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画眉深浅入时兴
科举制度是隋朝以后各代选拔官吏的制度,因分科取士而得名。它共分四个级别。
县州级的考试叫“童试”,考生不管多大年纪都叫“童生”,中者称“秀才”。
省一级的考试叫“乡试”,它不仅是会试、殿试的必要阶梯,还在内容、规则、程序等方面做了很好的前期准备。一般在每三年的八月举行,故又称“秋闱”,中者称“举人”。
国家级的考试是在“乡试”后的第二年春季举行。每三年的二月份,全国的举人会集京城,由礼部主持进行考试。这次会考称为“会试”,又称“礼闱”,也叫“春闱”。 为了防止假冒举人参加,举人在会试前必须参加年前的“乡试”进行复试。
会试分三场,每场三天,分别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举行。由于会试是高级的考试,考官的人数比乡试多一倍。主考、同考以及提调等官,都由高级的官员担任。
主考官称总裁,又称座主或座师。考中的称贡士,俗称出贡,别称明经。得到贡士资格者可以参加同年四月十五日的最高一级的,由皇帝亲自主考的“殿试”。
【一】《近试上张水部》朱庆馀.诗
至顺三年[1332年],因为死了两个皇帝,没有皇帝进行殿试了,所以丞相伯颜决定取消科考。
魏王阿木哥极力反对伯颜的做法,说:“有的举子已经上路了,若进京后知道了取消科考,必定闹事。”在很多汉臣的附和下,伯颜决定举行完了这次科考后,再行取消这个不合时宜的科举制度。
看到魏王在朝中说话还颇具号召力,伯颜对魏王便起了戒心,想找了个机会,把他赶出京城。
全国各地的举人得知这是最后一次科考后,便纷纷赶往京城。本来每年八百来人的考生,今年却来了一千五百人。
皇廷紧急做出以下决定:
一.考试时间推迟一个月进行,在三月初九举行会试;殿试时间另行通知。
二.所有举子必须先由礼部进行筛选,选出一千人参加三月的会试。
由此看来,考生的名气、品行是这次科考的主要考察项目。更重要的,还要看有无达官贵人的推荐。参加考试的人,得先写自荐信,然后想尽各种办法走后门,找有势力或有名望的人向主考官举荐。
纪绪心中暗喜,感觉这次真是神灵在保佑他,使自己有了先见之明因为自己早就花重金疏通了当朝最高的当权者伯颜。
为了保险起见,纪绪还是找到了韩沃,让他跟他舅舅袁震说一下,为自己做进一步的举荐。
袁震知道纪绪是个大才子,便给纪绪推荐大文豪水部员外郎张继作为纪绪的举荐人。
张继是当代著名大诗人,同时又是朝廷的在职官员。纪绪的自荐信是一首诗
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此诗的表面意思是:昨天晚上举行婚礼,夫妇入了洞房。第二天一早要到堂上拜见公婆了。新娘梳妆完后,羞答答地低声问丈夫:我画的眉毛颜色和式样,是否合乎现在的流行趋势?
纪绪写得很传神,尤其是第三句的“低声”二字和第四句的问话,生动地描绘出了一个新嫁娘的娇羞形象。
但这不是一首描写新婚夫妇闺房乐趣的诗歌,你看诗的题名《近试上张水部》,就可以知道这是纪绪考试前,向张水部提交的一份自荐信,希望得到他的赏识后,在主考官那儿多代为宣传,使自己先入围考场。
由此看来,此信的实际意思是说:最近即将参加进士科考试,考完后卷子就要由主考官评阅了。我虽然有信心考好这次会试,但是还要向您请教,不知我写的诗文是否适合主考官的口味?
在上面这首七绝中,纪绪自比为新娘,将张继比喻为新郎,把主考官比作舅姑。[此处舅姑是指公婆,因为以前大都是姑表结亲。第二天清晨,新娘仔细打扮梳妆后,第一次给公婆请安,就需要改口称爹娘了。]
【二】《酬朱庆馀》张籍.诗
张继看了这首诗后,立即写了一首七绝,作为自己的回答
越女新妆出镜心,
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是人间贵,
一曲菱歌敌万金。
由这首答诗可以看出,张继对纪绪的诗文是非常欣赏的。
诗的意思是:你像刚妆扮好的越地美女一样出现在镜湖的中心,自己知道非常明媚艳丽,可还有点犹豫不定。其实你何必不放心呢?她们即便是穿着齐纨[山东所产的细绢,以质佳著名],再浓妆重彩,也不值得珍贵。越女最可贵之处是她的风韵天然和歌喉宛转,她唱的那曲菱歌[指纪绪的诗文]才真是万金不换啊![越地为春秋时越国故址,在今浙江绍兴一带,唐时为越州。越国因出过西施这样的著名美人,因此在民歌、诗文中,经常用越地姑娘作为美女的代称。]
当时,袁震接到纪绪写的这首自荐信时,便对纪绪的才华非常欣赏,对纪绪写的这首诗更是喜欢的不得了。他抄了一份,送给了自己的妻子落落,落落更是把这首自荐信当成了情诗来欣赏。
有一天,落落正在欣赏这首诗,小妹蔑儿乞.大方来姐姐家玩儿,当她看到姐姐手里的这首诗时,问道:“是姐夫写给你的情书吗?”
