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努瓦斯的战争(一)
此刻,圣盔堡地下监狱。
一个端着装有丰盛晚餐盘子的男仆走到了监狱门前,卫兵检查过后将,坚固如铁的铆钉木门缓缓推开,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天很黑,仅靠着火把的光没有人发现那个男仆的面部特征和亚特拉斯人都不一样,亚特拉斯人标志性的绿眼睛,在他这里,是褐色的。
进入大牢里面,火把微弱的光几乎让人无法辨别眼前的路,实际上,这座大牢里也并没有什么犯人,只有在一隅里有一座宽敞的牢房,亮着明亮的烛火,一个男人坐在桌子前安静的读书。这个男人看上去不像是在坐牢,倒像是在度假,因为在他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任何受刑过的痕迹,而且看上去健壮的很,只是偶尔会咳嗽两下,仿佛老旧的风箱一般。在靠着墙壁的床上,甚至连床单都是很干净的白色,一个烧着木炭的火盆给这个房间提供了令人舒适的温度。一句话,这可能是最不像囚犯的囚犯了。
黑暗丝毫没有影响那个男仆的步伐,他如有神助一般精致的走到这唯一一间亮着灯光的牢房,一旁的卫兵打开了大门,哗啦啦的响声之中男仆走进去将餐盘放轻轻的在了桌子上,在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之后就走了出去。
监狱的铆钉大门“哐啷”一声关上后,“坐牢”的人叹了一口气,放下书本将餐盘拉到了自己面前。
“呼,那么,今天的晚饭是什么?唔......奶油蘑菇土豆汤......唉,又是淋了蜂蜜的牛肉,我宁肯喝燕麦粥......哈,还有一杯葡萄酒......呃,这是什么?”
男人刚准备把葡萄酒洒在吐司上的时候,发现了压在葡萄酒杯下面的小纸条。男人拿起纸条,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哥哥,多日没有你消息,是否安好?
自您外出公干,家人们都无比牵挂想念,望多保重身体。家中诸事平稳,先前有人缠绵病榻,现已痊愈,万幸!西北故友一切顺利,虽有恶邻叨扰,但暂无大碍,只是我们弄丢了墨水瓶,现在大家都在找。
亚特拉斯公事可顺利否?我们听说北边的老朋友又回来了,如有机会,您可问他讨回欠债,但要小心翻脸。杰哈茂尔的比特酒吧有弟弟的老朋友,您可以去坐坐聊聊。
今日会有兄弟去猎狮子,您会得到一些猎物的。
盼您早日回来。”
男人迅速扫了一遍,这书信一样的纸条是用隐语写的,看起来好像是一封很平静很简单的家书,但里面的内容却很是丰富的,男人思考了一下就三下两下撕碎这封信,放在火上烧了。
男人仰身靠在椅背上思索起这些事来:西北故友一切顺利,说明基尔格恩和高斯克的行动非常成功,圣女追击队的蒙得哈里那儿也差不多能追上圣女了,但弄丢了墨水瓶?墨水瓶是黑色的,也许代表着黑暗教团,也可能是指基尔格恩那个黑鬼,难道说真主之鹰已经和他们失去联系了?
至于北边的老朋友,说的自然是贝勒塞帝国南部军团的统帅伍德利·考文垂伯爵,作为同亚特拉斯和艾伦尼打了许多年仗的老将考文垂一直以“荒狼”之名闻名于艾伦尼和亚特拉斯,看来上一次圣盔谷林区的大火并没有伤到他的元气,现在卷土重来了,这一点倒是和先前的判断没有多少差池。
杰哈茂尔的比特酒吧么,八成是真主之鹰的眼线,真主之鹰们一定有什么重要的话,需要他们转告。
猎狮子?狮子向来是贝勒赛人的象征,也就是说,真主之鹰要出动了!
这个时候,监狱大门突然又打开了,沉重的门轴摩擦声让男人的心都沉了一下。一旁的卫兵有些警惕的望向漆黑的门外,已经有人打着火把握着直刃军刀走上去了。
当火光照亮了门外的黑暗的时候,映入狱卒眼帘的,是一个用黄色头巾裹住自己的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穿着束身的潜行服,身上挂着各种武器的人。
“什么人!?”卫兵把军刀横在胸前,厉声问道。
可回答他的,是一把飞刀!
