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何人?”谢老大皱眉。
“无名之辈罢了。”虞梦客低眉顺目,手却还是一直按在腰间的平天剑上。
“让开,这是人家自找的。”谢老大向前一步,长剑指向虞梦客。
“张爷!”
“老张!”
席不卷和莫白都焦急地喊到,鬼知道为什么这老头突然起了心要出头,他们只知道谢老大一剑就能砍掉这老头的脑袋。
“请回吧。”虞梦客摇头道,夏待秋看着面前这个老头,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剑杵着地,想要运气上前,却一步也动不了,谢老大那一脚内力深厚,乃是数十多年苦功,而且正正踢在他胸口,幸好他左手挡住,没震得他心肺破碎,却也是一阵气海翻腾,那左手,则是当时就断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老大见劝说无用,一剑便刺向虞梦客,这一剑迅疾如风,瞬息之间已逼到虞梦客身前。
众人正要叫苦,只见得白光一闪,一声剑鸣,谢老大的剑直直飞向天去,虞梦客长剑一指,轻轻点住了谢老大的喉咙。
一时间大路上沉默如无人之境,众人震悚而不敢言语,席不卷呆呆地看着虞梦客,道:
“张爷的背怎么不佝了?”
谢老大冷汗遍身,嘴唇蠕动着想要说话,但又什么也说不出来,手上滑稽地做着一些小动作,一切都在宣告着他的心虚,这个混迹江湖三十多年的汉子一辈子没有见过这样的剑。
虞梦客将剑从谢老大的喉咙上移下来,利落收剑入鞘,道:
“请回吧。”
谢老大拱了拱手,道:“多谢前辈相让,我乃旗胜饭馆周老爷门下的食客,谢北河,是谢家鬼首双钩的后人,道上兄弟都叫我谢老大。若是前辈日后用得上在下,还请不要拘谨。”
说罢,他翻身上马,带着人追何月恒和詹景君去了,一群人来去匆匆,尘土散去时,路上只剩下了财神教众们。
“没想到,老张你身怀绝技,真是怠慢了。”莫白还沉浸在惊讶之中。
“不必如此。”虞梦客又将身上的皮毡子裹紧,转眼间他又变成了那个病弱的老头。
夏待秋怔怔地看着虞梦客,这时他已经调好气息,勉强可以讲话:“为什么救我?”
“年轻人,路还长。”虞梦客埋着头说。
“张爷,您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剑神?!”席不卷回过神来,激动地说。
“什么剑神?”
“就是一剑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嗯,叫什么一剑开天门的那个!”席不卷激动地说。“贼帅了!”
“少听些那些传说。都是说书人编出来戏弄人的。”虞梦客摆摆手,向莫白致意,可以走了。
莫白走到夏待秋面前,道:“孩子,你命不该绝,这位张爷救了你!你要记着人家的恩情!”
夏待秋看着虞梦客,他眼睫毛其实很长,像个女孩子,像他这样的人应该生在大户人家。他把剑提起来,说:
“我跟着你。”
“随便。”虞梦客答应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愿意这个年轻人留在自己身边。或许是不习惯身边没有过命交情的人吧。
莫白一行人便又上路,夏待秋受了伤跟着,他自己会一点理疗之术,居然一点没拖累整个队伍的进程,而且还给队伍增了一匹马——他本来执意要给虞梦客骑的,但虞梦客又执意不要,于是就给队伍驮行李去了。
席不卷最近却有点不满,平时他和虞梦客就走得近,现在虞梦客突然来了一手神剑,他更要好好地更虞梦客聊聊,可不料夏待秋自从加入了队伍之后,对虞梦客是寸步不离,他根本插不进话。这日,他整整精神,硬又挤到虞梦客旁边,说什么也得聊上几句。
“张爷,您以前是练武的?”席不卷端了一杯茶,颤颤巍巍地递给虞梦客。他听说要求高人讲话,首要的礼节便是要敬茶。于是他在这数十人的队伍里东拼西凑,零零散散地凑成了一杯杂茶,吃早饭时单独生了火,热了水,才把这茶泡成。
“不是。”虞梦客看他端上来的茶色混浊,但知道这茶来之不易,只好心中苦笑,慢慢地抿起来。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边走边喝茶。
“那您怎么这么厉害?”席不卷大为惊讶,“您难道果然是剑神!顿悟之下便能通晓剑理!”
“都跟你说了,别去轻信那些说书人。”虞梦客摇头,“都是因为剑好。”
“剑好?”席不卷瞧向虞梦客腰间,但无奈虞梦客又披上了那大皮毡子,没办法看到剑,于是他恳求道:“张爷,您把剑给我看看好吗?”
“不行。而且这把剑不是我的。”虞梦客道。
“不是您的?”席不卷好奇心大起,瞧这说法,故事很长啊!
虞梦客不再搭话,只是喝茶。
“咳咳,对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您跟着我们要去哪儿啊?”席不卷换了个话题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要去天申打仗的地方。”虞梦客道。
“去打仗的地方?那可太危险了!虽然您可以一剑斩万雄,但是战场上总是凶多吉少的……”席不卷焦虑地说,无意识中他已经把虞梦客当成那“剑神”了。
“在兰秋山。”一旁的夏待秋忽然说道。
“兰秋山?”虞梦客看向夏待秋,听他说起这个名字,虞梦客突然想起了当初李长空给李遮水写的信。
“天申欲战,兰秋山北。
来者不善,意在久战。
心所预感,四方不定。
汝凭吾符,引兵昊苍。”
这是那封信上所写的内容,虞梦客记得一清二楚,兰秋山,又是兰秋山。
“刚开始打的时候就是在兰秋山啊!现在又打到兰秋山了吗?”席不卷发出了和虞梦客一样的疑问。
“是的,我就是从兰秋山过来的。”夏待秋说。“我是天派。”
此言一出,虞梦客心下一动,席不卷的神色则变得怪异起来,他试探着问:“你是天派?怎么来这儿了?”
“天派,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夏待秋道。他始终都是一副淡然神色,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拥有感情这个东西,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淡然的神情倒是显得很天派。
“天派难道,有很多人并没有去打仗吗?”虞梦客忽然将自己琢磨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他早就在思考,天派的立派之基是什么,按照李遮水所说,无非是“随心所欲,死得其所”八个字,天派修一死,求死的无怨无悔。那就是指天派的人,并没有去打仗的必要!那在打仗的那些天派,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的,有一部分人,没有去打仗。”夏待秋老实地说。
“没去打仗吗?那去打仗的人不会有什么意见吗?”席不卷说道,“我去打架的时候发现我兄弟不来帮我反而还在喝酒吃肉,那我肯定是受不了的。”
“天派不是一个普通的教派。”夏待秋说,“主战的人不会要求其他人也一起打仗。”
“那这还叫什么教派?”席不卷十分困惑。
“或许是在…也说不定呢。”虞梦客嗫嚅了一阵,他想到了李长空,这个男人怎么会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呢?就像他不管槿宸社的存在一样,这都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李长空是故意的!
“啊?什么?”席不卷问。
“没什么。”虞梦客摇头,他还不敢确定他的所想是否正确,如果他猜的是对的,那么李长空就是在佯败,目的是诱敌深入,既然是诱敌深入,那李长空一定藏了一张底牌。
底牌?难道是昊苍的援兵吗?可明明援兵被申派借走了啊!难道是槿宸社?!
虞梦客心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