落落说:“你姐夫哪有心思给我写情书。”
大方惊奇地问:“那……是何人写给姐姐的情书?”
落落戳了大方脑门一下,说:“小孩子,瞎说什么,这是一个举子写的自荐信。”
大方从落落手里拿过了自荐信,感慨道:“哎呀,我的天哪!能把自荐信都写得如此浪漫的人,该是个什么人啊?”大方急急地问,“姐姐见过他吗?”
落落说:“没有。”
大方又问:“他多大?结婚了没有?”
落落盯着大方,笑着说:“你想干嘛?”
大方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向往地说:“如果每天早晨,倚在他的怀里问‘我画的眉毛画的好不好?’那该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啊?”
落落说:“看来,我们的大方也长大了,想嫁人了。”
大方羞涩地低下了头。
落落有意逗她:“你羞什么?怎么样,等你姐夫回来,我给你问问,这人长相如何。千万不要是个丑八怪,让我们的小妹空欢喜一场。”
大方阻止了她,说:“别,先不要告诉姐夫,我亲自去把他考察一番岂不更好~?”
落落问:“你怎么能见到他?”
大方说:“这次监考不是由我们的脱脱大哥负责吗?我去找他去。让他把我带进考场。”说到这,大方急匆匆地走了……
大方骑马来到大伯府上,大伯一家正在送二堂兄蔑里乞.木儿去四川出公差。
送走了木儿,大方把大堂兄脱脱拉到一边,告诉他自己的来意。
脱脱笑着道:“你呀你,什么也敢想,什么也敢做,真是个假小子。”
大方说:“怎么样?大哥~帮不帮忙呀?”
脱脱问:“怎么,不做假小子了,想嫁人了?”
大方说:“大哥,我都多大了,还不好嫁人?”
脱脱道:“好,为了成全我家小妹的美事,大哥就帮你一次。”
大方看到脱脱已答应了她的事,便高兴地说:“那大哥你忙你的吧,我回去准备了。”
脱脱本想留住她,从她口中套出伯父最近的行踪,便道:“哎……怎么,你不进来坐会儿了。”
大方头也不回地说:“不啦……”说完上马走了。
【三】《动了情》[1]笑[1]传说.词曲 菲儿.歌
[歌曲]“我是一粒沙,想飘荡在空中;我是一杯酒,想醉进你的梦;
我是天边彩云,牵动我的风。飘到天涯海角,风吹我的情。
我唱的这首歌,你别装不懂;我抿上一口酒,浅露着腮红。
我不是女汉子,不是巾帼英雄。偶尔有些小捣蛋,谁见我都蒙。
嘴上那空空空,心里也有梦。世间太多的不平,快乐也不同。
人说我疯疯疯,真的是不懂。在这多彩的天空,年轻太匆匆。
脸儿红彤彤,有你就有梦。我是你的云呀,你是我的风。心跳砰砰砰,为何动了情?遇见你是我一生最美最美的梦。”
【四】《礼部贡院阅进士就试》欧阳修.诗
紫案焚香暖吹轻,
广庭清晓席群英。
无哗战士衔枚勇,
下笔春蚕食叶声。
乡里献贤先德行,
朝廷列爵待公卿。
自惭衰病心神耗,
赖有群公鉴裁精。
三月初九,天刚朦朦亮,纪绪、刘基和柳遇春便赶到了考场。考场的门厅外早已经是人头攒动。
当太阳初升的时候,考场的大门打开了,两行衙兵护卫在台阶的两侧,举子们纷纷后退,排起了长队,等待接受检查,进入考场。
考场是一个封闭式的大院子,就像我们现在的监狱,当然没有监狱那么恐怖,但其建筑结构有点像。除了考官们办公的房子外,其余全为一排一排的号舍。考官的办公室在贡院的南北两头,一条大道从贡院中间穿过,连接两处办公楼。大道的左右两旁,横列着号舍。中间那条大道像是脊骨,两旁的号舍倒像是肋骨,一条一条平行排列。
每一列号舍长二三十米,分成数十个小隔间,无门无窗。里边就架着两块木,一块当书桌,另一块当凳子,到了晚上,俩块一拼便是床。在这考试的九天里,考生的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个小隔间里。
号舍依照《千字文》排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最靠近龙门的第一列号舍向着大道的墙壁上就写着“天”字,称“天字第一号”。
考场办公楼大堂里香烟缭绕,春天的和风又暖又轻,宽阔的庭中一清早就坐满了考官。
