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我有什么朋友?”赛德感到一些疑惑。
“呃,那两个人还给了一封信,说如果郡主不让他们进去,就拿这封信给郡主看。”执事站在庭院外说道。
“芝兰,去拿来。”
“是。”
芝兰小跑过去接过信,返回赛德身边,双手呈上。
赛德将信拆开,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
“槿宸”。
“把他们叫进来吧。”赛德转身回房,叹了一口气。
“是。”执事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
张无锋和艾若两人跟着执事在主事府中穿梭着,这建筑虽然古朴,但又不失精致,走过两道内门和一段长长的走廊,便到了会客厅,赛德在里面等着。
张无锋一进入客厅,便觉得有种潮湿而委屈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看着坐在首座的赛德,脸色苍白,眼神忧郁,看来比他想象得还要棘手。
艾若和张无锋行了礼便立即入座,但是等丫鬟把茶水上完了,还是没想到怎么开口,赛德像是具木偶一样摆在那里,这种气氛让人感觉像是在灵堂,可恶,在灵堂要怎么说话?
“赛德郡主,近来可好?我是艾若·索尔德,他是张无锋,您应该认识我们吧?”艾若还是选择了直接莽,挤出一副笑脸说道。
“嗯,你们有什么事吗?”赛德的声音让客厅更像灵堂了。
张无锋伸手按住正要开口借兵的莽货,说道:“赛德郡主,我们觉得上次槿宸会议对您和您丈夫的关系处理并不好。”
赛德慢慢地偏头,对着张无锋笑了一下,笑得张无锋一个冷战。
张无锋心道完蛋,这怎么整?自己也没爱过别人。他旋即想起来虞梦客,要是他虞大哥在这里就好了。他不忍再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根据您的……状况,我们觉得……”
“直接说吧,什么事?我知道你们不是来管我们的事的。”赛德打断了张无锋。
“这就对嘛!郡主,其实我们是来……”艾若一拍大腿就要继续莽,张无锋一脚踹在艾若小腿肚子上,大声打断了他:
“我们现在觉得在解决我们的问题之前,有必要解决您的问题!”
艾若一脸不解地瞪着张无锋,但张无锋没管他,继续朗声道:“于公于私,我们都需要这样做。”
赛德凝视着张无锋两人,“我很想嘲笑你们,但为了礼貌,说说你们想怎么帮忙吧。”
“嗯,首先我觉得,要找到问题的所在,所以,您俩是什么时候开始不那么要好的呢?”张无锋沉住气,这可比搞定朗弗难多了。
“有一次,他出去打猎,打了一只梅花鹿和一只野猪,但他没跟我说他打了什么。”赛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艾若表情怪异起来,忍不住道:“您又不喜欢打猎啊!”
“肯定是以前打猎都会给您说,那次没说,所以您觉得有些不对了?是吗?但万一是他意识到了您不喜欢也不关注打猎,所以他就故意没说呢?”张无锋赶紧道。
“不是。”赛德摇头,“他不再想和我分享了。”
“分享什么?”艾若问。
“分享他的世界。”
张无锋忽然有些懂了,那种感觉,他曾在李遮水和虞梦客之间感到过。
热恋中的人总是把对方的世界当成自己的世界,每当有些什么稀奇事,比如看到了一棵长得奇怪的树,或是天空忽然下起了雨,生活中一切新奇的事情,都想第一时间跟对方分享,无论对方是不是在身旁,而那些新奇的事情也因此变得更加新奇起来。张无锋曾经看到李遮水和虞梦客为一颗石头究竟是长得像猫还是狗而辩论了一个时辰。他们为对方重新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孩子一般的好奇。
“那,您还记得在那件事之前,你们的关系吗?”张无锋问。
“不记得了。都不必要了。”赛德苦涩地笑着,她伸手摸了摸鬓发,那里已经有些白雪了。
艾若心道看你这样子肯定记得很清楚。
事实上,赛德确实还记得,她是个敏感的人,很容易感受到恶意,唯独在那段时光里她变得开朗大方。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那天春寒料峭,煜王瑞莫斯·波克尔曼·加兰在煜王府举行加封世子仪式,在这个仪式上,安格尔·波克尔曼·加兰的哥哥,瑟欧菲西·波克尔曼·加兰将被正式加封为煜王的继承人。
大会上邀请了很多人,皆是皇族亲裔,这当中包括了遄王和他的夫人,以及他的三个女儿。
仪式在草原上举行,皇族的长辈们围成一圈,后辈们站在他们各自长辈的身后,为其挡风。每个皇族长辈手里拿着一小碗雪狼王血,待仪式后,他们会用食指蘸一点血涂在世子脸上。
……
“唉?安格尔怎么没来?”
“应该是被关起来了吧,听说他也想当煜王呢。”
“按规定他是可以向瑟欧菲西挑战吧。”
“哼,所以被他爹关起来了呗,瑞莫斯可是更偏爱瑟欧菲西的,当然,这也应该,毕竟,谁会喜欢在分娩之中死掉的女人的儿子呢,在很久以前,这样的孩子是会被杀掉的。”
……
年仅十三岁的赛德听着这些窃窃私语,心里开始猜测起这个把自己母亲送下地狱的恶魔会是什么样子,是像传闻中那样长了一对羊角吗?
“瑟欧菲西·波克尔曼·加兰,你将继承煜王世子之位,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要以你体内流淌的加兰皇族血液起誓,你接下来的回答是发自灵魂的。”瑞莫斯·波克尔曼·加兰穿着束袖的战袍,慈祥而庄严地看着他的长子。
“我以我身体里流淌的加兰皇族血液起誓!”瑟欧菲西·波克尔曼·加兰挺直了身体,他也穿着束袖战袍,他腰间也配着开刃的长刀,这代表他将为皇族的光荣与名誉而驰骋四方。
“你将忠诚于皇族吗?”
“至死不渝。”
“你将勇敢面对敌人吗?”
“至死不渝。”
“你将友善面对朋友吗?”
“至死不渝。”
……
总之,瑞莫斯问一句,瑟欧菲西就答一句“至死不渝”,这古老的誓词已经在昊苍草原上念了上千年,每念一次,似乎时代就变一次。
“最后,你将忠诚于自己的灵魂吗?”
“至死不渝!”
这是最后一个“至死不渝”,所以瑟欧菲西说的时候也格外大声,声音中带着些掩饰不住的欢喜。因为就算那声音听起来不欢喜,别人听起来那也是欢喜的。
“放我过去!”一声清朗的大喝,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少年的声音总要这么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