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靡非斯托先生,请原谅我的冲撞。”瑞裴斯埋了埋头,“您知道我的。”
“请讲,瑞裴斯。你是我看着长大的。”靡非斯托瞳孔里印着火光。
“咳咳。”瑞裴斯清了清嗓子,“大家都知道,我在琰国的西北部有大面积的香草……可现在,大家都知道,天申开战了,琰国断掉了我们的商路——所有的商路。这让我有些难办,大家都知道,我家族的产业有一大部分是靠香草支持的。”
“没有办法的,瑞裴斯。”扈陈摇头道,“我没有办法替你开商路的。琰国的上层亲自封掉了往来商路。”
“扈陈将军,话不要说得太绝对了。”瑞裴斯并没有表现出负面的情绪,甚至于他还笑了起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香草对于我们家族,十分重要。”
“多重要?”
“很重要。”
“有扈陈的脑袋重要吗?”
“扈陈将军的脑袋,也很重要。”瑞裴斯一时表情严肃,向着众人点头。
“多重要?”
“很重要。”
“有瑞裴斯家族的香草重要吗?”扈陈身子朝着瑞裴斯贴近。
“这个嘛……”瑞裴斯看着大家注视的眼光,笑出了声,“没有!”
“你他娘……”扈陈骂道。
“够了!”靡非斯托低吼了一声,谁也想不到他这个年龄还能够做出“吼”的动作。
一时大厅里又回复了无声的样子,侍者还是静静地站着,托盘上的酒杯稳稳当当。大厅里只剩下炉火细微的噼里啪啦声。
“靡非斯托先生,我请求您原谅我。”扈陈低着头说。
“最后一次,扈陈先生,最后一次。”靡非斯托过了很久才说话,“不然你就没有资格再参加槿宸的会议了。”
“谢谢您的宽宏大量。”扈陈将双手按在膝上,恭敬地说道。
“天申的事情,槿宸一定会参与的。可是,槿宸是高于天申的。”瑞裴斯说道。
除了扈陈,又包括韩星野在内,众人都点了点头。
“槿宸高于天申,这句话我认同。”扈陈道,“可是,瑞裴斯家族不等于槿宸。瑞裴斯家族的利益,不等于槿宸的利益。”
“哈哈哈,扈陈将军,看来您还不知道香草对于昊苍甚至对这个世界的意义吧。”瑞裴斯有些嘲讽地笑着,但没人能确定那是不是嘲讽。“昊苍的命脉不是我们民众坚强的意志,也不是我们野蛮的身体,而是这种小小的美丽的植物。可能一般的昊苍子民不了解,但对于我们这些人,呵呵,大家都知道。”
“昊苍生长的植物艰涩而难以下咽,您应该看见过,比如大禾,一些不选择游牧的人就会种植这种植物,而牛羊气味极腥,也吃不下去,只有香草,只有香草能去掉食物的腥苦,让它变得可口。”瑞裴斯倚在他的靠背上,一字一句地说。“香草是昊苍人前进的动力,有了香草,昊苍人吃下了牛羊和大禾,才有了野蛮的身体和高傲的灵魂。”
“而香草娇嫩,不能在昊苍种植,所以才一直通商……”扈陈点点头。
“对啊,每年向你们琰国输入那么多的牛羊和珍贵的宝石,就是为了只有你们才能种的香草啊!”瑞裴斯情绪高涨起来,眼中隐隐有些不甘。
扈陈心中了解了这一关节,当下心里便摇动起来,过了良久,道:“我可以给你一条路,严格检查,只能半夜,路程比平时长一半。”
“价格也减一半。”瑞裴斯淡淡地说道。
“这怎么能行?我破例为你开路已是违反军令,你把价格减掉一半,我怎么对那些种植香草的人说?”扈陈皱眉,“那些人权力可大了。都有背景。”
“哈哈哈,扈陈将军,现在可是在打仗啊,您是将军,您最大。”瑞裴斯大笑,“您会找到办法的,我相信您。”
扈陈不语。
“行了,您不说话,就代表您允诺了。”瑞裴斯笑得很满足,“现在我们来谈谈第二个问题,是关于安格尔殿下和赛德郡主两位的。”
安格尔和赛德坐在桌子的东南角,因为他们是夫妻的关系,他们坐在一起。
安格尔是典型的昊苍男人,作为亲王的兄弟,他身上也流着昊苍皇室的血统。他隐忍而有城府的哥哥在十八岁就当上了亲王,他作为一个性烈的弟弟在十八岁的时候却被安排娶了另一个亲王的小女儿为妻,也就是赛德。那年她才十五岁,可能正因如此,她总是带着一双忧愁的眼睛。
而他们两家都是上一代的槿宸,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联姻的原因之一。
“瑞裴斯,我不觉得这会是一个问题,值得拿来被讨论。”安格尔直直地凝着瑞裴斯。
“不不不,您和赛德郡主的关系一直是我们必须关注的。”瑞裴斯摇头,“这很重要,我想请问靡非斯托先生,安格尔殿下和赛德郡主的关系是否会对槿宸社造成极其大的影响?”
