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远坐在病房门口,看着冯龙一行人,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走了,据说他们还要去与D市的警方负责人去协商这次的案件,因此没多做停留。
冯一曼想扶冯远回病房,被他拒绝了,冯远说他想一个人在这待会,冯一曼说好,她只觉得自己的儿子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这样悄悄的长大了。
冯远的目光正对着许季丞的病房门,他不知道刚才冯龙他们进去说了些什么,他也没有透视眼,无法看清里面的状况。
但他可以猜测,他从里面发出的一阵阵压抑的呜咽声中,可以推断,许季丞在哭。
冯远想,可能他也在为他的腿难过吧!也是,若是自己在大好年华,突然有人告诉我,以后都不能大跑大跳了,他估计会从病床上跳起来,然后对着那人的脸给他两拳。
因为,瘸的不是腿,而是他的梦想。
冯远就在距离许季丞一门之隔的外面,直到屋里的抽泣声渐渐小了下去,冯远这才离开。
经过这次事件,许季丞已经一跃为冯远心中的英雄,英雄是不会倒下的。
……
A市,翠屏山。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别墅区内,家家户户都都已经亮起了灯光,为这夜晚又添了些温馨。
但有一家例外,他的家里一盏灯都没开,路过的人自然不会多想,他们会自然而然的认为主人不在家。
李翊背靠着墙,坐在室内楼梯的底下,蜷缩着一条腿,木然的在黑暗中坐着,这是他的‘秘密基地’,坐在楼梯背后的缝隙处,从客厅的正面是看不见他的。
以前,每次李鸿波喝完酒回家后,李翊都会偷偷的躲在这里,以免被李鸿波发现,然后在黑暗中听着李鸿波醉酒后的胡话,当然,这话里偶尔也会提到他,但都不是什么好话。
李翊想,他现在坐在这里,却再也听不到李鸿波的话了,这诺大的家中,以后都只有他一个人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三天前,李鸿波越狱,他告诉李翊有话对他说,在回到A市,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李翊如约去往南郊‘青山’陵园,李鸿波果然在那里。
他坐在沈雅的墓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李翊不知道他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但从他眼中的红血丝可以推断,至少从发了那条短信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
李翊看着墓碑前那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问李鸿波,到底要说什么话?
李鸿波很狼狈,一点也没有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李律师的风采,他身上还穿着在医院的那身病号服,头上绑着绷带,好几天没剃的胡子,已经长得很旺盛了。
他看着沈雅的照片,却对着李翊说道:“小翊,你长大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再任性了,爸爸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懂事,不要再做错事,以前,爸爸还能帮着你处理,以后,你一个人,就不会有人再为你担待了,爸爸希望你做一个好人,不要再像我一样。”
李翊有些懵,李鸿波这一副正在交代后事的样子是闹什么?
“小雅,你会不会怪我,若我现在下去找你,你会不会不愿意见我?”
李翊一把冲上前,抓住李鸿波的肩膀,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现在下去见她?”
李翊摇着李鸿波的肩膀,从昨天晚上,他就觉得不对劲,李鸿波只是酒驾造事,警察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审问他,而且他为什么要越狱?
他已经想到冯龙将他带到身边,是为了抓捕越狱的李鸿波,甚至,在来到陵园之前,他已经将跟踪他的那几人甩了,他就是想听听李鸿波想对他说些什么。
忽然,眼角一道白光闪过,李翊定眼看去,那是一根注射用的医用针筒,一百毫升,此刻针管里面已经空了,只有针头上还挂着的一滴液体,告诉着李翊,这根针筒里不久前还存有液体。
李翊一把抓过针筒,大声问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乙二醇。”
李翊跌坐在地,“什么?”
“乙二醇。”李鸿波道:“是我杀死刘明后剩的。”
“不,不会的。”李翊道:“刘明是秦悠悠杀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你没有将这乙二醇注射进体内,没有。”
“翊翊,晚了。”
这话,直接告诉了李翊,一百毫升的乙二醇已经全部被他注射进了身体里,毫无回旋的余地。
“你疯了。”李翊抓着李鸿波的胳膊,想把他扯起来,“起来,我们去医院,一百毫升,还是有救的,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快点。”
李鸿波甩开了李翊的手,“我不会去的,翊翊,我故意谋杀两人,即使现在不死,等待我的也是死刑,能死在你妈妈的墓前,我觉得很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李翊大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翊翊,你答应爸爸好不好,在爸爸死后,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或者出国也行,读书,定居,不要回来了,然后就像爸爸和妈妈期望的那样,做个好人,平平淡淡,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好吗?”
“你什么意思?”李翊道:“你以为一死就可以摆脱所有的事吗?妈妈不在后,你还有当我是你儿子吗?呵呵,现在你又自以为的说是为了我好,你把我当什么?你养的小狗小猫吗?”
“喜欢的时候招过来顺顺毛,不喜欢的时候一脚踢开,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就是孤儿了,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的血缘之亲了,李鸿波,你就是这样自私吗?”
李翊的情绪彻底爆发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不平统统爆发,李鸿波的做法,彻底激怒的李翊。
“翊翊,对不起。”李鸿波的眼睛里滑下了两行泪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对于李鸿波来说,沈雅死后,李翊就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只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一切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