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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_以楚制楚、楚人治楚

  以楚制楚、楚人治楚

  曹操一边在脑海里这么翻翻腾腾地想着,一边却在面容上保持着一份让人永远也望之不穿的镇定自若。他渐渐收起了思绪,又向堂上诸位臣僚缓缓扫视而去。

  最后,他的目光倏地一亮,凝定在了左手一侧长席末位上坐着的司马懿脸上。这个司马仲达,前段日子里那本《南征励军诗集》还办得不错,在许都内外也造成了一些影响。听他大哥司马朗讲,他这一次居然还自告奋勇主动报名参加南征,请求立功报国。唔,有志气。我丞相府中的掾吏,那就应该学着做能够“入管机要、出典方州”的文武通才!却不知他在兵法谋略之上有无过人之处,且待本相问他一问。

  曹操抚了一抚胸前的垂须,远远地注视着司马懿,慢慢开口问道:“司马仲达,你可对此番南征荆州有何建议?不要拘谨,放胆讲来。”

  司马懿听到曹操突然点名问他,心头先是暗暗一惊,立刻又意识到这正是自己表现才华,接近曹操的最佳机会,实是不能轻易放过。他急忙在脑际里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面容一敛,恭恭然出席答道:“属下承蒙丞相大人垂问,甚是惶恐感激。为了南征大业万无一失,属下便根据自己当年一点儿浅薄的郡县庶务经验,斗胆献上一条愚钝之策,恳请丞相大人万勿见笑。”

  “讲。”曹操紧盯着他,目光灼亮如电。

  “属下在此冒昧而陈了。此番南征荆州,以丞相大人之赫赫神武,必是能一战而胜、一鼓而下的。然而,占据荆州之后,却不可不审虑如何运用荆州八郡之资进取江东。”司马懿面色恭敬之至,口里所讲的话语却如一柄利剑节节出鞘、寸寸逼人,“所以,属下斗胆建议丞相大人拿下荆州之后,立刻施行‘以楚制楚、楚人治楚’之策,一则从容纳尽荆楚士民之长为我所用,二则及时建立一个与当地士庶关系和睦的荆州牧府,以消来日之隐患。”

  他此话一出,坐在曹操右手边的贾诩全身蓦地一颤,原本恹恹欲睡的神情不禁一扫而光,惊讶异常地看向司马懿。

  “以楚制楚、楚人治楚?”曹操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目光亦是猝然一亮,“司马仲达,你且细细讲来。”

  司马懿仍然显得谦恭之极,款款言道:“王者之略,在于不择人、不易地而皆尽其用,故有‘入彼方之地,用彼方之人,立彼方之功’之妙理。荆州之资,不可小觑,若能运用得宜,则可西拓巴蜀,东下吴越,一举而定大业。然而,欲尽荆州之用,非得‘以楚制楚、楚人治楚’不可,其理由有三。

  “第一,朝廷缺乏水师,不得不假手于荆州水军而征江东。丞相大人,请恕属下直言,我朝廷辖下那些在朱雀池中、颍河边上训练出的水军,在长江风浪中实是难以驭舟实战,仓促之际岂能与江东水师相抗?而荆州现有的十万人马之内,竟有四万士卒正系水师。他们常年习练水战,驰骋于大江之上,实非中原北方诸兵将可比。故而丞相要取江东,必先抚纳这些荆州水军。他们又都是荆襄本地子弟,其将尉军校亦皆出自当

  地各姓望族,丞相大人若不能妥为抚用、唯才是举,只怕就得不到他们的真心归附;他们若不真心效力,丞相大人又如何威行江东?”

  曹操深深点了点头,待司马懿话头稍落,便有些急不可耐地递上一句:“那么,第二呢?”

  司马懿又道:“第二,古语有云:‘地皆有其人也,民皆有其望也,用人者迫求之骤起喜事之人,而略老成物望之士,求民之归也难矣。’荆楚本是名士荟萃之地,蔡瑁、韩嵩、蒯越、王粲等固然是丞相应予纳用之士;那些先前中立观望的荆楚名士,亦请丞相不可忽视闲置,免得他们因心怀怨恨或畏惧报复而煽民生乱。

  “第三,无论是西拓巴蜀或东下吴越,荆州均为根本之地;不管是钱粮辎重还是舟楫甲兵的第一筹措供应来源,终归还是这些荆州士民。若不给予他们适当的自任自主之权而反用外地官吏压置其上,恐怕也无法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调动不了他们的积极性,丞相大人的征战事宜必遭拖累。须知,届时新建之荆州牧府如果得力,则万事皆可;新建之荆州牧府如不得力,则万事皆休。毕竟我中原北方官兵初来乍到,终究不如他们荆州本地人士更为熟悉他们的人情物宜啊!”

  静静地听完了司马懿的长篇论述,曹操眉头舒展,转脸向贾诩看去,只问了一句:“如何?”