“自从上一代槿宸就是如此。”靡非斯托点了点头。
“我们做生意的知道,家庭关系就是一切。我就说再忙也会每天抽时间陪我的女儿的。”朗弗看靡非斯托点了头,自己也插了一句嘴。
“哦,朗弗先生,你和我真是绝佳的商业伙伴,我们的习惯都是一样的。”瑞裴斯挥了挥手,侍者便走到他和朗弗身边。
瑞裴斯举起酒,“我敬朗弗先生一杯!”
“不敢当,琰国有一句话,‘家和万事兴’嘛!”朗弗忙着回敬。
“哲理!”
“哲理!”
瑞裴斯和朗弗一饮而尽。
“我说了,我不想在这里谈论这个话题!”安格尔猛拍了一下桌子,惊得众人不敢说话,他雄狮鬃毛般的头发在炉火照耀下是血红色的。
赛德哭了出来,事实上她一直都处于将哭未哭的样子,被安格尔这么一激,便哭出声了。
“哭?女人!你有娘的什么用?”安格尔扬起手便要打下去。
“安格尔。”靡非斯托严厉地说道。两个侍者走到安格尔身边,用身体挡住了赛德。
安格尔像狮子一样喘气,隔了很久他才冷静下来,道:“原谅我,靡非斯托先生。”
靡非斯托点了点头,不说话。
赛德还在低低地啜泣,道:“我受不了他了……”
“您可以说得详细一点,这样大伙儿才能为您解决问题,赛德郡主。”瑞裴斯道。
“谢谢你,瑞裴斯。”赛德勉强止住眼泪,“这不是某个特别的事情引起的,而是长期累积的恶果。”
“我赞同。”安格尔表示认可。
“原谅我,殿下,我记得在以前,两位是很要好的一对眷侣。”朗弗插嘴。
“事情的开始总是充满雾气的,朗弗,”艾瑞庚特开口提醒朗弗,“雾气里是幻想性的认同。”
“你说得很对,艾瑞庚特。”安格尔冷冷地看着艾瑞庚特。艾瑞庚特没有理他,但也没有再作补充。
“我母亲说这是一种常态,政治联姻的常态。”赛德说道,“所以我原本就对我们的婚姻不抱希望,可是……”
“可是你确确实实爱过安格尔,对吧。”瑞裴斯道。“这才是使你哭泣的原因。”
安格尔的胸口又开始起伏,他的双腮微胀,因为他咬紧了牙关。
“同样的,安格尔也是。”瑞裴斯瞧着安格尔的反应。
“行了。”安格尔低低地发声,“我们不该在这无聊的问题上继续讨论下去,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维持住两边王室的尊严和利益,在我们两个都不想和对方过下去的情况之下!”
“那就,暂时分居吧。”瑞裴斯无奈地说,“赞成的,请举手。”
除了赛德和安格尔之外,全票通过。
“那么,按照照顾女性的惯例,你们俩的府邸,也就是希尔府,还是交给赛德居住。而安格尔,你可以选择来我这儿或是艾瑞庚特,亦或是朗弗那里来暂住。我相信他们不会拒绝。”瑞裴斯安排了一下,众人都认可了。
“笃笃。”一声敲门声传来。
靡非斯托挥动手指,一个侍者上前开了门,是加西亚。
“靡非斯托先生,索尔德家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