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男显然早就对当前的情景有些茫然,眼前这些人的哄然大笑让他的脸倏然涨的通红,虽然双腿依然在不自主的打着哆嗦,但是鼻涕男的手却攥得越发的紧了。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刀疤脸一边用戏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鼻涕男,一边轻佻的问道。
“我……我说……”鼻涕男到底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二逼青年,面对这种流氓混混惯用的问话口气,他还是充分的展示出了胆怯的一面,两条腿抖得越发厉害,脸色红的有些发紫,嘴里却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王烈低着头,看起来似乎在专心的对付着眼前那碗面,对于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切都仿佛不感兴趣,可是实际上,他正暗中注视着身边鼻涕男的反应。对于这个文弱书生,王烈突然产生了一点兴趣,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烈绝对不介意用低调一点的方式打发了眼前这些不入流的小混混,算作是对于鼻涕男可能一辈子都难得一次的勇敢的一种另类嘉奖。
虽然王烈很肯定,这样的冲突必然会发生,如果今天没有自己在这里,鼻涕男一定会被教训的很惨,不过既然自己在这,那就另当别论了。虽然王烈还深切的记得要低调,但是谁说低调就一定要被欺负了是吧。对于自己的领悟能力,王烈还是感到相当的自得。
刀疤脸看着兀自笑成一片的小混混,“哥几个,你们听清这位大侠刚刚说什么了么?我最近耳朵不是很好,我有点没太听清楚啊。”说着,把手罩在了耳朵后边,做出一个仔细倾听的动作。那略略前倾的上半身和那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贱到极点的表情让暗暗关注着一切的王烈有种想上前一脚把他踩扁的冲动,而且王烈相信,这种感觉绝对不是只有他自己才有。
“刀哥,这小子刚才说让咱们住手,还叫咱们混蛋呢。”一个一头黄毛的小混混捂着肚子一脸谄媚的对刀疤脸说道。
“说什么呢,什么叫这小子,叫人家大侠。”被称作刀哥的刀疤脸放下放在耳后的手,挤出一脸让人看了想吐的嗔怪表情,“刚才这位大侠管咱们叫什么来着?”
“刀哥,这位大侠管咱们叫混蛋呐。”黄毛笑嘻嘻的回应着刀疤脸,看得出来,平时黄毛在刀疤脸的这个群体中还是和刀疤脸走得比较近的几个人之一。
“哦~混蛋呐,这个称呼我喜欢,咱哥们就是混蛋。”刀疤脸一步三摇的走到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呆住的老太太身边,轻佻的说道,“既然人家都这么叫了,咱们不干点混蛋事是不是对不起人家一片苦心啊?”
话音刚落,还没等周围众人反应,刀疤脸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老太太的脸上,将老太太一把打倒在地。
这一幕惹得依然倒在地上的中年汉子一下红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刚刚慌乱中掉落在地上的那把菜刀猛地冲了上去。“你敢打我妈,我跟你拼了!”
