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里的孙彦晞和明远辉,看上去也不怎么高兴。
青瓦房抛尸案,姬崖强抢民女群案,基本都能盖棺定案,只剩下一件,就是端王丢过来的“豢养私兵、私造兵器案”,还没有着落。地点在哪里?这是首要问题。
此案当事人,是姬川。
这件案子必须要做成铁案才能往上捅,否则死的,就不是他孙彦晞和明远辉一、两个人。所以卷综上也写明了:不要轻举妄动,以收集证据为主。
“姬崖的案子不能等。根据年真君的验尸报告,青瓦房后山挖出的尸体与骸骨,基本上是每隔两天,就会增加一至两具男女尸体。等我们搜集完私兵案证据,不知道青瓦房还要增加多少个冤魂!”
孙彦晞斩钉截铁的说到:“先拔掉姬党的一颗獠牙!为民除害!”翌日,孙彦晞就拖着三尺高的卷宗进了宫。
皇上刚刚考完诚王的功课,正拿着一篇文章,高兴的向郭宽夸耀着小儿子的文采,殿外孙彦晞求见。别看孙彦晞才二十出头,可他少年老成,刚直不阿,又得理不饶人,连皇上也有些怵他。
赶紧宣进来。
“启禀陛下,京城有妖孽,殿下要为百姓做主啊!”孙彦晞一进大殿就跪下来危言耸听。
不过,果然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他看着那堆三尺高的案综,试探的问:“这些......都是那一个妖孽做的案?”
“皇上英明,确实如此!”
“真是好大的胆子!”皇上举起龙案上的镇纸一拍,就在自己的鼻子底下也有人敢作妖,是当他作古了吗?
“郭宽,替朕把卷宗抬上来!”
皇上匆匆看了几份,脸上惊诧、不可思议、害怕、惶恐不安,仿佛刚刚砸了个颜料作坊,什么颜色都有。
“这,这......还真是个妖孽!”皇帝看到卷宗上的一行字:可见尸体三具,不可见尸体若干,均埋于青瓦房后山。
皇上不禁手都有点发抖。
“陛下,此案并案同审共五十八宗,宗宗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凶手不伏法,民愤难平啊,陛下!”孙彦晞再次跪下磕头:
“此案既出,若此次不能一举将凶手捉拿归案,人证一百四十二人,包括大理寺查案的若干人,必将受到迫害。微臣死不足惜,可怜京城必将民心浮动,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如此示范效应,将令整个天朝无法无天。”
皇上心说:你是左都御史孙阳的独子,你若死了,你爹还不找我拼了老命?得,反正姬家儿子多,杀一个了事吧。谁叫他们不知检点,罪孽深重!
于是皇上剩下的案子也没心思看了,将手上的卷宗丢在龙案上:“郭宽。传朕旨意,姬崖强抢民女,设立**,草菅人命,陷害无辜,数罪并罚,立即问斩,手下相关人等,依罪一并论处!任何人不得求情。钦此!”
说完,皇上也不等孙彦晞谢恩,站起来快步离开了大殿。不是怕孙彦晞再说出些更危言耸听的话,皇上是要找个地方躲躲。
孙彦晞松了一口气,这是御判,没得翻案机会了。他对着龙椅磕了一个头。
赵慕哲按照计划带着两列羽林卫迅速出宫拿人,此时可不是讲客气的时候,他怕金吾卫抢在前头,把人给抓“丢”了。
孙彦晞也赶紧让人去顺天府门外散布消息:皇上御审姬崖案,龙颜大怒,判姬崖斩立决啦,大家快去午门朝人渣扔菜帮子、臭鸡蛋啊……不多时,便闹得京城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民愤之下,现在就是连皇上自己,也再无反口可能。
消息一出,顺天府门外来了更多原来不敢状告姬崖的人,哭天抢地的、叩谢天恩的、烧纸钱放鞭炮的,府衙门外,乱糟糟闹哄哄,比过节还热闹。
消息传进宫里,躲在武场正跟老五、老六射箭的皇上听到了,不禁也佩服起自己的圣明来。一看父皇高兴,康王、诚王趁机把马屁拍得“啪啪”响。
姬贵妃却像是吞了一整桶黑火一般,怒不可遏。
但事已至此,她也无力回天,连去找皇上,大殿、后殿、武英殿都不见人影,连哭诉都找不到人。她只得安慰姬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羽林卫很快拿了毫无思想准备的姬崖。姬崖挣扎着叫道:“赵慕哲,等着瞧!你现在怎么把老子抓走,一会你就怎么把老子送回来!”
赵慕哲咧嘴一乐:“本将军只管活人,送你回来的事,可就不归我管了。”他脸一沉对羽林卫说到:“还不直接押到午门,难道还要等姬府请你们吃饭吗?”
大理寺一众寺吏,早就分好两拨:年真君带了一拨,再次上了青瓦房后山,挖出来的尸骨,排着放都不够地方,惨不忍睹。
明远辉带了一拨,盯住姬崖身边狗仗人势、为非作歹的那一群爪牙,和羽林卫一起,抓了姬府人命在手的府臣、家将共三十八人。
在姬崖府、青瓦房中,解救出被抓来的少男少女共六十六人。姬崖府、青瓦房外,来接人的亲属又是哭声一片。
和人仰马翻的京城街巷相比,清静如故的绿香楼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唐誉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姬氏只是断一臂而已!只怕反击起来会更不可收拾。”
“这种人渣!多活一天都是糟蹋粮食。若只是断其一臂,便能使半城百姓欢欣鼓舞,何乐而不为?”今日燕十一没来,季白羽又开始在屋里撸他的鹦鹉。
听到一个“乐”字,鹦鹉接嘴说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若与人啊!”
两人一听,愣了一下,随之哈哈大笑。
姬崖伏法,再看潘姨娘。
潘琇莹和程立,一对奸夫**,蒙骗主家,卷款潜逃,证据确凿,很快也判了他二人菜市口斩首。斩首那天,程府大门紧闭,谁也没去看。
程香堇听说后,在献王府大哭大闹,怪献王匡她去找舅舅作伪证,自己却不出手营救。
她捧着刚刚显怀的肚子哭道:“我娘一定是被陷害的,她不可能和管家私奔!她是程府当家主母,为什么要和别人一起偷自家的钱?我只跟你说,舅舅和管家偷了家里的金器去打金锭子,关我娘什么事?一定是程海棠,她想让我也没娘!殿下,我娘死得冤枉啊!”
献王自己还一肚子火没处发!
杜云莫的哥哥送他四十匹军马,本来是准备拿去装备新训练的府兵,明明交代他烫掉军马的标识再送过来,可当他带着赵慕哲、沈从曦五、六个京城公子哥,到他的庄子里看马时,军马的标识却豁然留在马背上!
更可恶的是,言官陆之昂也在那几个公子哥当中,回来他就参了献王一本。而且顺利画了朱批,呈到父皇面前。难道连内侍官这条线也出现裂痕了?
献王不信,他要查!
他可没空管程香堇母亲的破事,也管不了,人已经杀了。他只关心程香堇肚子里的孩子,只要她好好生下个儿子,贵妃娘娘说了,到时,便会以此为由,向皇上提出,立自己为太子。
端王、康王、诚王都没有大婚,哪里有一个育有皇孙的献王更有稳定性和可持续性?
姬崖已经没了,献王不能再等。太子之位,他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