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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观音禅院

浮生谱 神罗丶 5799 2024-11-19 07:40

  这一夜,陈怜生是多久睡下去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仙羽不认时辰,只知陈怜生睡下的时候,屋外天穹,已然月沉,怕是天都快亮了。

  仙羽便一直坐在陈怜生身边,为他更换热毛巾,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还有其它什么法子能让陈怜生好受一些,后来热水凉了,她便又去烧了几次,到得后来,倒也不用弄得烧个水都十分狼狈。

  她见陈怜生于睡梦之中,都眉头紧皱,满脸冷汗,自是好不心疼,却又无可奈何,陈怜生不许她用自己的力量,她又不会医术药理,便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到得后来,她终于看不下去,便轻轻道:“我不治好他的病,便只让他好受一些,能安安稳稳睡一个觉,该是无妨的。”

  且她心中计较片刻,觉得陈怜生定然不会知晓。

  说罢,便轻轻握住陈怜生的右手,手心微微亮起,片刻之后,陈怜生脸上的表情便立时轻松了许多,终可睡个安稳。

  仙羽欣然而笑,看着陈怜生轻轻说道:“陈怜生,你莫怪我,我是听你话的,可我见不得你如此难受,便不听话一次吧,你莫要怪我。”

  她心中十分在意陈怜生,是以这段时间里,她从未用过自己的力量,因这会让陈怜生忧心害怕。

  谁又能想到,那曾高高在上的众生之主,那曾掌控生死的六道明尊,竟会为了一个凡人,做到如此!

  若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

  便是在不知不觉中,仙羽在陈怜生身边,守过了月沉,守过了日出,守过了中天,守到了午后夏日暴雨突临。

  仙羽很不喜欢下雨,她曾无数次想过其中原因,后终于想明白了,大概因为自己乃是一只鸟吧。

  见得窗外暴雨如盆,仙羽眉头紧皱,回头看陈怜生依旧昏睡不醒,叹道:“往日里,若是下雨,你会陪我说话的。”

  “今日,我还是会陪你说话的。”

  不料陈怜生却于此时巧合一般的醒了过来,缓缓睁开双眼,声音虚弱不堪,却在看着仙羽微笑,道:“你从昨夜守到了现在么?”

  仙羽点了点头,道:“你不醒,我不放心。”

  陈怜生心头一疼,无论仙羽是否会感觉累,但这份守护的心,便足以让人感动不已,强作笑颜道:“傻丫头,你不累么?”

  仙羽摇头道:“我说过的,我不会累!且你不能叫我傻丫头,我比你年纪大上好多。”

  仙羽有时候便是如此认真,她似永远听不出陈怜生哪一句话是在开玩笑,哪一句话是认真,陈怜生无可奈何道:“好吧,我不能叫你傻丫头,那便不叫啦!你不会累不会困,可你不饿么?”

  他想到仙羽平日里食量着实今日,此时看来,她只怕寸步不离自己身边,怕是从昨夜开始,便什么也不曾吃过。

  仙羽点头委屈道:“我饿!早间送饭菜的那丫头送过饭菜来,可我不想吃,因为一个人吃饭并没有什么意思,且并不好吃,所以我想等你午间醒来之时一起吃,可谁曾想,你午间也仍不醒,那女孩送的饭菜我便又不想吃了。”

  陈怜生明白,仙羽最怕一个人,道:“若我以后不在,你定要记得,饿了便要吃饭。”

  仙羽急道:“不,我可以不吃东西的!你怎会不在?要去哪里?不能带我一起么?”

  陈怜生心中暗叹,仙羽对他的依赖,已然超过了他的想象,笑着道:“有生之年,我定会永远陪着你,无论我去哪儿都带着你,好么?”

  仙羽仍是愁眉不展,道:“有生之年?”

  陈怜生思索了好一会儿,方道:“我是凡人,我会老会死,我能陪你的时间不过几十年!但我相信,这几十年中,我定能教会你如何为人,到时候便是没我在你身边,你亦能安然自在的生活。”

  仙羽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眼泪都快从眼眶中溢了出来,不依道:“不许!若你不在,我做什么普通人!你若会老,我便给你铸不死身,你若会死,我便给你炼永生魂,哪怕重建六道轮回,我也绝不会让你死!其他事情仙羽都听你的,唯独此事,没得谈!”

  陈怜生被仙羽吓得不轻,倒不是此时仙羽有多可怕,而是她对自己的依赖和重视,已然吓到了陈怜生,陈怜生心中苦笑道:“想我陈怜生,不过一介书生,勉强算个医者,何德何能,得仙羽如此眷顾重视?我区区凡人,却能令神魔流泪,该哭还是该笑?”

  他此时浑身无力,无法起身,唯有伸出手,拉着仙羽的手,道:“躺在我怀里,我想抱一抱你。”

  仙羽点了点头,便俯下身倚在陈怜生胸口,心头万般委屈,她怕陈怜生死去,因为那样,她便又是一个人了。

  陈怜生紧紧抱着仙羽,轻轻道:“对不起,我惹你伤心了,我不死的,一定不会死,永生永世,我都会陪着你!”

