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搭伴
林娜从没想过,某一天,姚辉会对她说:“我们一起搭伴过日子吧。”
对于这个神一样的男人,她从未生过半点非分之想,从未有过一丝幻想,也从不觉得他会正眼看自己。
她是杜晨的人,她的心一直在杜晨身上,是杜晨带她走进这个圈子,见到传说中的姚哥和明姐。
很久以前,一次偶然去酒吧喝酒时认识的杜晨,那时,打工的美容院倒闭,她刚刚咬牙接手,自己做老板,万般不易。从小就不受家人待见,拼命力争才得以上个中专学门手艺养活自己,生活的酸甜苦辣于她已是常态,去酒吧只是一种尝试,一种发泄,却不想会寻得一颗大树来庇护。
那时,杜晨是姚哥的得力手下,女人不少,却愿意带她露面,愿意把她介绍给圈内众人。
后来,杜晨认识了明姐的妹妹——微微,那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女孩,他视为珍宝,眼中不再有外人,她知趣识相,他们没再见面。
再往后,微微出事了,姚哥和明姐都退出了,杜晨——他们口中的“阿晨”成了老大,成了生意场上的“杜总”,成了道上的“晨哥”。
又过了一年,杜晨主动去找她,她又成了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去年刚入冬,一场意外,杜晨走了,临终前把部分家底交给了她。
杜晨的身后事,是她一手办的,人人都知道她是杜晨的女人,看她的眼神复杂多样。
葬礼上,早已退出的姚辉来了,引起不小的轰动,安静多年,余威尚在,即便再平和再普通,依然让人敬畏仰视。
“各位朋友,人走,仇怨无。过往怎样,请一笔勾销。今后,望大家不要为难林娜。”姚辉主动要求讲了话,话不算多,却极有分量。
杜晨没了,道上肯定或多或少还欠点情或债,多少还积点怨,而这隐患,都将是她以后生活的潜在危险。
其实,那时候,她并未想到这些,却被姚辉的话深深感动。没想到他会来,没想到会为自己铺路说话,更没想到他会一直待到最后。
那天走时,姚辉也只是重复着再普通不过的词“节哀、保重”,他们其实根本就算不上熟悉。
……
再见姚辉,是在六个月后,她的美容院门口。
那天,名义上所谓的母亲又来要钱,她早已烦厌,不予理睬。
只是,那女人在美容院门口撒泼哭喊,引来路人围观。
随便吧,她早已麻木,原本仍是不愿去管。
只是这一次,女人口中的脏词乱语突然指向她腹中的胎儿,这是她的底细、禁忌,她忍无可忍。
毕竟行动不便,差点被泼妇撞倒,是姚辉及时出现扶住她,吓退了那女人。
……
“如果阿晨没出事,你在春节前就会离开他吧?”姚辉一句话说破了她的心思,“明月就是这样……所以,我知道。”
葬礼上看到林娜时,冷静沉着,他暗自佩服,又在她身上多少看到了明月的影子。
他和明月的孩子没了,阿晨的孩子无论如何要保护好的,何况,老父亲生病,自己结婚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姚辉这样想着,提议道:“林娜,我们结婚,搭伙过日子吧?”
她愣了,结婚与她本是个遥远的概念,她这一生,受原生家庭影响太多,经营的美容会所在全市有名,却也免不了被家人嘲讽,多年来,除了要钱时找她,别的任何时候都不会想起她,家庭对她而言自然是恐惧的。可是她的孩子即将出生,她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忍受白眼与讥讽吗?
为了孩子,她确实曾想过结婚,只是,谈何容易?
如今,姚辉提出搭伙结婚,她何止是感激?
领证结婚,不过一顿饭,他们选择了低调,彼此心似明镜,这场婚姻只是一场合作,各取所需。
她知道,他眼中、心里都容不下别人;而她亦难跨过内心那道沟。婚后的日子客气有余,他们彼此尊重。
父亲病重,看他们结婚,挨到“孙子”出生,笑着闭眼,他对父亲的愧疚多少减轻了些。
陪她去做产检,他跑前跑后;儿子出生,他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不厌其烦精心照顾,完胜奶爸角色,岂是血缘关系能比?
同一个屋檐下,日子久了,慢慢就会心动,生出别样感觉。只是,她知道,姚辉心中只有一个女人——明姐,虽然他从来不提,从来不说。
被他照顾,她该知足。
收起内心的贪念,照顾好家庭,做个称职的“妻子”,即可。
知道要和明姐吃饭,她犹豫又有些担心,他却说:“没事,不要逃避,总要见的。”
四人的午餐,两个好男人都在竞相比赛照顾女人,她很受用。
却不想,看石中伟和岳明明走远,姚辉冷不丁地搂过她:“林娜,以后,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过真正的好日子。”
话很简单直白,她却明白他的承诺。
生活是要往前走的,她何其幸运,何其幸福。
二、释然
前有苏忆,后有石中伟,在自己工作的地方被南原这两个单身黄金男掌掴,周静也真是出了名。
身为盛达集团的皇亲国戚,各种猜测接踵而来,她该羞愧地躲在家里吧。
可是她依然倔强地正常上班,毫不理会流言蜚语。
不想这样,却不得不,她不会被击垮的。
苏忆说过一句话“你们周家人就会玩心眼”,她给周家丢人了。
她坏吗?她不以为自己坏,她只是爱惨了那个人,可是,那又如何?爱一个人就该让他开心,该帮他去追求喜欢的女孩,是不是?
可那是圣人干的,她真做不到。
如果做不到,也不该去捣乱,她唯一错的,就是不该去调查岳明明,不该去反映她的身份。
这样看来,两个巴掌又算什么?这样的教训对她而言,早来胜过晚到。
人人都劝她放下,放下,十年暗恋,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石中伟在满世界找岳明明,她后悔得无以复加;石中伟找到了岳明明,她虽心生酸楚,却暗自高兴;他们去参加同学会了,她羡慕又苦笑。果然爱能改变一切,石中伟的改变与她无关。
该去说一声对不起,可是,真不敢,可是,必须去。
毕竟是曾经的明姐,她是胆怯的,可那温和的声音传递着不容拒绝的善意,她终于释然了。
虽很难受,却也只能彻底放下,等候属于自己的幸福吧,或许并不容易,但她会积极面对。
如此就好……
三、此生不再遗憾
敲定结婚日期的第二天,青海玉树发生了7.1级地震。
清晨醒来,听到这个新闻,石中伟又是第一时间冲到岳明明面前,不管不顾地抱紧她:“我等不了了,恨不能今天就结婚。”
如此幼稚,她真想笑,却极力忍住,提醒他:“放轻松点,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我知道,可是只有看到你没事才安心。”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我极易被刺激到,是不是很傻?”
猛然想起汶川地震那天,他也曾跑去找她,而当时,她只是坚决漠然地回绝了他……
不到两年时间……
他说:“若生命即将终结,此生不再遗憾。”
文绉绉的话,听起来其实很别扭。
可她没笑,捂住他这乌鸦嘴,心里默默重复着:“我也是,我也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