仿佛喝醉了一般,卫兵颓然倒地,火把掉在地上被一脚踏灭,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
狱卒们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抽出武器拥向门口。黑暗中,一阵打斗声穿了出来。
和那些紧张的狱卒不同,铁牢里的男人见怪不怪一般慢条斯理的嚼着自己的吐司面包,拿叉子叉起肉来送到嘴里。男人还没吃几口,那边的打斗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略有些沉重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刚刚的不速之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一柄尖头杖握在他的手里。
“还不错。”男人慢条斯理的放下叉子,说道,“我数到67你就结束战斗了,为什么不慢一点,等我数到一百再说?”
不速之客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说道:“对不起努瓦斯大人,请恕属下无能,最近光顾着搞情报了,格斗上有些疏于练习。”
“无所谓了……”努瓦斯喝了一口红酒,问道,“西瓦,有什么新情况?弟兄们都来了吗?”
被称作西瓦的艾伦尼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筒,从里面抽出了小纸条念到:“昨天凌晨,杰哈茂尔防线遭到贝勒塞帝国偷袭,进攻兵力大概三千人,已经被莫特森伯爵击退了。对方是民兵。”
“莫特森?”努瓦斯眉头一挑,“那个二货还活着?安杰利卡还把他送回去了?真是遗憾。”
西瓦点了点头,接着念道:“同一时间,艾特斯科堡也遭到了偷袭,对方兵力约摸两千五百人,烧毁了杰哈茂尔防线东南段的工事,被当地驻守的原巴尔博亚伯爵手下的城防军指挥官击退。对方也是民兵。”
努瓦斯眉头皱了起来,像个流氓一样手指在桌子上“当当当”的直敲:“这不对劲,贝勒塞人从不单独派遣民兵去进行进攻,他们打仗向来都是围绕着骑士进行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您说对了,重点不在这里......”西瓦斟酌了一下语句,“问题在于,同一时间,镇守杰哈茂尔防线中段克温村的希尔科伯爵却没有任何报告,从昨天凌晨到信使出发来找圣盔堡报告,希尔科伯爵没有传递出任何消息,那一块就好像彻底和亚伦断绝了联络。”
努瓦斯开始感觉喉咙有点干,他把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道:“用战斗力薄弱的民兵牵制防线最坚固的两点,而使用主力从最薄弱的地方进行突破……如果是我要攻破杰哈茂尔防线,也会采用这个办法。我原先计划的是先这么布置着,圣盔堡收复之后就让安杰利卡那小妮子带兵到山地里与贝勒塞人会战,这样亚特拉斯人能最大程度的抑制贝勒塞的骑兵优势、发挥自己山地战的优势,防线也可以得到补充,变得固若金汤。但是我没想到安杰利卡会一到这里就把我关了起来,现在,计划要改变一下了。”
西瓦耸了耸肩,呵呵笑了笑。
“……算了,和你也是白说。”努瓦斯撇了西瓦一眼,又低头看向刚拿出来的地图,克温村与防线中枢失去了联系,一天的时间足够消息传到圣盔堡了,这样大的事情好像这些亚特拉斯人一点也不在乎,要知道,克温村坐落在亚特拉斯西部山脉延伸出来的一条支脉上,地形险峻,扼守了圣盔谷林区通往杰哈茂尔平原的一处咽喉。虽然只是一个小村子,但一般而言根本无法攻陷。更何况正面还有艾特斯科堡挡在防线上,这里基本上就是属于后方。正因为如此努瓦斯才要求安杰利卡下令安排不是太擅长打仗的杰哈茂尔领主希尔克伯爵带领部分民兵和本地守备队驻守于此,至少,听安杰利卡的意思这个人的家族是亚特拉斯五代老臣,在忠诚上是靠得住的。
可是没想到,偏偏不可能被攻破的地方却失去了联系,从克温往东就是平坦如砥的杰哈茂尔平原,距离杰哈茂尔城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对于整条防线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一旦被攻破,贝勒塞主力就可以向东扫荡整条防线,或者出奇兵夺取杰哈茂尔城,断绝杰哈茂尔防线的根基,这简直是一个足以致命的关键。
亚特拉斯人不在乎,努瓦斯可不能不在乎,要想让亚特拉斯成为艾伦尼的西部屏障并保证亚特拉斯能和贝勒塞在亚特拉斯本土甚至是贝勒塞境内决战,有些幸灾乐祸的念头就要排开。
“那么,就这样吧,西瓦,跟我来。”努瓦斯用餐布擦了擦嘴站起了身,并伸手接过西瓦递过来的弯刀插在腰间,“弟兄们应该已经到位置了吧?我们要去办事了。”
西瓦重重地一跺脚,军礼仿佛要把自己的太阳穴插爆,他满脸通红,激动地说:“努瓦斯阁下,我们去哪!”
“明知故问!”努瓦斯哼了一声,“我们去用贝勒塞人的血,来浇灌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