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大男人站在产房门口大眼瞪小眼。
“唉呀!太子爷!您就别堵在门口添乱了。”霜儿端着一盆血水往外走。
“这、这、这……都是海棠的血?”太子爷有点晕。流了那么多血,哪里还有命在?
“是娘娘的血……在水里!”霜儿见太子脸色有些发白,也不敢吓他,连忙笑着解释道。
突然,里屋传来“哇……”的响亮哭声,霜儿连忙把手里的盆子,递给旁边站着的小宫女,自己转身又钻了进去。
太子也不由自主的要跟进去,还好被唐誉及时拽住了。他发现,自己今天来得太有用了,就是为了三番五次拉住,一反常态的冲动太子。
“海棠!海棠你还好吗?”太子只好隔着帘子朝里叫道。
“我还好......”听到海棠还能好好说话,太子这才放下半颗心来。
过了一会儿,产婆抱着个襁褓出来,露出一个红红的小脑袋。产婆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向着太子连声恭喜道:“恭喜太子!贺喜太子!是个小皇孙!”
“长得真像太子!”挤在一旁的刘太医松了口气,开心的夸道。
太子看看那个小人,皱皱鼻子问唐誉:“我有那么丑吗?”
“不丑不丑,您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刘太医又笑道。
“有你那样夸人吗?”产婆也笑道:“太子爷,刚生下来的孩子都这样,风吹吹就平整了!”
刘太医嗤之以鼻:好像你又说得多好似的。
唐誉见自己预言兑现,心里不知多得意,大笑道:“你们俩的孩子,能丑吗?再说了,人家打娘胎里开始,先去荆襄救了大舅,又妙手回春救了父亲,就这么折腾,还保了自己和母亲平安。还真是:未出山林虎生威!”
太子灵光一闪,大声对着帘子里面说:“对!乳名就叫他小老虎!”
里面的海棠听到也笑了:“虎头虎脑也还好,鱼鲁帝虎就不妙了!”
屋里已经整理好了,霁儿把帘子撩起来,笑道:“小老虎的爹,可以进来了。”
太子忙一头钻了进去,只见宫女内侍跪了一地,大家齐声说道:“恭喜太子、太子妃喜得麟儿!”
太子眉开眼笑的边走边说:“今天宫里的都有赏,房里的双倍!去去去,找常喜领赏去。”
床上的海棠,头发已经重新梳过了,额头上护着根头带,半躺在床上。海棠微笑着他,轻轻问道:“看到你儿子了?”
“他有什么好看?皱巴巴的像只猴子。我要看的是你。”太子握住海棠伸出来的手笑道:“生个孩子还真是惊心动魄,我经也抄了,香也烧了,娘娘还有什么要指使我做的?尽管吩咐。”
海棠想想也觉得好笑起来。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和谢睿樘两个,连病床上撒娇都一模一样。
“好容易才卸了这个包袱,咱们还年轻,要过几年再生了。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日子要过,别让他们来打扰我们。”谢睿樘将海棠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
海棠知他是想次子与长子的年龄相差大一些,将来在皇位上少些争端,自己当然要支持他。便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上,看着他温柔说道:
“你心即我心,我心矢不移。一世只斗转,死生不相离。”
死生不相离……谢睿樘一时心中翻江倒海。他对海棠的爱,缘起于前世城外那惊鸿一瞥,却情深于那年的一场秋猎。
那时海棠的医术已经在京城崭露头角,秋猎的时候,谢睿杬特意邀请她来猎场玩,可以帮助他亲近那些得了海棠救助大臣。
谢睿樘跑了一圈回来,忽然听到营帐的树丛后面有响动。他以为又野兽,引弦拉弓,正要朝树丛射去,突然听到一个南方口音的女子说道:“行啦!回去找到你娘,过两天你的腿好了,你就可以和娘一起,跑得远远的了。”
谢睿樘没料到树丛后面是个人,情急下硬收了弦,却被弦划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立刻从深深的伤口里涌出来,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树丛后的姑娘站起来,她怀里抱着一只被射到腿的小鹿。姑娘正是程海棠。她和小鹿都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谢睿樘,很快,她便发现了谢睿樘受伤的手指。
程海棠把小鹿放在地上,抓起谢睿樘还在出血的手指,放在嘴里吮了吮,又从怀里掏出一根,和小鹿腿上绑的一模一样的粉色布条,替他包扎好。
她这才眨巴着眼睛问道:“你能不能当作没看见这只小鹿?”
谢睿樘见自己在城门口一见倾心的姑娘跟自己说话,心旌摇动、心花怒放,听了这话,只会连连点头:“嗯!我不会说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程海棠又发愁的说:“旁边都是打猎的人,我还不知如何能把这只小鹿放回山林呢!万一它再被发现,可就不一定有这个好运气了。”
谢睿樘想了想,眼睛一亮:“你跟我来,我有办法!”谢睿樘抱起小鹿,两人便往后山的小溪走去。
“小溪是皇家猎场的边界,让它过了小溪就安全了。”谢睿樘一边解释,一边抱着小鹿就要趟水过去。程海棠却拦住他,将他的袍子下摆提起来,又将自己的裙子下摆提起来,两人相视一笑,默默的蹚水过去。
说是小溪,这个时候水量却很充沛,两人走过去,裤腿都湿了。谢睿樘却开心得心里像是要开出千万朵花来。又往林子里走了一段,谢睿樘才将小鹿放在地上,一拍它屁股,小鹿便“嘚吧嘚吧”的跑得没影了。
秋色再浓,也抵不过两人眼里的春天。等到返回小溪旁,谢睿樘想也不想,一把将程海棠横抱起来,蹚水过了小溪。
“多有得罪!”到了对岸,谢睿樘把海棠放下才微笑着说。
程海棠红着脸说:“那个......谢谢你帮我送走小鹿。害你袍子也湿了。”
“那有什么!”谢睿樘咧嘴一笑,全身湿了也不怕!
两人悄悄回了营地,谢睿樘恋恋不舍的挥手与姑娘告别。程海棠忽然回头粲然一笑:“我叫程海棠,你叫什么?”
“我叫谢睿樘。”他笑着晃晃包着粉色布条的手指:“谢谢你,程海棠!”
那次,是前世谢睿樘与程海棠,第一次单独相处。
第二次,就是在连云宫将他们吞没的大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