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原本冷清的客栈忽然变得吵闹了,但不是住客的声音。
我便起了床,走到门口,贴着房门偷听。听了一会才知道,马大帅因为在牛头山找不到我的下落,便把大当家给抓走了。青龙寨的几个当家正在大厅商议对策。
有人提议给马大帅送钱放人,有人提议带着兄弟去攻打元帅府,也有人提议把我交出去换回大当家。因为几个提议都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争论不休。
我不禁纳闷了,我本来就不存在这个年代,为何这马大帅非要找到我不可?
那些人争论了很久,最后大部分人都同意了二当家的意见,就是把我交出去换回大当家,这一不用动武,二不用花银子。不过娟子和梅姨等几个人却反对。
“大当家说了,不管怎么样,都得保住冯先生,不能让他落入马大帅的手里。你们现在却要把冯先生交出去,这不是违抗大当家的命令吗?”梅姨说。
“梅姨,那你说大当家的命值钱,还是那姓冯的命值钱?姓冯的和咱们青龙寨一点关系也没有,咱们为什么要保他?”说话的应该便是二当家,声音粗狂且洪亮。
“如果把冯先生交出去,那窝藏罪犯的罪名岂不是被他们坐实了?你觉得咱们青龙寨脱得了关系吗?”娟子说。
“小丫头,你只是一个丫鬟,什么时候都轮不上你插话。你快点老实交代,你把那姓冯的藏在哪了?”二当家逼问说。
这一逼问,大部分人便倒戈,看样子梅姨和娟子的处境堪忧。
他们口中姓冯的应该是我了。我怎么一到这么就惹到这么多麻烦?对于这个年代,我只是一个过客,但别人的救命之恩,我不能不报。父亲是个军人,一直教我,做人要顶天立地,知恩图报,上报效国家,下报一饭之恩。
于是,我便推开门,走到众人面前,说:“不用逼问娟子姑娘了,我就在这里。”
“好,有点胆色,把他给抓住,押到元帅府。”二当家吆喝道。
娟子立即掏出枪,直指走上前的两个大汉,娇声叱喝:“你们敢动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这臭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保他。难道他的命比大当家还重要吗?”二当家怒斥。这个人身材魁梧,一脸胡渣,凶神恶煞,果然是当山贼的料。
“大当家临走的时候说了,冯先生是他救命恩人要救的人,就算他把命给搭上也在所不惜。”娟子说。
我想不到大当家和娟子如此仗义,我在这里只是一个无名之辈,居然值得他们以命相救,这等气魄倒真不像打家劫舍的山贼。既然如此,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娟子姑娘,事因我而起,既然马大帅要抓的人是我,那就让我去换回你们大当家。”我说。
“你疯了吗?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他肯定再枪毙你的。”娟子说。
“这点你放心,他想从我这里得到某些有用的消息,就暂时不会杀我。你们青龙寨没必要为了我而起内讧。”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但我却不能说。因为,我总不能欠着这帮山贼的债,如果要靠他们才能保命的话,那我宁愿死。
“都听到了没?这可能是他亲口说的。既然这样,你们就别再护着他了,大当家的命可更重要,别忘了,那个马大帅可是个好、色之徒,据说,他过两天就要娶十二房姨太了。”二当家说。
梅姨和娟子听完便犹豫了一会,最后两人便不再阻拦,但她们要求陪同我到清河县去。这二当家还是有所担心,也派了两个心腹跟随。
清河县在牛头山以北三十多公里,乃是马元帅的大本营所在地。途中,五六个蒙面黑衣人从树林里突然现身,用枪指着我等人。随后,把娟子等人制服,威迫他们交出身上值钱的东西。
山贼被山贼拦路打劫,还真是奇闻。但无奈对方先发制人,只得顺从。
“你身上怎么一个子都没有?找打是吗?”带头的怒喝,却暗地里使了眼色,然后把我拉到一块大岩石后面,小声说:“赵主任让我给你捎句话,马占原几天前吃了败仗,损失很大,他现在急需你的帮助,所以你回去元帅府不会有危险,但你得开个条件,让马占原放了青龙寨大当家。”
“赵主任是谁?”我问。