其实中年大汉无论是从身材上,还是从体力上,都绝对不是眼前这些常年混迹街头的小混混所能比拟的,只不过一是一直抱着破财免灾的心思不愿意真的拼上血本,二是对面确实人多势众,一时之间只得服软。这一发狂,身材和体力上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更何况手中还拎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这群小混混还真的不太愿意和他正面交锋,真要是被这疯子砍上一刀,那可是有够冤枉的,因此中年大汉这一路冲撞竟没有太多阻隔,眨眼就到了刀疤脸身前。
大汉自然是举刀就砍,毕竟任谁被人这般欺负到头上,连年迈的老母亲都被人一巴掌打倒在地生死不知,若是还能躲在一边装孙子,那也不是真的男人了。可是在大汉根本看不到的方位,坐在一边低头默不作声的王烈暗暗摇了摇头,这汉子现在才想起反抗已经太晚了。
一只装满了啤酒的啤酒瓶在中年大汉的眼中不断的放大,然后狠狠的砸在了大汉的额头上,这个时候,中年大汉才刚刚举起手中沉甸甸的菜刀。
从大汉持刀暴起,到刀疤脸手起瓶落,再到大汉轰然倒地,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三十秒内,看似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尘埃落定,只剩下面朝下倒在地上的中年大汉和一地的血迹。
王烈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大汉虽然占据了武器和身体的优势,但是毕竟骨子里是个本分人,估计也没怎么打过架,这格斗经验实在少得可怜,冲出重围面对匪首瞬间的喜悦和放松让他的反应速度下降了许多,而举起菜刀那一刻脑中多多少少还是闪过的一丝迟疑更成为了他的致命伤。面对街头打架经验丰富的刀疤脸,自然是被人一酒瓶撂倒,啤酒和鲜血混杂着从头顶的伤口中缓缓涌了出来。
刀疤脸毫不在意的把脚踩在了中年大汉鲜血狂涌的脑袋上,用空着的那只手擦拭了一下鞋面,这才随意的把手中破碎的啤酒瓶扔到了一旁。
“小子,你说我们是混蛋,我们承认,我们就是混蛋,我很喜欢这个称呼。”说到这,刀疤脸的脸色突然一沉,寒生说道:“喜欢是喜欢,但是我不喜欢这个词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既然你有胆子跟我们结下这个梁子,就应该有承受全部后果的勇气。”
“你……你想怎么样……”鼻涕男看起来像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阵仗,神色越发的慌张,豆大的汗珠不断的顺着额角滴落下来,让坐在一旁的王烈不由得暗暗为他担心,生怕他没被这群小混混揍出个好歹,却因为过度惊吓和脱水住进医院。
“干什么?”刀疤脸对于鼻涕男现在的表现似乎很满意,“也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但是爷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虽然你说的实话让爷心里很不高兴,不过爷做事,从来都给人留一条活路。”
刀疤脸随手从身后拽过一张椅子,就这样一脚踩着中年大汉的脑袋,一脸不在意的坐了下去。“很简单,跪下爬过来,给爷磕三十个响头,叫上三十声爷爷,然后跪着把我的鞋舔干净,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你……你别欺人太甚!”鼻涕男虽然害怕得要死,但是显然并不是什么能忍受胯下之辱的人,韩信这样的人物毕竟太少了,因此还是借着一股怒气大声喝道。
“哦?欺负人?”刀疤脸玩味的看着鼻涕男,“巧了,爷我就是喜欢欺负人,你能把爷怎么样啊?小子,你可想清楚,你的时间不多了,再不过来给爷舔鞋,你可就出不去这个门了。”
随着刀疤脸话音刚落,几个小混混一脸阴笑的向鼻涕男逼了过来,黄毛更是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弹簧刀,不断的在脸上刮来刮去,看样子,如果这个鼻涕男没有按照刀哥的吩咐去做的话,他一会的处境不会比中年大汉好到哪去。
“你……你们……别过来……”鼻涕男始终放在桌子下面的拳头越攥越紧,一条条血管像是粗大的青色蚯蚓不断的在上面蠕动着,一种充斥着力量的气息在这两只拳头上不断涌动着,可是他的脸上却越发的显得慌乱,嘴上更是不住的用那种谁听了都会置之不理的威胁警告着慢慢逼近的小混混们。这一切,让一直在暗暗关注着整个事件的王烈对他更加好奇了。
一个小混混嬉笑着逼上前来,嘴里不断地调笑着:“呦,我们的大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打哆嗦啊,难不成冷了?这月份,不应该啊。怎么着大侠,不让我们上前,难道怕我们吃了您不成?”