  他不得不这般说,因他已然看出,仙羽对于此事,怕是绝不妥协,自己又何必惹她伤心流泪?日后的事情,便日后再说,是苦是甜,亦轮不到今日来尝。

  仙羽在陈怜生怀中点头,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无奈苦笑道:“原来人的眼睛,是会因为难受而流泪的啊,原来神的心,亦是会疼的啊。”

  陈怜生没怎么听明白那句,原来人的眼睛竟是会流泪的是何意,亦无心多想,只是叹道:“若是想哭,你便在我怀里好好哭一场吧,就算你是神,哭一场,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仙羽被陈怜生逗得一笑,虽然脸上泪痕都没干,她从陈怜生的怀中起来,抹了一把眼泪,道:“我偏不哭,我是六道明尊,我不会哭!”

  陈怜生此时都没弄明白那六道明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跟当今的大唐皇帝比起来,谁要大一些,但想来仙羽该是神魔,倒有可能比皇帝还地位高些,这些想不通且在陈怜生此时看来无关紧要的事情,陈怜生懒得去想,想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此时仙羽安静下来,他亦回过神来,直觉头昏脑涨浑身难受,只怕这场病,又重了不少,便道:“仙羽,你去取纸笔过来,我开一个药方子,待会雨停,你便去百草药田那边,寻那种药的老伯伯,让他给你按方子抓药,你拿了药便回来。”

  仙羽点了点头,忙起身去取来纸笔,呆愣愣的看着陈怜生道:“你说,我不会写错的。”

  陈怜生心头一跳,暗道万万莫要写错,不然不但治不好病,还大有可能吃出人命,随后便将一个个药名念出,并念出所需剂量,也让仙羽一并记下,说完之后道:“你给我看看,药物非玩笑,出不得半分错,事关人命!”

  仙羽将药方子递给陈怜生,自信满满道:“我没有写错,真的。”

  仙羽倒是真的没有写错,几个月间,她已将书画之道习得了然于心,倒也真个令人惊讶,陈怜生看过之后道:“你记得去百草药田的路么?我带你去过很多次的。”

  仙羽点头道:“记得,出了院子往东,沿着路一直走便是,遇见路口往左转,遇见河水小桥便过,那时便快到啦。”

  陈怜生欣然道:“好!待得雨停你便去吧,记得不要用你那奇异力量神出鬼没,吓着了别人。”

  仙羽摇头道:“我现在就可以去的,不用我的力量,我可以打着伞走着去。”她真个不想再等,因陈怜生病情似是十分严重,她已然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

  陈怜生道:“不行的,你不是不喜欢下雨么?此时外面暴雨倾盆,你这时出门,定走得十分艰难。”

  仙羽摇头道:“你莫再说了,我不喜欢下雨,可雨又淋不死我,有什么打紧?我这便去,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很快便回来。”

  陈怜生还想出口挽留,但仙羽已经拿着药方子起身,往门外走去,随便取了一把油纸伞,便往院子外走去。

  陈怜生心中暗叹,仙羽怕也是一个固执性子,有时候真个令人无可奈何。

  仙羽打着伞走出院子,雨势极大,她每走一步都觉得十分艰难,山间小路加上磅礴大雨,自是十分难行,她活了这许多年,何曾走过这样的路?只需她想,便是穿破虚空,转眼便达目的地。

  但她既然答应了陈怜生,便会一步步走下去,即便再难走,也要像个凡人一般走下去。

  走到竹林深处,又是雨声又是雨打竹叶的声音,听得仙羽心中火气渐生,觉得吵得不行,终是在原地站定,扔掉油纸伞,仍有雨水拍打在身上脸上,她抬头冒着雨看着天,怒意满脸,喝道:“若非本尊与人有诺,今天定要将你撕个窟窿出来,让你这般爱下雨。”

  或是因吼了一句,心头火气消了许多,仙羽在竹林中站了一会儿,便又冒着雨往前走,她七彩羽衣水火不侵,自是不怕雨水,但也遮不住她的头发和脸庞,此时已然头发尽湿透,满脸都是雨水。

  但她不管不顾,便是任性往前,亦不用自己那奇异的力量,便真如一个凡人一般走了下去,行过路口,过了石桥,终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花田,映入眼帘,各种药物于雨中,长得十分的好。

  仙羽寻到药田旁的药楼,走到门口,也不顾满头满脸的狼狈模样,开口喊道:“有人在么?我要取药!”

  药楼十分古旧,已于此存在多年,乃石木结构,共三层,每一层设计修建得都不尽相同,这是为了储存不同的药物。

  仙羽一句话喊完,那药楼大门片刻之后便打开,种药老伯看了一眼仙羽,他见过此人,陈怜生曾带她来过几次,以前春日时分,带她来看药田中的奇异美丽花朵。

  种药老伯认出仙羽,忙忧道:“姑娘怎么了?怎冒着那么大的雨来这?为谁取药?”

