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李翊。”蝗螽拦在李翊面前,铁青着一张脸,张开双手。
“怎么?”李翊把宋玉书拦在身后,站直了身,跟魁梧的蝗螽对峙。“这姓宋的,他的命暂时就在我手上,你不放心么?”
蝗螽舔舔嘴唇,看了看宋玉书,又瞧了李翊一眼。
“老子倒不是信不信得过,李翊,姑且算老子信你一回,但是有两件事要搞清楚。”蝗螽没有放两人离开的意思。“第一,你要怎么保证这小子不会告密?就算老子信得过你,可也没道理要把命放在这蛆虫身上吧。”
听到这句话,宋玉书的浑身猛地一颤。
“所以你有什么要求?”李翊皱着眉头,他知道蝗螽生性多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只是没想到这家伙步步为营到了这种地步。
“没什么,小事而已。”蝗螽却早就有了算计。“你跟这小子,今天搬到老子的单间来,人多也热闹一些,是不是?”
蝗螽的意图很明显,凭他的身手,李翊加上几个宋玉书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把这两个不确定要素控制在自己咫尺范围之内,蝗螽才放得下心。
然而宋玉书却吓破了胆。他从没想过会遇到这种事,让他跟蝗螽朝夕相处,无异于与虎谋皮,实在不是个舒服的所在。
他拼命地摇着头,然而没人搭理他。
“可以,我也是这么打算,这样商量计划也方便得多。”然而李翊根本没有犹豫就一口答应下来。
“会被杀的……”宋玉书嘟囔着说道,声音又尖又细,显然被吓得不轻。
“你以为你现在就走得了吗?”李翊瞪了宋玉书一眼,后者便不做声了。冷静下来的宋玉书很快就想明白,这件事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两人的性命可以说就压在了蝗螽的手上,要杀他们俩,简直跟捏死蚂蚁一样轻松。
蝗螽点点头,继续往下说。
“第二,既然你信得过这小子,老子也不是什么婆婆妈妈的娘们儿,以后就不过问了。但是刚才有件事你得给我说清楚——你说这监狱里的犯人都是要找借口上西天?”
李翊点点头。
蝗螽眼里闪过一点冷光,又看了看李翊。
“这就说不通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蜂群的人会答应来接应老子?”蝗螽说出了惊天秘密。
“什么?”李翊神色紧张,脸色煞白。
“哼。别给老子演戏了,李翊,恐怕你早就算到了吧。”蝗螽冷笑一声。“不怕实话告诉你,你第三个条件老子多半也猜到了,从牢里逃出去,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连个像样的港口都没有,怎么离岛?”
“老子可不傻,虽然老子的势力两年前被你瓦解了,但这么多年也不是在东南亚白混的。这些天老子已经跟蜂群联系过,他们不仅给老子送了点家伙事来,还准备接应。”
这些就是蝗螽的秘密。李翊盯着蝗螽的瞳孔看了看,知道这是事实。看起来,蝗螽手里打磨光亮的铁片也是那“组织”的产物了,而既然得到了“组织”的接应,李翊确信逃生的可能
性又更大了。
“所以,老子现在被你绕糊涂了。”蝗螽皱着眉头,问:“这里是东南亚的监狱,他们要捏死几只蚂蚁,何必大费周章把人送到这来,还浪费军力把守?”
“没想到你这么敏锐。”李翊暗暗心惊,蝗螽不仅没有看上去那样的粗鲁莽夫,内秀的敏锐更是一般人所没有的。“如果我猜的没错,这跟你所说的蜂群有关。”
“蜂群?”蝗螽默念了一声,没再吭声。蜂群说实话,只是跟他有过合作关系,覆盖东南亚各国的黑幕组织,据说他们涉猎的非法交易远不止蝗螽这一单买卖,甚至在海外各国都有势力盘踞。
“蜂群跟X国的政府,也许是有勾结的。”李翊直言不讳。
这句话听起来可足够大胆,就连蝗螽也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和政府勾结的犯罪组织,可以说是闻所未闻,他没有吭声,也不知道该作何评论,只听李翊继续往下说。
“说是勾结。”李翊笑了笑。“其实应该算是渗透,在蜂群内部,也许已经有了部分势力渗透到了东南亚的地方体系,像远在海岛上的圣塔监狱这里,可以说是法外之地。”
蝗螽点点头,他知道这里有多混乱,更知道为什么这里被称之为法外之地。
“所以就算他们真的勾结了这里的监狱管理层,把控着掌握他们蜂群内幕的一些所谓罪犯,像宋玉书这种或多或少有些了解的轻度犯人,就不如除之后快。”
还有句话李翊没说,因为宋玉书也在场,蝗螽恐怕更不喜欢听。
只因为沾染上这东西的所谓“客户”,当他们家破人亡,被榨干地一文不值,成了如同宋玉书这样的跗骨蛆虫,却还没有被真正扫清除去的时候,监狱或许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说完李翊的设想,宋玉书和蝗螽都没再吭声。
“不管怎么说,既然他们有心来接应,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李翊下了结论。
“你……你就不怕他们杀人灭口?”蝗螽犹豫了,他知道现在不把自己的情报公布出来,东南亚之虎的大毒枭,自己有可能就不明不白地交待在这鬼地方,连个出气的角落都不存在。
而灭口这种事,在东南亚,在蜂群,在这个污秽不堪的市场里,则一点儿也不新鲜。、、
“横竖都是死的话,蝗螽。”李翊笑着拍了拍蝗螽的肩膀。“你要怎么选,不用我教你,对吧?”