  贾诩凝视着司马懿,目光湛然若渊,停了片刻,才慢慢答一句:“后生可畏。”

  “仲达可谓河内司马家之骄子也。能文能武,锋芒夺人,果然无愧于本相当年遣使三聘之礼。”曹操抚须笑道,“现在,本相任命你为丞相府文学掾兼兵曹从事中郎,于南征军署内参议效力!”

  “多谢丞相大人抬爱,属下感激不尽。”司马懿在地板上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然后退了回去。

  “杨君,你对南征事宜有何建议吗?”曹操一转眼瞥到了杨修,也向他问道。

  杨修面色一滞,离席而跪,叩首而答:“丞相大人集思广益、谋算无缺,属下焦心苦思亦无计可献,还请丞相大人恕罪。”

  一听此言,曹操脸上挂着的笑容立刻冷了下来。你这小子平日里那么爱出风头,显得那么聪明伶俐,今日一谈正事你就装痴作傻啦?哼!肯定是你那死鬼老爹在背后捣弄了你来装糊涂的吧!看来,你们杨家终究是和我们曹家不贴心啊!他一念及此,便吩咐道:“既是如此,也就罢了。这样吧,杨君,你这次也随本相南征荆州吧,主管行营文书图簿撰拟事务。”

  “属下遵命。”杨修正准备按照父亲事前的嘱咐乘机开口称病告假的,但是看到华歆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恳求、那样的叫苦叫累都没能滑得脱去,现在又见曹操脸色有些不善,便只得把那些话咽了回去,接受了曹操的安排。

  曹操与杨修交谈完毕,又端坐在方榻正位之上,静待了许久,看到堂上诸人均是再也献进不出什么建言之后,便袍袖一拂,宣布了这丞相府中最后一次南征议事大会就此结束。

  贾诩、华歆、司马朗等人纷纷起身作揖告退

  而去。钟繇也从席位之上站起了身,正欲向曹操揖礼而出,却听曹操低低地说了一句:“钟君请留步。”

  钟繇一愕,只得站在原位不敢离去。

  终于,白虎堂上走得只剩下了曹操、曹丕、曹植三父子和钟繇。

  “钟校尉,此番南征临行之前,本相有几句话想和你推心置腹地谈一谈。”曹操仰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钟繇被他盯得不由自主地躬低了身子,小心翼翼地答道:“丞相大人请讲,钟某洗耳恭听。”

  “钟校尉,自建安元年七月本相恭迎陛下迁至许都以来,本相与你已熟识整整十二年矣。本相至今尚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在兖州牧府里,是钟校尉你一纸书函遥寄而来,诚恳劝说本相前往洛阳‘恭迎天子于万全、尊奉汉室而削群逆’。所以,本相对钟校尉的进言暗助之功,一直是感铭于心的。”

  听了曹操这话,钟繇在心头暗暗一叹,脸上表情却显得非常谦恭:“丞相大人忠勇盖世、天下景仰,钟某其时只是顺应人心所向而进劝于您罢了。钟某区区薄劳,何足丞相大人挂齿?”

  是啊,当日的曹操确是忠勇之名远扬,自己发函进劝他速到洛阳救驾,亦是出于至诚。然而,今天的曹操是否还坚守着当年的那一份初衷,只怕是谁也不敢打包票的了。我钟繇说不定在这件事上就成了“劝迎匪人、为虎作伥”的大汉罪人了。唉……世事难料、人心易变啊。

  曹操没有等他继续再想下去,盯在他脸上的目光倏地变得锐利如刀,笔直地刺向他来:“如今本相‘奉天子以讨不臣、尊汉室以平逆乱’,正在成败进退的紧要关头,深切希望钟校尉能善始善终,一如既往地辅助本相成就大业!”

  他讲到这里,看见钟繇开口似欲辩说,便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继续说道:“本相知道钟校尉是一向尊奉荀令君为楷模的,对荀令君的嘉言懿行一向十分欣赏……不过,本相也要恳切地提醒钟校尉一句,荀令君是什么人?荀令君是千古一圣、海内儒宗,是五百年间不世而出、魁然而峙的巍巍大贤。他有他自己的选择与操守,那是一代圣贤的选择与操守,常人邈乎而不可企及;钟校尉你也有你自己的趋时与应变,这也是一时俊杰之所当为,不必刻意追随别人。你若是强行学他,只怕是‘造之者富,随之者贫’、画虎不成反类犬,徒贻他人之笑也!”

  曹操的话听起来虽然淡如白水、轻如鸿羽,然而钟繇听了却似置身冰窖,脸上一片惨青:“多……多谢丞相大人赐教,钟……钟某岂敢不从命。”

  “很好。那么,钟君留在许都,就替本相多多关注一下西凉马超、韩遂那边的情形。本相虽是远在江南,也绝不会忘了你这一份潜心暗助之勋的。”曹操见他这副模样,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下,这才顺势抛出了正题。

  天子刘协、荀彧、杨彪、伏完等人的一张张面孔恍若过眼烟云一般在钟繇脑际悠悠飘逝而过,他微微闭上了双眼,仿佛不敢正视,只迎着曹操的声音来向缓缓垂下头去,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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