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塔监狱?”老刑警挑了挑眉毛,看起来极力想掩盖自己的情绪,只是林因之的这个问题像是戳爆了老刑警的软肋,让他无法适从。
其实林因之不太想把自己这个情报给抖出来,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毕竟现在局子里这情报应该不新鲜。
“听那俩小毛孩说的?”老刑警自知这事瞒不住,率先挑开了说道。“没想到你掌握得不比我们少啊,林先生,说不定最接近真相的是你。”
林因之尴尬地笑了笑,他不敢否认刑警的推测,但是更不敢承认。
“你想知道什么。”老刑警问道。
“这个圣塔监狱。”林因之眼珠子转动起来,他试图找到一个折中的提问方式,找到最好的提问方式。“真的和字面意思一样,是监狱?”
“真不愧是侦探先生,你的想象力的确很丰富。”老刑警笑了笑。“当然是监狱,不然还能是什么。”
“只是我毫无根据的推测,是监狱,还是一个藏了什么人的基地?这种把戏在历史上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你觉得这监狱有什么问题吗。”老刑警问道。“还是说,你现在的证据指向这个地方。”
“没有。”林因之警惕地一口否定。林因之预感到,这个监狱和警局本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吗。”老刑警笑了笑,他不再质疑林因之的说法。“我只能告诉你,林先生,这个监狱里的任何人,听好,是任何人,你最好都不要有瓜葛,他们只会带来不幸。”
林因之听了老刑警的说法,感到很惊讶。
“这算是什么迷信传统?警长,在我看来,你可不是这样一个偏执的警官。”
“是吗?”老刑警说道。“我可比你想的要老派得多。总之,不要和这个监狱有更多的接触,这是为你好。”
林因之看了看老刑警,这个灰白头发的老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笃定,脸色阴沉,不像是在开玩笑。
“能跟我详细说说吗。”但是林因之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要追查李翊,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事件也好,李翊本人的行踪也好,一定和这个监狱本身脱不了干系。
老刑警似乎很为难,他看了看林因之坚决的表情,知道再怎么劝阻也是无济于事,只能露出一副败给你了的表情。
“让我想想。”老刑警思索片刻,说道。“这个监狱,原本算得上我们的一处风景名胜,或者说古迹,在历史上也算得上是有名的行宫私宅。”
“私宅?”林因之察觉到了什么。“你是说,到现在为止,他们的土地是属于个人的?”
“个人?”老刑警摇摇头。“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林先生,这片区域并不是陆地,而是一个岛屿。”
林因之当然心里有数,他老早知道圣塔监狱的情况,但也仅限于此。
“这个岛屿从一开始,到今天为止,仍旧属于个人所有。准确的说,属于战乱时期的雇佣军,他们是一个小政府独立自治,和我们所在的地方,简直可以说,不是一个国家。”
林因之相信老刑警说出这话不会是没有根据的
,但是无论他怎么质疑或者往深了询问,都得不到更多的答复。
“这只是我跟你的闲聊天。”老刑警一再坚持。
林因之明白,想得到更多的信息已经不可能了。至于为什么这个监狱会设立在一个这么敏感的岛屿上,林因之也能猜到八九成。
他也明白为什么老刑警不敢再说下去,因为这里面涉及的内容,已经不是他们“聊天”能够涉及到的了。
“最后一个问题。”林因之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掌握了这些情报,至少就这份档案,能让阮局下马,不是吗。”
“也许正像你说的。”老刑警叹了口气,颓然坐倒在自己的座位上,林因之感觉到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警察身上散发出的无奈和有心无力。
“我有时候也很怀疑,自己的选择究竟能不能代表这种权威,我们到底是不是正义。我老了,除了升迁,最想搞清楚的就是一件事,自己做的事情究竟对不对。”
“那你就拿着这个。”林因之站起身,把手里的档案拍在老刑警的胸口上。“有这东西,你可以去证明,去验证你的想法和猜测。去啊!”