  仙羽随手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将一直攥在手里的药方子递给种药老伯,道:“陈怜生生病啦,这是他开的药方子,我来帮他取。”

  种药老伯看了一眼药方子,无可奈何苦笑,怕是因为仙羽太过于着紧这份药方子,一直将它攥在手里,可这哪里防得住雨水,此时药方已然被雨水淋湿,其上药名剂量亦被雨水浸得模糊不清,哪里还分得清药名和剂量?种药老伯苦笑道:“这药方子......我实在抓不出药来啊。”

  仙羽一看,才知自己做了啥事情,这纸怎么能浸雨水?想了想道:“不打紧的,药名我都记得,剂量我也记得,我给你说,你给我药。”

  种药老伯一愣,不料这女子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这终归是好事,陈怜生乃药君楼少主,因毫无公子习气,待人真诚,单纯善良,所以谷中人们都十分喜爱这位少主,既然仙羽能记得药方子,那便是好事,不然白白耽误了少主病情,却是不好!

  忙道:“那你快快进来,背给我听,我取药给你。”

  仙羽将药方子上的药名一一背出,一个不差,种药老伯对此处药物放置亦十分熟悉,上上下下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很快便将药配好,他刻意用油布将药包裹得严严实实,已防仙羽大意,莫要再将药给淋湿了,那便不好!处理好药后,便又取来蓑衣斗笠,递给仙羽道:“姑娘,你莫要怕丑,这玩意遮风挡雨很是管用,你且拿去,莫要少主的病还没好,你又被淋病出个好歹。”

  他看过药后,便知陈怜生是感染了风寒,且有些严重,不禁为仙羽担心,这女孩冒着雨便来取药,一颗心倒令人感动,但这冒着雨终不是好事。

  仙羽能听出种药老伯话中诚挚的关怀,但她却用不上,便微笑道:“谢谢老伯,但我不怕淋雨的,你莫为我担心。”

  说罢便往楼下走去,走到门口,见雨势仍未止,便将那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药给紧紧抱在怀中,用七彩羽衣的衣袖将它紧紧遮住,生怕被雨给淋着。

  一路回返竹林别院,雨势都不曾减弱,仙羽又结结实实的淋了一路,头发湿透,脸上全是雨水,本是一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却被淋得狼狈不堪。

  但她怀里的那包药却不曾淋到一滴雨,那包裹着药包的油纸都不曾被雨水打湿,仙羽这身羽衣乃其孔雀真身一身彩羽所化,倒也十分神奇,不染纤尘,不惧水火,便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神兵利器,亦不能破其分毫,用来为一包药遮风挡雨,自是没有问题。

  归得竹林别院之后,仙羽刚刚走进院子里,便见得漫天乌云散尽,磅礴大雨止住,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终忍不住抬头望天,愤怒喝道:“怎的?故意耍我的么?早不停晚不停,本尊来回路途中淋了个结实你便停,故意的么?”

  怒骂了几句之后,心头好受了些,又噗嗤一笑,心道天地本无意识,自己跟它们较个什么劲?

  随后便快步走进屋内,小跑着来到陈怜生面前,却见得陈怜生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她,疑惑不解道:“怎么了?我有着去走着回的啊。”

  陈怜生笑道:“你方进院子便骂天骂地,也不怕老天爷落一道雷下来劈你啊!”他其实只是听见仙羽骂这场雨,同她开玩笑而已。

  但仙羽似是永远也分不清陈怜生什么时候是在同她开玩笑,又认真道:“没事的,雷劈不伤我!”

  这回轮到陈怜生险些被噎住,尴尬的笑了笑,见仙羽满头满脸都是雨水,但身上衣衫却干干净净,连鞋子也不曾沾上半分泥,又心疼又好奇道:“你不是打了伞么?怎还淋了雨?淋了雨也便罢了,怎的还只淋了满头满脸,衣服倒半分也没打湿。”

  仙羽看了看自己,哦了一声道:“我的羽衣不惧水火,雨水自也淋不湿,只是当时没想到会有淋雨的一日,不然我该会化个帽子出来。”说完后便打开药包,递到陈怜生面前认真道:“这些你都得吃了么?不怎么好闻,可能也不怎么好吃!”

  陈怜生一愣,哭笑不得道:“这些药材不是用来嚼着吃的,而虚通过熬制,方可得可治病的汤药,服下之后便可缓解病情。”

  仙羽以为这些药材都是直接吃的,不料这么麻烦,忙问道:“怎么熬制,我去帮你弄汤药。”

  陈怜生道:“熬药可不好玩,要很长一段时间都守在药炉之前,且有些药材放入的时间亦很讲究,很是辛苦,你去叫一侍女来熬便好。”

  仙羽看了看手中那包药材,摇了摇头道:“不用找人,我可以的,我拿来的药,我自己熬,你教我便好。”

  陈怜生有时候拿仙羽很没办法,因她性子十分固执,有些事情一旦决定,真个很难改变她的想法,便将熬制这服汤药的法子教给了仙羽,然后又将需要注意的事情一一交代。

  仙羽听了之后愣在原地皱眉想了片刻,全部理解记下后,道:“也不怎么难,就是无聊麻烦,你等着我便好!”

  说罢便转身离去,往厨房跑去。

  在她看来也确实不怎么难,比起掌控轮回,控制斗转星移,熬一服汤药......确实要简单许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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