主考官东方永叔在大堂的中央训话:“郡县里向京都献上贤才,首先重视的是品德操行,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靠我们在坐的诸位的严格筛选,等我们选出合格的人才后,至于朝廷中,分等授予官职,依赖着执政大臣。因此,我们这一步很重要,要用心来做。要上对的起皇上,下对得起数十年苦读的举子,中间还要对得起以后使用人才的执政大臣。但是,我感到惭愧的是,我年事已高,身体最近也不太好,感到心神已尽。因此,选拔超群英才的这副重担,就落在诸位臣工的身上了,希望大家来识别辨明天下英才。”
时辰一到,开始发卷。
片刻,举子们像战士一般,紧张肃穆地投入了考试。他们如同衔枚疾走的士兵,只听见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仿佛是春蚕嚼食桑叶的声音。[“衔枚”是指古代行军时,士卒口中衔着枚铜钱,以防出声。]
蒙古人和汉人虽然在同一考场考试,但待遇和考试内容却不甚相同。
待遇方面,蒙古人和色目人的考题难度较低,考试也少一场,但授官级别却比汉人、南人进士高。如果蒙古人、色目人愿意参加与汉人、南人同样难度的考试,中选后,更是加一等给予授官。
蒙古人、色目人第一场:经问五条,在《大学》《论语》《孟子》《中庸》内设问,用《朱氏章句集注》。其义理精明、文辞典雅者为中选。
通过了第一场考试之后,接着考第二场。第二场的第一道是以时务出题,限五百字以上。
汉人、南人第一场:明经、经疑二问,在《大学》《论语》《孟子》《中庸》内出题,并用《朱氏章句集注》,并复以自己的思想来总结和叙述,限三百字以上;经义一道,各治一经,《诗》以朱氏为主,《尚书》以蔡氏为主,《周易》以程氏、朱氏为主,以上三经,兼用古注解,《春秋》允许用三传及胡氏传来注解,《礼记》用古注解即可,各注解限五百字以上,不拘格律。
第二场:古赋、诏、诰、章、表内科一道。古赋、诏、诰用古体,章、表四六参用古体。”
第三场:策一道,经史时务内出题,不矜浮藻,惟务直述,限一千字以上。
为了保证科举考试的公正性,诏书中还规定了监考人员:总监考由监察御史和廉访司官员担任,分监考由知员举、同知员举等人担任。
【五】《赋得古原草送别》白居易.诗
第二场考试是汉人和南人必须加考的“古赋”。
考卷发了下来了,纪绪扫了一眼题目《古草原送别》。
这道题要求考生写一首诗和一篇赋。按照考场规定,诗题要加上“赋得”二字,为什么呢?因为《古草原送别》是考场限定的“赋”的题目。
诗在写赋之前写也行,之后写也可以。之前写是这篇赋的“中心思想”,其后写是这篇赋的“写作心得”。
写诗是纪绪的强项,他先写了诗的题目《赋得古原草送别》。不一会儿,对“草”的一曲生命赞歌便跃然纸上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萋萋:草木茂盛。]
这首诗的前面四句,通俗易懂,就是说草原上那些茂盛的草,岁岁年年里,枯萎了再繁盛,即使是野火也无法将它们全部烧尽,来年春风一到,它们会再次苍翠。这四句,有一种生生不息的意境在里面,纪绪也想借野草的生命力来形容自己顽强不屈的性格。
后面四句,是写他来京城的古道上长满芳草,阳光下,芳草青翠连着败落的古城,以草的繁盛衬托古城的荒废。从而来提醒朝廷需要一大批人才来振兴国家了。
纪绪把写好的诗放在了一边,开始思索如何写这篇赋。思索中,纪绪手中的毛笔当成了挠痒的工具,笔尖蹭在了鼻子上时,纪绪才感觉到鼻上有点湿润,忙放下笔。
案前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纪绪左手捂鼻,抬起头来。那名经常来巡查的少年差官不知何时又来到他的面前,正兴灾乐祸的看着他,嘴里骂道:“傻瓜!”但骂得是情深意切的,一看就像个太监。
纪绪忙用手擦拭鼻尖墨迹,这一弄,纪绪的整个鼻子都黑了,这更惹得少年差官笑个不停。
这时主考官东方永叔缓缓来到地字号考监巡查,看到青年差官的笑骂,慌忙走过来,对着官差挤了挤眼,示意官差跟着他赶快离开。
纪绪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名远去的年轻官差,刚好他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回头瞟,似怒似嗔。
纪绪心想:朝廷为何要找些太监来监考,难道男人都去打仗了?一想又不对,太监也算是男人……不去想他了,赶快用心想考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