地说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运的身体已然如初,每日跟着公孙邈一起在药堂帮忙,也学了些医药知识。药堂的人也都熟知了这个新的朋友,偶尔也跟着插科打诨、逗乐玩耍,可谓其乐融融。
一日夜晚,林运端着一匣药材,路过那公孙回的房间,听见里面有谈话声。
“这次五毒教来了多少人?”
“也就四五个吧。”
听到“五毒教”这三个字,林运驻足,附耳旁听,却不觉药匣碰到了房门。
“谁?”说话间,房间内传来飞速脚步,一人冲出,擒了林运,见林运是个少年,那人便将其带到公孙回前质问。
“阿寿?是你在偷听吗?”公孙回问道。
“我没有,公孙爷爷,我本来只是路过,听到‘五毒教’才停了一下,我也是刚到。”林运说道。
“那还不是偷听。”那身着黑衣、留着山羊胡的人说道。
“五毒教跟你有什么渊源吗?”公孙回问道。
“阿寿不敢欺瞒公孙爷爷,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其中一人便是那五毒教之人。”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偷听,那你就在这里听吧。”
“这小娃子是谁啊?面生的很。”那黑衣人问道。
“他叫阿寿,是个孤儿,是我半年前在青冈岭救回来的,发现他的时候已是全身筋骨断裂、关节错位,还好我妙手回春,现在已经痊愈了。”公孙回得意道。
那黑衣人只觉公孙回夸大其词,便说道:“公孙老头,你能不说大话吗?还全身筋骨断裂让你给治好了。”
“是真的,公孙爷爷说的是真的。公孙爷爷不为钱财,只为医病救人,是医家之典范。”林运据理力争道。
似是不信二人的话,那黑衣人站起来,用手捏了捏林运的筋骨,又绕着林运看了三圈,看了看林运的手掌,说道:“若真如你所说,那这小娃子当真是骨骼惊奇,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你叫阿寿是吧?我问你,这五毒教杀你父母可是因为江湖纷争?”
“我们家都不会武功,哪来的江湖纷争。”
似是突然捡到了宝,那黑衣人兴奋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那你就拜我为师,我教你武功,日后你学有所成,便可找那五毒教报仇。”
报仇,两个字,触动了林运内心。灭门之痛,他何尝不想报仇,只是自己年龄尚小,力量单薄,活下去已是不易,报仇却是无能,如今似乎看到了希望,内心也涌出一股冲动。
“你得了吧,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打得过五毒教?”公孙回说道。
“嘿,我说你个公孙老头,成心的是吧,打不过五毒教我还打不过你吗?信不信我拆了你这房子,”那黑衣人见林运发现自己说了大话,想了片刻又道,“虽然我现在打不过五毒教,可你别忘了,我的绝学‘燕子飞’可是数一数二的轻功,连那皇宫大院我都去得。”
“你就别提你那‘燕子飞’了,除了逃命和偷东西还有啥用。”
“什么叫偷东西,那叫劫富济贫。再说了,偷也算本事,哪日要是偷个上乘功法、武功秘籍什么的,你就看我称霸江湖、名扬天下吧。”
“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若是我拜您为师,学了武功,真的能报仇吗?”林运问道,这是他唯一能变强的机会,他不想错过,只能赌。
“老夫杜风逸,别的不敢说,若你能得我所传,保你在危难之时能够全身而退,留得性命。”
林运目光移向公孙回,公孙回点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