“你是不是病傻了?连赵主任都不记得?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你自己看着办。得罪了。”带头大汉说完便一拳打在我的小腹上。好家伙,居然真打,疼得我大叫一声。
“没想到,自己人劫道了自己人,不过你们也真是够笨的,这钱呢,老子要了,这枪呢?就还给你们。”带头大汉把两把驳壳枪扔到远处,然后带着其他黑衣人迅速钻进树林里。
娟子捡起驳壳枪准备追赶,我一把把她拦住,说:“算了,他们人多势众,肯定吃亏,还是救大当家要紧。”
娟子听完才作罢。
一路上,我一肚子的疑惑。赵主任是谁?我到底又是谁?按理,我不属于这个年代,应该是个过客,没有身份,也没有地位。怎么马大帅需要我的帮助呢?但既来之便安之,不管什么身份,先把大当家就出来,然后赶到姮古村,想办法回去1969年。
清河县是个山城,海拔高还三面环山,易守难攻,难怪马占原把大本营定在这儿。
刚进城不久,我们的行踪就暴露,十多穿军装的把我们包围在客栈门口,不由分说地给押到元帅府。接着,一个军官把我带到了前厅。那儿正摆着一大桌酒菜,极其丰盛。座上有两人,一个身材圆胖,留着老鼠须,穿着灰色军装,扣子没系上,脸色通红,已有五分醉。另外一个二十五六岁,身材较为矮小,眼睛特小,穿着灰色的长褂。
“大帅,人已带到。”那副官说。
此人便是马占原。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起酒杯站起说:“冯营长,上次是本帅鲁莽了,下令枪毙你,可本意是吓唬,没想到丘团长自把自为,真的下令开枪,幸亏是大当家路过,救了你,为本帅挽回了一员大将。喝了这杯酒,恩怨两清,本帅先喝为敬。”
那副官给我倒了一杯酒,见我迟疑,便用阴险眼神瞪着我,小声说道:“大帅亲自敬酒,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不明白自己怎么变成马占原的手下营长?但想起黑衣人的叮嘱,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马占原显得很高兴,说:“既然如此,那你以后便又是本帅的营长了,官职就暂且不升,但俸禄加倍。坐下一起吃。”
“大帅,这位便是你口中的能人异士吧?”坐在对面的那汉子忽然问。
“没错,冯士余,本帅的得力干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占卜算卦,分金定穴的造诣那是一流。这一年,可为本帅挖到不少宝贝,赚了不少钱了。”
我大概是听出个所以然了。在他们的眼里,我这个冯营长是个土夫子,专门捣腾古墓里的宝贝,然后卖出去,为一方军阀筹集军饷。这种人在古代的军队里有一定的地位,而且军职的名称很响亮,叫摸金校尉。
“可这次的土司古墓是我发现的,不应该由我负责吗?”那汉子说。
“铁九,不怕跟你说实话吧,本大帅做事一向谨慎,你初来乍到,还没得到本帅的信任,倘若这次你立了大功,本帅自当重重有赏,下一次,本帅也给你一个营长做,你便可单独行事了。”马占原说。
铁九没有说话,拿去酒杯一饮而尽,但从他的眼神看得出,他是对我很不满。
“冯营长,这次本帅可指望你了,一定要从铁九所说的那个土司古墓里捣腾出值钱的东西,本帅这次得要至少三万个大洋。”马占原说。
我不知道三万个大洋到底是多还是少,但我很清楚,我必须要答应,一是为了救下大当家,二是为了自己。土司古墓,和我跟师父一起进去的不会是同一座古墓吧?即使不同,也会有相同之处,万一让我找到回去的神奇宝物呢?
“大帅,我可以去为您捣腾古墓里的东西,但我有个条件?”我说。
“居然跟本帅谈起条件了?你好大的胆子。”那副官怒喝。
我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一枪差点要了我的命,总得有点补偿吧?我提一个条件,不太过分吧?”
马占原的脸重新有了笑容,说:“也对,什么条件,说说听听。”
“既然我已经按要求回到这里了,那大帅是否要放了青龙寨的大当家?”我说。
“这事......这事有得商量,不过你得先把三万个大洋放在本大帅面前。到那时,本大帅自然便会放人。”马占原说。
我还想讨价还价,但此时在东院方向传至枪声,接着便是吵杂的声音,越来越近。
那副官立即拔出配枪,走到门外,过了一会,几个士兵把一个光头大汉从门外押解而过。那大汉身材非常魁梧,上身赤果,一身肌肉,但伤痕累累,头顶上隐约能看到结疤,应该是个和尚。