林因之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热血,但是看到老刑警这幅样子,仿佛看到了自己。
老刑警愕然看着林因之突然暴起的举动,嘴角勾起,微微摇头。
“我说真的,我这样的老头,不适合干这种事。”老刑警瞧了瞧林因之,问道:“倒是你,我很疑惑,以你的能力,去拿份警察的差事,并不困难。”
“我?”林因之长出一口气。“算了吧,我这样的。”
“考试太费劲了,而且我不适合那样规矩的工作。”林因之笑着说道。
老刑警瞧了瞧林因之,他知道这家伙并不想说出真正的原因,于是也没有坚持问下去。
“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现在这片地方,没什么人是能信的。最好留意身边的人。”老刑警披上自己的警服,起身,高大宽厚的背影像一道布幕。
“身边的人?”林因之愣了愣。
“哈哈,开个玩笑。”老刑警拍了拍林因之的肩膀。“像阮局可能会想要杀了你,你的雇主,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留下这句话,老刑警看着手里的表,说了句“该出警了”,便离开了房间,留下林因之一个人。
两人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东方天空发白,鱼肚色的天空拉长了乳白色的光线,从方形的窗户里照射进来。
林因之打了个呵欠,脑子里嗡嗡叫。他锁上门,离开了这里,从这到警局只隔了两条街,林因之明白接下来改去哪里了。
按照老刑警所说,这处旧楼是他特意租住的。当然目的不是住人,出于某些原因,这位老刑警需要把一些档案封存在这里。按照他的话说,他从未觉得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更不是什么权威代表,因此他才会把这些秘密透露给林因之。
结果而言,林因之挠了挠不剩几根头发的脑袋顶,挤眉弄眼地扒拉了眼皮,脸上的褶皱和肉皮互相堆挤,比起前一天,他现在看上去更加憔悴。
嘴
里的烟快要烧尽了,林因之愣愣地发怔。
他还在回味老刑警最后那句话。自己的雇主?林因之不明白,这警察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凭什么就能从自己的身上看出雇主这个人来?
林因之警觉地抬起自己的手臂,轻轻嗅了嗅,喃喃自语。
“身上也没有什么香水,我也没说什么可疑的话,这老家伙该不会是精神过敏吧。”
林因之叼着烟头,百思不得其解。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个雇主的身份,连脸都没见过,那名字九成九是随口编的,可老刑警怎么知道。
林因之很讨厌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他开始回忆自己的雇主,从言谈举止来看,林因之有理由相信,这个雇主应该是一位妇人,年龄倒还年轻。
但林因之也感觉到这位“妇人”身上有一种刻意,除了那明显的伪装之外,主要体现在,这个女性对自己的身份定位似乎有些问题。
但是毫无头绪,至多回忆到这雇主姣好的身材时,思路就拐进了死胡同,无论他怎么回忆,这个雇主的信息都神秘得不像样子。而且林因之毫不怀疑,这个女人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个时候大概又慕名到了其他事务所去碰壁了吧。
林因之苦笑一声,脑海里浮现出那天的场景。最后女人相信了自己,把委托的卷宗交到自己的手上,尽管林因之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文字信息也好,图像内容也好,全都被刻意地抹去了一部分,手法还十分稚嫩,但他没多问。
不知道为什么,林因之的印象中,这个女人有两种形象。
一种是对李翊这个神秘人百般了解,干练的身份。而另一个却又对此置若罔闻,一时间还有些柔弱。不知道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思维窠臼之中,林因之陷入良久的沉思。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警局对面的早餐店铺。通常这个时候,饿着肚子的警察都会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也不可能像这样安静。
林因之要了份豆浆油条,甜面的豆浆沾上油条,一口气塞进嘴里,林因之酒足饭饱,一根烟抽到了底,这店里也没有一个警察来拜访。
林因之脑子里像一团乱麻,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边的烟头已经烧得差不多,没等他及时反应过来,嘴边已经刺地被点了个烫痕。
“艹。”林因之忍不住爆了粗口,慌忙灌进几大口豆浆,烟头也被他踩在脚底下,痛感一瞬间从他干瘪的嘴唇蔓延到全身上下,牙痒痒得双手乱抓。
与此同时,他也总算看到了警察。只见他双眼猛睁,眼前的景象让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从局子里开出了三辆装甲车,这阵势还不算完,后两辆大吉普紧紧跟着,阵势颇为雄壮。
林因之一口豆浆不知道是应该呛出来还是咽下去,就看到武装警察已经满副武装,浩浩荡荡上百人,上了车。
他的脑子顿时一空,这个阵势,他当然知道是要去干嘛的。
下龙镇。
警方居然提前出警了!
林因之猛地站起身,凶猛地拍下一张钞票,拔腿就从店里飞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