说完,李翊就带着畏畏缩缩的宋玉书下山去了。
蝗螽看着两人的背影,手里紧紧捏住那锋利的铁片,陷入了沉思。
当天,李翊同宋玉书两人就迁到了蝗螽的监室中。
太阳下山之后,三人窝在一间潮湿的房子里,说不出的气闷。而蝗螽是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的,放着李翊和宋玉书两人不管,自己仰躺在冰凉的卷席上。
李翊也没睡着,只有宋玉书的声音呼呼大作,在两人微妙的宁静中,充当着不大和谐的背景音乐。
蝗螽瞥了李翊一眼,从他瘦小的身板和肌肉上,蝗螽一眼就瞥
出了不同。和两年前想比,李翊的鬓角和眼窝都更深邃,甚至连个性都翻了新。而从眼角,眼底的黑色氤氲上看,蝗螽知道李翊这小子恐怕从进到监牢以来,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只看见他顶着一副瘦小的身板,双手不停歇,把手边的草席,白天收集而来的编织枯草,一卷一卷地搓成了长绳。
蝗螽一言不发看着李翊,李翊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不理睬蝗螽。
“绳子?”蝗螽看了半夜,总算憋不住,出了声。
李翊点点头,仍旧继续搓动,把一节一节的绳索勾连在一起,一节一节地加起来,总有十米来长。
“这也是你的计划?”蝗螽饶有兴致,看着李翊的动作。
“算是吧。这么想好了,如果密道恰好是在塔腰,离山地还有距离,这些绳索就能派上用场。”
蝗螽又看了看,也实在瞧不出李翊到底想鼓捣个什么东西出来。照理说,十米长的绳索怎么也该够了,毕竟太短的派不上用场,而太长的草绳也根本无法承重。
但显然,李翊没有停止的打算。
行动定在了第二天。这一天是圣塔监狱例行的休息日,但蝗螽却没想到会这么仓促,而所谓的宋玉书传递而来的情报,则更不值一提。
这一切都让蝗螽不得不生起疑心,毕竟这行动实在太不合理。他也不相信李翊会有这样鲁莽的行动。还是说,为了那个女人,李翊也慌了?
蝗螽在犹豫,他准备多时的越狱计划,决不能让李翊毫无章法地裹了乱。但是从山顶俯瞰圣塔监狱的兵力配置后,强行突破的打算也算是告终。任凭蝗螽单兵能力再强,夺过一梭子子弹来,他也闯不出这个虎狼之地。
那就只能寄希望于李翊了。
三人的行动从寻找密道开始。李翊一口咬定,圣塔监狱的塔层里是有暗道存在的,蝗螽在这里呆了一年半,别说什么密道,就连耗子也没见过几只。
因此,蝗螽没有作声,他在心里暗暗定了主意,只要李翊漏出什么猫腻来,他就凭着这作证据,来一个检举揭发,再借机寻找机会,也未尝不可。
既然有了计较,蝗螽也就亦步亦趋,少言寡语,紧跟着李翊和宋玉书,没做多举动,权当陪着两人围着这圣塔监狱转悠。
说起转悠,看起来李翊也真的不紧不慢,跟着宋玉书两人活像是两名学生,在塔中的旋转阶梯上,一个上一个下,来来回回地交替上下。
饶是蝗螽再有耐心,这样胡闹的举动也让他有些抓狂。
“这就是你的计划?”蝗螽坐在阶梯的中央,看着宋玉书跟李翊两人上下窜动,心里有些心浮气躁。
“耍闹也该有个限度吧。”蝗螽看两人不吭声,一把拽过宋玉书,把他摁在墙角。
“怎么样,再过会休假就结束了,到时候这一层的人就多起来,想走都走不了。你们说有什么情报,从哪逃走?要走就趁现在,再迟可就没机会了。”
“你急什么。”李翊笑着看过来。“已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