“可不是么,看大侠这一身正气,又长的文质彬彬一副书生面孔,莫非大侠就是传说中的夺命书生?哥几个今个可是长见识了,您要真是夺命书生,我们可是失敬失敬,不过除了黄毛,还真没人能吃了你。”
黄毛也插嘴骂道:“少他妈废话,老子这么多年吃过谁啊,不过看这细皮嫩肉的,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啊?”
“噗……”这句话一出,险些将王烈憋成内伤,没想到看起来跟刀疤脸关系颇近的黄毛居然好这一口,难不成……王烈一边偷眼打量着远处悠然坐着的刀疤脸,以便在心中暗自腹诽:着黄毛之所以能和刀疤脸走得这么近,莫非是靠着出卖肉体?
脑海中浮现出刀疤脸和黄毛两个人在床上你侬我侬的场景,王烈的头埋得更深了,几乎要插到没喝完的汤里来一次陆地潜水了。不过他始终还是记得要低调,一直默不作声,死命的压抑着自己,他还想着一会看看鼻涕男的表现呢。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天往往不遂人愿。就在王烈不断在心中念叨着低调二字的时候,一个绝对称得上低调,却绝对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叮铃铃,叮铃铃”,这一刻这样的声音在这间小小的饭馆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转向了依然把脸埋在碗里的王烈。
“呦呵,都忘了这还一位兄弟呢。怎么着兄弟,这汤好喝么,不够的话爷这还有,你用不用再来点啊?”刀疤脸冷冷的说道,本来他虽然也看到了一旁默默不语的王烈,但是因为王烈的样子虽然做足了一个胆小怕事的小市民形象,可是任谁能相信一个胆小怕事的普通小市民会在这样混乱的场合中安坐在此?真正的胆小怕事的人,早就趁着胡乱逃跑了。
虽然不怕事,但是刀疤脸也不想节外生枝发生什么意外,既然王烈不吱声,刀疤脸也乐得少一桩麻烦,即使不一定称得上是麻烦,刀疤脸也懒得去尝试,索性就任由王烈在一边老老实实的看戏。可是现在王烈这电话一响,瞬间便把大家的目光集中了过去,此时刀疤脸要是再不发话,那可就有点失了身份了。道上混的最重要的就是钱和面子,刀疤脸纵横这么多年,钱虽然不多,但是够他挥霍,面子却是不小,如果今天在这失了面子,以后可就不那么好说了,这块街区可是有不少人盯着呢。
一言既出,刀疤脸也就不再顾忌王烈的来历了,在他看来,有些麻烦能不粘就不粘,可若是实在没办法粘上了,那就做的漂漂亮亮的,也省得让人类看笑话。“哥们你这铃声够怀旧的呀,怎么着,接了吧,再让人家等着急了。”
听到这话王烈知道,自己这回装不下去了,这间小小的店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即便自己再想低调,也躲不过这一劫了。不过到底是谁的劫,那可就说不准了,毕竟王烈只是想低调,不是想自虐。他可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低调让人家把自己狠狠地揍上一顿,明明能让对面的小混混一瞬间死的不能再死,却还是要硬撑着受皮肉之苦,这种白痴才会做的傻事,王烈是绝对不会去做的,就像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白痴一样。
即便如此,在没有动手之前,王烈还是想继续的保持低调的好。只见他讪讪的站起身来,从裤子兜里掏出手机,一脸谄媚的对着刀疤脸道:“那我可就接了哈,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就是打酱油的。”说完,也不再理会刀疤脸等人诡异的目光,自顾自的接起电话来。
“喂,哪位。”
“老公,是我,我是雪莲。”电话之中传出的赫然就是肖雪莲的声音,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王烈一阵的苦笑。
“老公,爷爷让我再告诉你一次,让你小心点,现在不比以前,凡事都要低调,自身安全为主。”
听着这语重心长的教诲,王烈只得苦笑着回应道,“好好,我知道了,放心,凡事低调。”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他的心中却在不断地暗诽:我是想低调来着,可是你这个时候来电话还让我怎么低调的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